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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乐安城(1 / 1)

尹天旷喊了“廿廿”两个字,缓缓闭上眼睛,耳中听到最后的声音是:“皇上御驾亲征啦!马上要打到乐安城啦!”

这一边,乐安城的汉王府内,廿廿已经被朱瞻圻关在屋子里好几天了,自他开始逼廿廿成亲的那天起。此时,她又吵着要出去,桌上放着大红色的喜服和明灿灿的新娘头饰,以及那方血红的盖头。两个丫鬟想要伺候廿廿换衣服,廿廿却怎么都不肯,只是使劲地敲门,喊着要出去。门口,是日夜轮值守卫的一队士兵。

“姑娘,你别喊了,换上喜服不就可以出去了。”一个丫鬟双手捧着绣满了精美花式的喜服劝道。她是想劝廿廿换上衣服,不料廿廿听了,转了转眼珠,心念一动,说道:“好,我愿意换衣服。”说着冲门口的侍卫喊道:“你们去告诉小王爷,放了素弦和星远过来给我送亲,我便愿意换衣服。”

那门口的侍卫没有回答,却忙不迭地跑去报告了。不一会儿,星远和素弦果真被放了进来。两人一进来,廿廿便打发了两个丫鬟道:“这里有素弦帮我换衣服,你们先出去吧。”

两个丫鬟犹疑着不愿走。廿廿将小嘴一撅道:“你们在这里我便不换衣服,到时候小王爷怪罪下了,哼。”她也不知道小王爷怪罪下来会有什么结果,只是在汉王府里见多了,便学会了用这句话来威胁别人。倒果真管用,那两个丫鬟忙不迭地放下衣服出去了。

廿廿见两个丫鬟出去,便紧紧握住素弦的手,焦急地问道:“天哥呢?”

素弦摇摇头道:“一直没有公子的消息。”说着一脸焦急。

“公子受汉王胁迫,入宫行刺皇上,至今没有消息,不知……”星远忧虑地道。岂料廿廿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几日憋在心里的委屈、担忧、恐惧和思念,都在见到亲人后释放了出来。但她着一哭,倒让素弦和星远有些束手无措了。

幸好不久廿廿就收起哭声,抬起脸来道:“咱们要出去找天哥。小王爷关着我,不让我出去,咱们便假装出去成亲,然后路上找个什么由头逃走。”

素弦和星远一起点了点头。几人正手忙脚乱地要将喜服给廿廿套上,忽地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大开,朱瞻圻带着冷月和一队士兵冲了进来。廿廿以为刚才要逃走的事情被朱瞻圻知道了,忙挺身上前,将素弦和星远护在了后面。不料朱瞻圻一把拉过了廿廿,冷冷地对身边士兵道:“将这两人处死。”说着,便拉着廿廿要走。

廿廿想挣开朱瞻圻的手臂,却挣不脱。心中一急,忽地伸手拔出朱瞻圻的腰间佩剑,横在自己的玉颈前:“你若杀他们,我便自杀。”甜美的声音当中散发着森森的冷气。

朱瞻圻一见,忙去夺廿廿手中长剑,却又怕用力不准,反而失手伤了她。于是妥协道:“好,我放了他们,但你必须跟我走。”

“去哪儿?”廿廿疑惑地问道。

原来那朱高煦生性残暴,尤其是火烧离庄之后也没有找到玄心梅,心性更是大变,喜怒无常,动不动就诛杀手下之人,弄得人心离散,连之前追随他一起打仗的那些将领都有许多不告而别。

而朱瞻基御驾亲征,更是给朱高煦的人头开出了高价。这乐安城中人心惶惶,有的忙着逃走,更有的就在算计朱高煦的人头,这一仗还未打,胜败便已成定数。

朱瞻圻见大势已去,忙不迭地收拾了细软要逃走,自是一定要带上廿廿。那应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了吧。

太阳,白晃晃的太阳似挂在天上的一个硕大的火炉,散着刺眼的光。无情的炙热。

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被利剑般的阳光刺得打了蔫,没精打采地低着头。举目望去,是一片灰蒙蒙土黄色的田野,热气腾腾中,草木的影子都恍恍惚惚,亦幻亦真。

一辆马车自那田野的尽头疾驰而来,驾车的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侍卫,正是朱瞻圻的贴身近卫明轩。马车内,廿廿不知被朱瞻圻用了什么法子,一直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着。朱瞻圻两只手臂紧紧地护着她,生怕廿廿被什么东西磕了碰了。冷月则坐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

那马车跑得急,忽地碾过一个小石子,使劲颠了一颠。廿廿身子一震,悠悠醒转过来。她睁开一双迷离的眼睛左右看了看,迷迷糊糊地说:“我在哪儿?”

“在路上。”朱瞻圻见廿廿醒了,将她搂得更紧了。

廿廿皱了皱眉头,伸手掀开车帘向外瞧了瞧,只见一片无垠无际的旷野匆匆自眼前掠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廿廿揉了揉眼睛问道。

“蒙古。”朱瞻圻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们到蒙古暂时避一避风头,孛罗王子会率蒙古大军支持再我打回中原……”

“我不去。”廿廿还未待朱瞻圻说完,便斩钉截铁地道,“我要去找天哥。”

“你的天哥……”朱瞻圻眼中闪着冰冷冷的光,冷哼了一声。

“天哥怎么了?”廿廿立时脸色大变,焦急地问道,一双黑漆漆的美目中噙着泪花。

“你的天哥早就被炸得尸骨无存了。”一旁的冷月冷冷地说道。

廿廿两只瞪大的眼睛瞬间似波涛汹涌的海面。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愣愣地看着冷月,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接着,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倏忽间挣脱了朱瞻圻的手臂,纵身一跃,跳下车去。那马车一侧正是一个极陡的山坡,廿廿跳下车后,便顺着那山坡一路滚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朱瞻圻被廿廿挣脱了出去,赶忙伸手去拽,却没有拽住,心中一急,便也要跟着跳下去。却被冷月一把抓住,冷月指着马车后面的滚滚尘埃道:“世子,追兵已然要追上来了。”朱瞻圻向马车后面望了一眼,只见滚滚的烟尘后面,是明黄色的御驾的旗帜。

“他竟自己亲自追来了。”朱瞻圻心念这样一转,早已错过了廿廿掉落的地方。他转脸对冷月道:“若我有何不测,将这些珠宝尽数销毁,也不要落入蒙古人手中。”说着,便就势纵身向下跳去。这是宁愿被朝廷抓回去,也不愿舍了廿廿独自离去。却不想他刚要向下跳,忽地只觉后脑一痛,便一阵天昏地暗,失去了知觉,重重地倒在了冷月怀中。原来是冷月情急之下伸手将朱瞻圻打晕了过去。

这边明轩一边赶着马车,一边频频回头道:“他们快追上来了,车上的东西太重了……”冷月一边将昏迷的朱瞻圻安置好,一边一咬牙,将车上的辎重一件件都扔了下去。

朱瞻基见朱瞻圻的马车渐渐远了,自己的御驾沉重,便派出一队骑兵去追。不久,那队骑兵中的一人回来报说,朱瞻圻的马车已然翻下山去,大家人正在山下搜寻叛党余孽。朱瞻基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透着一丝冷漠。

不久,又过来人报,在路上和山下找到朱瞻圻随着带着的珠宝若干,并一个昏迷的女人。朱瞻基有些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眼神不经意地掠过了那马背上躺着的女人,忽地脸色大变,赶忙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那昏迷的女人旁边。

朱瞻基看了看那女人的脸,眼中忽地漾满了焦急与心疼。他二话不说,伸手将那女人从马背上抱了下来,双臂托着抱在自己怀中,直接抱上了自己的马车。

“回宫!”朱瞻基的声音异常严肃,眼神却格外温柔,就如那天边沉静又温暖的夕阳。只是这温柔的光,只属于躺在她怀中的那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正是廿廿。

周围的人都看呆了,不知道这个随逆党一起坠山的女人到底是何来历。“皇……皇上,叛党余孽还未找到……”骑兵队长有些结巴地说道。

“随他去吧。”朱瞻基口中说着,眼光却未曾离开廿廿一刻。

只见此时廿廿紧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穿过阳光,在下眼睑上投下两排细密的影子。廿廿的脸上粘了些尘土,却依旧掩不住俏丽无俦的容颜。她的额头左侧微微有些淤青,显是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这应也是廿廿昏迷的原因了。

朱瞻基心疼地轻抚着廿廿额头上的淤青,忽地抬起头来大声对外面喊道:“快召太医!”

乾清宫这一夜灯火通明。伺候的太监和宫女们都如临大敌,捧着面巾、铜盆、参汤、补药之类的在龙床边站成一排,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唯一放肆的便是挨着屋墙放置的那一排排黄花梨木灯架,灯架上的点点烛火伴着夜风摇曳,似此时朱瞻基的焦急又不安的心弦。

宫外,是墨汁般的夜空和泼墨般的瓢泼大雨。

明晃晃的烛光中,只见紫檀木雕花的龙床上,正躺着一个少女。只见她双眼紧闭,一头乌黑的秀发似水草般凌乱地铺展在明黄色的织花缎面褥子上,衬得脸上的肌肤白得似透明一般。她此时呼吸已然平稳,只是时而紧紧皱起眉头,似是经历着什么痛苦异常的事。每当这时,一直坐在一旁一瞬不瞬盯着她的朱瞻基便将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仿佛想帮她承担这身体或心理的痛苦。

这个女人正是廿廿。

没有人敢劝皇上去就寝,没有人敢问这个女人是谁。因为所有人都从未见过他们的君主如此紧张又焦虑。朱瞻基虽年纪轻轻,但做事一向老成稳重,即使是叔父起兵造反,危及皇位,他也举重若轻般地在短时间内将这场祸端消弭。而此时,对着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他却失了往日的淡定。

“参汤又凉了,快去热一热!”朱瞻圻头也不抬地对着身边的宫女说道,语气中带着不耐。那宫女领命,赶忙转身去了,不想朱瞻基又叫住了她,“这参汤都热了好几遍了,怎么再喝?再炖新的来。”那宫女答应一声,领命又去,不想背后朱瞻基又来了一句:“选最好的高丽进贡的人参。”那宫女答应一声,却不敢走了,怕皇上再有什么吩咐。朱瞻基见她呆呆地站在那儿,本来就憋着的火气立刻上来了:“还不快去,愣在那儿干嘛?一会儿廿廿醒了,参汤若还熬不出来,就来领死!”那宫女一听,吓得赶忙小跑着出去了,手中托盘上的青花瓷盅被晃得发出清脆的瓷器的撞击的声音。这声音朱瞻基听了却更加心烦意乱,不由皱了皱眉头。

朱瞻基一向待人宽和,如此严厉却是头一遭

忽地,小太监来报:“启禀皇上,张太医到。”

“快宣!”朱瞻基从雕祥云纹的梨花木方凳上站起身,一脸急切。

只见那张太医急匆匆地走了进来,深蓝色的官服上深一块浅一块,显是走得太急,淋了雨。张太医见到躺在龙榻上的廿廿,心中不由微微一惊,堆满褶皱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安。他做御医几十年,从未听闻更从未见过皇上将龙床让给其他人住。后宫的嫔妃各有各的寝宫,只有在皇上临幸的当晚能住在这乾清宫,平日里就算最宠幸的妃子也不会“霸占”了皇上的龙床,让皇上整晚只能坐在方凳上。而这双目紧闭的姑娘他从未见过,显然并非宫中的哪位妃嫔。

“这姑娘是谁?”张太医心中不由泛起疑问,却丝毫不敢挂在脸上。在宫中行医几十年,他深明保身之道。

张太医看了看廿廿额头上的伤口,又轻轻将手指搭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凝目静思。朱瞻基紧紧盯着张太医的脸,关注着他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却又不敢去打断他。待张太医诊完脉,才忙不迭地问道:“如何?”

那张太医进来时已然看到在暖阁里候着的陈太医和许太医,两个人都愁眉苦脸的,显然是都已经看过病人了,没有说出令皇上满意的结果,这才又召了自己来。而眼见皇上对眼前这女子如此上心,该如何应答呢?

这一刻,寂静异常,只听到窗外呼呼的风声和哗啦啦的雨声。张太医的脸上有些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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