雨过天晴,虹桥万里。
清早醒来,余笙并没有立马起床。她的意识进入空间,发现前两天她埋苹果核的地方已经长苗了。苹果树的幼苗受空间里泉水、泥土和灵气的滋养,茁壮成长还散发着点点灵光。
长的真快啊。
说不定下次她再来空间,幼苗就长成小树了。
第一次尝试在空间里种植就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余笙决定今后在空间里多种些东西。
听到堂屋的钟铛铛响了八下,余笙不紧不慢的起床。她可能是整个桑树村里起来最晚的那一个。
叔侄三人这会儿都在院子里忙。
看到余笙出现在堂屋门口,桑平连忙说:“你别出来,路不好走滴。等院里的泥晒干了再出来活动。”
经过一场大雨,院里院外的土地泥泞不堪。脚一落地,就陷泥里。不想把棉布鞋和裤腿搞脏,得换上长筒胶鞋。
为了把余笙堵到堂屋里,桑平催赶云妮儿到她跟前。
“去去去,让你婶子给你梳头。”
云妮儿把梳子交到余笙手里,搬着小板凳乖巧的坐到婶子跟前。好巧不巧的,她幼小的身体就堵在堂屋门口。
刚给她盘了个小辫儿,余笙听到房顶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立马意识到有人在上面。
可桑平就在院子里,那上房顶的是谁?
“青子在上面修房顶啦?”余笙又惊又怒,不由得攥紧了梳子。她责备桑平,“你咋让小孩儿爬那么高啊!”
桑平有些窘迫。
青子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
“婶子,我没事,就上来搭片雨布。”他还说了几句风凉话揶揄桑平,“我叔比我重,爬上来还不得把房顶踩插个窟窿。就他那腿脚,爬不爬得上来还不一定嘞。”
桑平最在意旁人在余笙面前笑话他是个瘸子。
尽管侄子那无心之话说得不是很直白,他听着也生气。
一怒之下,他挪走了架在墙边的木梯,对方房顶上的桑青骂道:“跟着外头人一起笑话你叔,吃里扒外的东西。以后你就搁房顶上吃喝拉撒吧,你要是敢下来,我弄瘸你的腿!”
房顶上桑青冒了个头,看叔真被自己气着了,忙又把脑袋缩了回去,半天不敢吱声。
这时,余笙“哎哟”了一声。
桑平不顾一切的跑过去,神色紧张,“咋啦?”
余笙端着手。右手的手掌中间被梳子印出了一道明显的齿痕。
桑平心疼的对着她的手掌吹了几口气。
余笙没那么娇气,其实她一点都不疼,就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
余笙凑近他小声说:“我饿了。”
桑平露出笑容,“我这就给你热饭去。”
待桑平进厨房,余笙和云妮儿从堂屋出来,把木梯挪回来原来的地方。
“青子,搭好赶紧下来。”
桑青哪敢啊。他探头探脑的往下面一瞅,看桑平不在,才敢去爬梯子,往下爬了一半,注意到桑平出现在厨房门口一脸阴沉的看着他,吓得脚下胡乱一蹬踩着梯子往回爬了两阶。
余笙哭笑不得:“赶紧下来。去把你叔车顶上的雨棚擦干净,你那床被褥摊上去晒晒。”
夜里西屋漏雨,把桑青的床褥打湿了一片。
桑青挂在梯子上小心翼翼觑着叔的脸色。
余笙往他腿上拍了一下,“还说以后听我的,这都不听话了。”
桑青这才磨磨唧唧得从梯子上下来,去干婶子交代的活儿了。
余笙继续给云妮儿盘小辫儿,看青子干完了活又拿了钱央他去买豆腐。
桑青叫上云妮儿:“走,跟哥一块儿买豆腐去。婶子给你盘的头发多漂亮,不出去让人看看可惜嘞。”
云妮儿高高兴兴的跟哥哥一块儿出门。
桑平端着一碗撒了葱花点了香油的鸡蛋羹打厨房出来,还没到余笙跟前,就张嘴说:“你别老惯着他俩,惯得他们无法无天,你咋样也收拾不住他们嘞。”
余笙可不担心这个,一边在堂屋门口洗漱一边说:“俩孩儿都懂事,也怪叫人心疼的。你没发现么,云妮儿比青子还会看大人的脸色。你别老对他们那么厉害。”
搁下鸡蛋羹,等她洗漱回来,桑平抓起她的手,看她手上的梳齿印完全消下去了,还是很疼惜她。
他低头在这只手上亲了亲,“就你叫我最心疼。”
余笙脸一红,抽回手,羞嗔道:“不正经!”
桑平咧嘴大大一笑,自证清白说了一句:“没跟你搁一块儿的时候,我可正经了。”
余笙羞恼的嗔他一眼,半碗鸡蛋饭下肚,就听到外面有人叫:
“三嫂——”
会这么叫她的,只有桑丽丽。
噔噔噔。
桑丽丽穿着不大合脚的胶鞋跑来,进门前又急切的唤了两声三嫂。
“丽丽。”
余笙要过去迎小姑子,却被桑平拦在堂屋门口。
桑丽丽跑来,满脸关切,“三嫂,你没事吧,我看外头谁家的院墙塌了一大片,没砸着你吧!”
她进巷子里来的时候路过顺子家被破坏的院墙,一下子就跟得了被迫害妄想症一样,脑子里浮现出好些余笙被院墙砸到的片段,吓得心脏肝胆一颤一颤。
余笙心里一暖,拉着小姑子的手进堂屋来。
“我这不没事么。”
郭小军提着一大堆东西不紧不慢的进屋,也在意着顺子家的院墙,于是嘟囔了两句:“那谁家的院墙,倒那么大一片。猪圈都露出来嘞,也不赶紧砌起来。”
桑丽丽掏了一包干枣,“三嫂,都是给你买的!”
桑平佯怒道:“下回来再带东西,就不让你们进门嘞!”
桑丽丽娇横说:“这都是给我三嫂买的,又不是给你买的!让你去买,你懂个啥,你知道啥对孕妇最好呗!这都是我婆子叫我带来滴。我婆子知道我今儿要过来,昨儿冒雨跟小军一块儿去城里买滴。”
余笙:“昨儿送青子去城里考试,我跟你三哥也买了好多东西,家里真的啥都不缺。丽丽,下回别带东西了。”
桑丽丽:“哪有空着手走亲戚滴!”
看郭小军坐边上搓泛白的手,想来他提着这么重的东西走了一路,余笙不禁问道:“你俩没骑车来啊?”
郭小军:“骑嘞。河里发水,渡船都不开。早上过来的时候,到桥跟头才发现那边的桥被冲垮嘞,现在那边的桥只能走人不能过车,把警车都堵那儿嘞。我跟我嫂子又拐回去把三轮车放家才来的。要不然我俩早来嘞。”
桑平皱眉:“警车都堵住嘞?那桥啥时候垮的,你们知道呗?”
郭小军:“专门问了一下,住桥跟前的人说,清早河里发水的时候冲垮滴。”
桑平若有所思了一下,起身说:“我去顺子家一趟。你俩搁这儿跟你们嫂子说话。”
余笙嗔他一眼。
他不就是想让桑丽丽和郭小军把她困家里么。
顺子家丢了两头猪,已经报警了,本来是要等到派出所的人来取证后,再把倒的那片院墙砌起来。但是现在看来,派出所的人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
青子和云妮儿买豆腐回来了,看到桑丽丽和郭小军在,一点儿都不意外。
这会儿桑丽丽和郭小军坐堂屋里泡脚呢。余笙知道他俩走了不少冤枉路,就往洗脚盆里倒了些热水又兑了灵泉水,端去给他们泡脚。
郭小军还好。桑丽丽穿着不合脚的胶鞋走了那么多路,脚上磨了好几个血泡。
看小姑给婶子带了这么多东西来,为了体现婶子的一片好心肠,桑青提着豆腐大声说:“小姑你看,婶子知道你要来,专门叫我去村头买的豆腐。婶子先前就说你要多吃点豆制品,对你的身体好。平时我们都不吃这个。”
“就你会说。”余笙笑道,“去拿一双你的新袜子给小军穿。”
她没有新袜子,只能给桑丽丽那一双她穿过的却是干净的厚袜子,看桑丽丽套上袜子就要穿鞋,又忙说道:“那鞋子不合脚就别穿了。咱俩的脚差不多一样大,你穿我的。”
余笙去屋里找了一双厚底的皮鞋擦干净拿出来。
鞋子一上脚,桑丽丽格外喜欢,“三嫂,你这皮鞋是你来的时候带过来的吧。这样式的,我还头回见,乡下没有,城里都不一定有卖的。”
余笙:“你喜欢就穿走吧。我带回来就没穿过,一直搁床底下的鞋盒子里放着。你三哥怕我扭脚,也不喜欢我穿跟这么高的鞋。”
桑丽丽心里那个美,“嘿嘿,那我穿走嘞。反正你有身子了你也穿不了。小军,好看呗?”
郭小军敷衍:“好看好看,嫂子你穿啥都好看。”
桑平提了两条处理好的大鲫鱼回来,挂到井边喊桑青来洗鱼。
郭小军好奇,问起隔壁院的事。
桑青讲了夜里的事,说的有些夸张,把桑丽丽吓得亲爹亲娘老天爷一通乱喊。
尤其是听到余笙险些被车撞到的那一段,桑丽丽惊的一下跳起来。
桑青指着他清早起来捡进院里的那把破烂伞,“那伞之前还有伞布,被车子轧得就剩几根伞架嘞。”
伞都被轧成那副惨样,这要是人被卷到车底下,不还得出人命啊!这种事要是摊在三嫂身上,那就是一尸两……
桑丽丽不敢接着往下想。
她白着脸训斥余笙:“三嫂,让我咋说你!天那么黑还那么大的雨,你出去干啥!我三哥当过兵,身上是有功夫嘚,还对付不了几个小毛贼吗!”
桑平护妻狂魔附体:“用你说?昨天晚上我已经教训过你嫂子嘞。”
余笙不由得红了脸。
桑平也跟偷腥得逞的野猫一样笑得贼贼的。
见两人这般神态,桑丽丽愣了一下,接着恼羞成怒,扑过去薅着桑平的头发。她可是已婚妇女,咋可能想象不到三哥是咋“教训”三嫂的。
小姑子又羞又恼,恶狠狠的教训哥哥:“三嫂可是有身子的人,你还碰她!你再碰一个,我薅光你的头发赶你到少林寺当和尚去!”
桑平按着头皮,哎哟哎哟直喊疼。
堂屋里,欢闹声不断。
井边,桑青还在给郭小军将夜里的事,拿着叔夜里拾的钱包给郭小军看。
钱包里的那张照片是张全家福,照片里没有一个是桑树村的人认识的。
桑青拿着钱包,等着派出所的人来交给他们呢。可谁料到大桥被冲垮,派出所的车被挡河那沿儿了,警察同志到处联系施工队伍来抢修大桥。
郭小军看到全家福,认出主位上的男人。
“这不是老吹么。”
桑青惊了一下,忙把桑平喊来:“叔,小军叔认得照片上的这男滴!”
桑平顶着鸡窝头过来,“小军认得哪个?”
郭小军指着照片上坐主位上的男人,“这个。”
桑平神情严肃:“你确定?”
郭小军又认真得看了一眼,确定无疑道:“没错,就是老吹。他真名叫啥我不知道,好像搁南黑村住。我哥认识他。”
桑丽丽也过来瞧,只觉照片上的男人有些眼熟。“照片上这个男的我好像搁哪儿见过。”
“老吹么。他家的庄稼地就挨着咱家的。”郭小军仔细说道,“嫂子,你忘了。去年收麦的时候,他搁咱家的麦场里开你玩笑,把你气的不轻,还老跟我哥吹他一年四季不干活也管混到钱。老吹老吹,老跟人吹牛,他的外号就是这么来滴。”
听他这么一说,桑丽丽想起来了,不禁愤怒非常:“对对对!这货就是个充大款的老流氓!”
桑平拿着钱包,隔着院子往顺子家方向喊了一声:“卫东!”
“哎!”一声响应从顺子家传来。
桑青又喊:“过来!”
桑卫东是顺子二爷家的老幺,在辈分上大了顺子、青子一截,却也是十来岁,是个壮壮的小伙子。
卫东来这边,听说找到了偷猪贼的线索,脸上的嘟嘟肉一绷,横声横气的说:“去南黑村找这帮孙子去!”
“我带你们去!”
郭小军要凑热闹,却被桑平劝阻:
“你就别去了。南黑村离下榆村不远,你去了,他要是认出你,指不定会去找你麻烦。”
郭小军心下一怕,退缩在一旁。
卫东骂了几句脏话,出去叫了一帮人,还都抄着家伙。
锄头、铁锹、耙子——家里有啥杀伤性的农具,都叫他们拿上了。
卫东往桑平手里送了一把镰刀。
看到余笙出现在巷口,桑平忙把镰刀背到身后去。
“我去去就回来。”
看他们气势汹汹的,余笙不禁担心,好声好气的嘱咐道:“去了跟人家讲道理。”
“嫂子放心吧!”卫东咬牙切齿:“我一定跟他们好好的讲道理!”
看顺子、青子几个小孩儿也抄家伙混在队伍里,余笙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小孩儿跟着弄啥去。”
顺子大声说:“我要去!我家的猪崽儿还等着喂奶哩,我得去把我家的母猪赶回来!”
“这算啥。”卫东也说,“我穿开裆裤的时候,成天跟平哥屁股后面找人打架…”
桑平暗搓搓的踢他一脚,然后对余笙憨笑,“中午饭之前,我们肯定赶回来。”
余笙偷偷的告诉身边的桑丽丽:“其实我也想去。”
桑丽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三嫂你就消停些吧,等你卸货了,你想干啥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