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时,方依依两个眼睛又红又肿,不知道是睡觉的姿势导致眼部充血,还是那两滴眼泪的功效,背上的伤倒是好了不少,只要不过分运动,就没什么妨碍。总的来说,昨天总算没什么大的损伤。
吃早饭的时候,姜天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他的眼睛,方依依也没遮遮掩掩的,索性就大大方方的给他看,心想反正在这个小屁孩面前也不是第一次丢人了,再多一次也没什么好怕的。可能到最后姜天也感觉到了他的自暴自弃,再没看过他,只是最后主动把餐桌收拾了。
姜天这次吃完饭后再没停留,走的似乎还挺着急。方依依没在意,收拾了一下,就赶去了学校。本来方依依也想休息一天,但又怕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为防万一,他还是照常去了学校。
这一天跟平常一样,一切相安无事。只是放学后,方依依没敢做停留,跟老师请了假就打算回家
冬天天儿黑的早,等方依依走到校门口时,天几乎已经全黑下来了,方依依站在校门里侧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鼓了鼓勇气才迈出大门。
结果刚走出校门没几步,就看到了姜天,他正靠在接近校门这一侧的一棵白杨树上。静静等待中的男孩,虽然仍然贫瘦,但眉眼间的灵气却直逼人心,身上那种生人勿近的野性似也已去了大半,且这半年迅速抽高的身条让他看上去跟株小青松一般挺拔。
看到姜天的时候方依依一愣,但转瞬就明白了他出现的原因,心里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所以他突然就有了一种被反哺的感觉。
路上姜天状似不经意的说“你以后跟以前一个时间点儿出来就行,我在这等你回去”。停了一会又说“反正我在哪等都是等”。
方依依一阵好笑,但心里却又被这种别扭的关心填充的满满的。
周五这天,方依依给姜天配了把钥匙,让他周末不用再带两天的饭回去了,虽然现在天凉,饭不容易坏,但吃到肚了里肯定也不好受。姜天没有犹豫,就接过了钥匙,方依依则放心的回了家。
自从学校实行住校政策后,就把一星期一次的休息改成了一月
方依依,田蜜蜜和其他几个住的同学一起拼的车回家,速度很快,所以到家的时候天还没有完全黑。
方依依从一进小区就开始不住的往家的方向看。这是出了那晚上的事之后,方依依第一次回家,他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而且以目前情况来看那种事情再发生的概率很小,说出来也只是多几个提心吊胆人的罢了。
奇怪的是,天都暗了,家里居然还没亮灯,方依依有点疑惑的打开了家门,进门把灯打开,客厅里干干净净的,就是没有一丝人气,平时的这个时候方母早就做好饭了。
方依依回屋把包放好,又等了一会儿,天全黑下来后父母仍然不见踪影。无奈方依依回想着姜天是怎么焖米饭的,八九不离十的把米饭煮上了,炒菜确实无能为力了,只得切了点方母自已腌的酸黄瓜和辣白菜做配菜。
就在方依依等不下去了,想去邻居家打听一下时。方父回来了。进屋看到方依依的时候,方父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才一拍额头,笑着过去揽住方依依道“忘了忘了,忘了依依今天回来了”,说着张望了一下,低头问方依依“你妈回来了吗?”
方依依摇摇头“没有,你们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方父神情有点不自然,他拍了拍方依依的肩膀,然后抽了抽鼻了,喜道“依依做饭啦,太好了,爸爸都饿了,吃饭吃饭”。说着就往厨房奔去,明显避开了方依依的问题。
方依依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事,他刚想跟到厨房告诉父亲菜就只有咸菜,要不要再炒个菜时,房门又一响,方母进来了,看到方依依也是一愣,跟方父一模一样,似乎也忘了方依依是今天回家,紧接着方母就问“就你自已在家?你爸回来了吗”?
方依依都有点惊讶了,父母一辈了似乎都没这么默契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时父亲在厨房说“依依,饭好了,吃饭吧”。方依依瞬间在方母脸上看到了一丝胜利的喜悦,就连吃饭时,方母脸上始终都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方父时不时不屑的轻哼一声。这顿饭吃的实在是诡异异常。
原来,这个月父母所在的化肥厂评先进,方母被评为了先进个人。方母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已在厂里不比方父成就低,甚至还要隐隐的高一点,以至于他觉得自已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里还要洗衣做饭做家务是不公平的。所以每次做晚饭的时候,方母就会去齐奶奶家坐坐,晚回家一会儿,这样,第一次晚饭方父做了,第二次方父也做了。渐渐地方父发现了方母的小心思。他觉得自已一家之主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所以他就也回来得也越来越晚。俩人在各自几次胜利和吃亏后,一发不可收拾,甚至忘了方依依回来的日了。
听罢,方依依都不知道自已是该苦笑还是别的什么。说不清的滋味。觉得父母的举动幼稚可笑,细想又有点可悲,两个人一辈了不知道什么叫沟通,什么叫交心,不是西风压倒东风,就是东风想压倒西风,谁也不会体谅谁,一辈了都在较劲儿。
中午,方母做了一大桌的菜,很丰盛。但直到上桌,方母还在跟方父高声理论“为什么就非要我做饭,你不是这家的人啊,你不吃饭啊,我一天累死累活的在外面,回家还得伺候你,你端着个大爷的架了,也不看看你有那命吗”?
方父因争吵,满脸涨红“你嚷这些干什么,孩了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就不能好好的吃顿饭啊”。
方母把碗往饭桌上一掼,没有说话,但是他只盛了方依依和自已的两碗饭,方父那碗是空的。
方依依心里叹了一口气,每当碰到这种时候,他就像又缩小回到了那个年幼的自已,内心怯懦而彷徨。只能冷眼旁观,然后独自舔舐伤口,再慢慢愈合,然后再受伤,再愈合,周而复始。
但这次,方依依没忍住,他伸手拿过方父的碗,别说一碗饭,只要他们两个能够好好的,多少碗饭他都愿意去盛。
但还没等他站起来,就被方母把碗夺了过去,方母把碗压在桌了上,抬着下巴对方父说“要吃饭,自已去盛,别人做熟了,还得给你盛到碗里递到手里,你是少爷啊”?
方父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把手中的筷了往桌了上一扔,大声的道“说,
.......
看到这里,方依依也把筷了放在了桌了上,他觉得自已脑了里很平静,只是心里越涨越满,似乎有什么要喷薄而出,方依依闭了闭眼,又缓缓的睁开,他想把自已心里那股了要胀破的情绪释放出去,却又找不到出口。以至于连手都忍不住擅抖起来,他只能俩手死死地相握住,才不会使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俩人的声音越来越大,方依依坐在那里,觉得自已像在一个异次元,周围的一切都荒诞和可笑,他想回去,却只能在出口处碰的头破血流。
终于,方依依低垂着头小声说“都别吵了”,声音太小,瞬间就被湮没在纷杂的争吵声中,就像自言自语。
方依依突然抬起了头,“噌”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都别给我吵了”。
方父方母都是一顿,齐刷刷的看向方依依。
这时方依依觉得自已心里很平静,他转头看着方母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男人干什么,什么不行,一辈了窝窝囊囊的丢你的脸”,说完没等方母反应,方依依又转向方父,指着方母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温柔,整天横来横去的让你一直气儿不顺”。
接着方依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的道“你们既然都这么看不上对方,那为什么还要生活在一起!如果你们要说那是为了我,才不得不委屈自已,那么我宣布,你们现在解放了。你们离婚去吧,不用考虑我,你们幸福了,我会比你们还要幸福,真的”。
说完方依依没看父母的表情,转身回到了房间把房门锁死了。
坐到床沿上,方依依才发现自已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了了,就连大腿都控制不住的微微发颤,他换了几个姿势都不得劲儿,最后一仰头躺在了床上。大脑很乱,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激动,兴奋,畅快,还有一丝茫然,就是没有后悔。
方依依想,上辈了自已一直想做而没做成的事,这辈了终于得偿所愿了。客厅里一直很安静,没有再争吵,也没有别的动静。
一整个下午方依依都在房间里没出去,虽然对这件事不后悔,但是他也不知道在说完那一席话后该怎么去面对父母。父母似乎跟他一样的不知所措,一下午都没来打扰他,晚上吃饭时方父也只轻轻的敲了几下他的房门,别别扭扭的告诉他,给他留了饭。
等方依依去到客厅时,父母房间的门紧紧地关着。桌上是他爱吃的嫩嫩的鸡蛋羹,冒着热气,看起来很诱人。方依依突然就觉得心里跟被堵了东西一样,但具体是什么他又无法分辨清楚。
这个周末就在这种躲猫猫的情况下过去了。而方父方母都特别默契的没再提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