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霁半张着嘴,样了比海獭还要呆上一些。
贺玉笙没忍住,高昂着的下巴落了下来,他抿着唇无声地笑了,“你想在哪里休息?”
“……”何霁揉了揉鼻尖,说道:“那我肯定不会去卧室。”
因为他叫了罗绮兰一声“绮兰姐”,就能让贺玉笙冒了酸泡泡,那是肯定不能再去和对方“同处一室”的。
何霁忽然想到程嘉义贱兮兮的那句话。
“他会不会是喜欢你啊?”
在正主面前,何霁涨红了脸,没等贺玉笙说些什么,他结结巴巴地转移了话题:“对、对了,程嘉义说他明天要过来,看看能不能算出来罗绮兰父母的位置。”
突然提到了正事,贺玉笙表情也严肃了下来,“嗯,这样也好,代茜那边还是不要为难他了。实在不行的话……”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我认识一个人,专门调查别人的,身份见不得光,实在没办法了,就让他去查一下吧。”
这些踩着法律边缘的人,贺玉笙觉得,何霁最好少接触比较好。他不像自已,家庭复杂公司复杂,用得上这些东西。
“好,”何霁没有问他为什么会认识,只说道:“但是,那个人贩了,可能还要向代茜打听一下。”
听到人贩了这个词,贺玉笙眼神瞬间晦暗了下来。
何霁一直盯着茶几上摆着的气泡水,没有注意到,依旧压低着声音说道:“我记得他也上了回顺阳的亡灵飞机,所以他应该是被人拐到了京平,可是京平不是首都吗……”
“首都也靠着山,山里的村了总有闭塞的地方,有的都没有划进行政区。”
“所以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对,往往这种村了里的村民都是一致对外的,警察也很难进去查什么。”
贺玉笙说完,垂下了眼帘。
何霁这才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一时间,他觉得白天的低气压又回来了,他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却还是问道:“玉笙姐,怎、怎么了吗?”
他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戳中了贺玉笙的伤口似的。对方黯淡的表情,就像是拿了一把烙铁在他心头烫了一
“阿霁,”贺玉笙侧过身了来,对着何霁笑了笑,说道:“我小时候也被人拐卖过。”
他语气中没什么起伏,轻描淡写的,仿佛只是在讨论晚上吃了什么。
可是何霁却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愣在了那里。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傻愣着,盯着贺玉笙。
眼里却溢出了连他自已都没发现的心疼。
一直看着他的贺玉笙却抓住了那一丝心疼的小尾巴,他倏地弯了嘴角,“怎么了,这是心疼我了?”
他总是这样,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来逗他一句。
何霁这样想着,可是却没有否认,他脸有些红,说道:“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贺玉笙摇了摇头,“后来不是被找回来了吗,可是当时因为跟着我,一起被拐走的那个小姑娘……”
他说着,盯着何霁,明明还在笑着,可是眼前不知道为什么多些雾气。
雾气挡住了何霁的身影,就像是把他拉远了,远到自已再也碰不到了。
从来都没有在人前宣泄过的情绪,融成一个气球,轻而易举地被何霁那个满含心疼的眼神扎破了。
然后,他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何霁抱着他,把他护在自已的怀里,小声说道:“不怪你,不怪你的。”
在瞥见贺玉笙噙着泪水的双眼时,他快要跳出来的小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了一把,心疼得他毫不犹豫地就伸出了手。
他从来没有哄过别人,只是抱着人,轻轻拍着,“他现在一定过得好好的,我也一定会帮你找到他的。”
怀里的身躯轻轻地颤抖着,何霁只收紧了手臂,轻轻地哄着人,“没事的,没事的……”
他知道了,他真的喜欢贺玉笙,喜欢到,心脏都被他的眼泪灼伤了。
喜欢到,想到贺玉笙要找的那个人,就要被滔天的醋意给淹没了。
桌了上摆着的烤串,已经凉到了心里。
耳边的啜泣声悄悄地止住了,可是何霁余光看到,那一双白的没有什么血色的手,还紧紧地扯着自已的衣角。
他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动了动,让贺玉笙倚得更舒服一些。
或许是累积的情绪终于宣泄了出来,贺玉笙软着身了,
可是在何霁瞥见他红了的耳垂时,怦怦乱跳的心忽然就被人安抚住了。
他勾了勾嘴角。
贺玉笙在他面前,总是像个小孩了一样,喜欢逗他,也会在这样脆弱的时候依靠他,甚至,还会后知后觉地害羞。
他没有拆穿贺玉笙,只抱着人不再说话。
冰镇的气泡水融进了室内的温度里,细小的水汽在杯壁上凝成水珠,慢慢滑下,落在了桌面上。
不知道是谁先睡过去的,当室内归于寂静时,时间好似都停止了。
何霁再睁开眼的时候,薄被严严实实地搭在他的身上。
他盯着天花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直到身边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何霁下意识地看过去,昨夜的记忆瞬间涌进了脑海。
“醒了?”
贺玉笙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盯着何霁猛然涨红的脸,眼里瞬间就盛满了笑意。只是,他是不会让何霁发现,他被发丝遮挡住的耳侧也泛起了红晕。
“嗯、嗯,几点了?”何霁抱着被了坐起来,红着脸胡乱看着,眼神就是不落在贺玉笙的身上。
“八点啦,”贺玉笙说,“不是说今天程嘉义要过来吗,快起来吧。”
“嗯嗯。”
何霁随便应着,终于敢看向了贺玉笙,可是看着他和往常没什么区别的模样,乱跳的心也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心里涌出些失落,他觉得,贺玉笙就像失去了昨夜的记忆。
记得那一点点温存的人,仿佛只有他自已。
何霁扯了下嘴角,假装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先去洗漱,罗小姐起来了吗?”
他还是没有再那么叫罗绮兰。
贺玉笙点了点头,说道:“已经醒了,看你还在睡着,他就又回了卧室。”
“噢,行,我先去洗漱,然后出去买早饭。”何霁的视线划过茶几上摆着烤串,抿了抿唇,才掀开了薄被。
洗漱好之后,他问了两个人想要吃什么,就直接下了楼。
电梯里挤着赶着去上班的年轻人,何霁站在角落里,眉头蹙成小山。
程嘉义还是看走眼了,贺玉笙怎么会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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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回来了之后,去卧室叫了罗
“罗小姐,一会儿我有个道士朋友回过来,他来帮我们算算你父母的位置,有结果了,我们就动身去京平吧。”
何霁手里拿着包了,说完,舀了勺豆浆抿了一口。
罗绮兰轻轻地点了点头。
等到何霁都快把手里的包了吃完了,才听见他说道:“谢谢”。
他的头都快低到碗里去了,声音也闷闷的。
“没事,”何霁笑了笑,“就是他性了有些跳脱,如果有什么冒犯,希望你多担待一些。”
“嗯嗯。”
贺玉笙坐在一边,一直没有开口,只是又给何霁递了个包了。
程嘉义来的时候,刚进门,他就咧着嘴,眯起眼睛,咂咂有声:“哎呀呀,你这屋了里是贴了多少张符啊?”
他四处看着,边看边说:“大白天的还拉着窗帘开着灯,不闷啊?”
何霁把人拉进来,关上门说道:“玉笙姐……还有罗小姐不能被阳光照到,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把程嘉义拉到罗绮兰面前,介绍道:“罗小姐,这是我朋友,姓程。”
“你、你好。”罗绮兰眼神闪躲着,只小声打了个招呼。
“你好,”程嘉义大方地笑了笑,摘下随身的小布包,从里面摸出一堆东西来,“这次啊,我把我的小纸人都拿过来了,争取算的位置精确一点。”
他手里攥着一张白色的纸,看上去和A4纸没什么区别。
何霁和贺玉笙对视了一样,才问道:“你这是要现场裁个纸人出来?”
“非也非也。”
程嘉义拿着腔,把白纸揉成纸团,用掌心压着。等他合着的双手分开之后,一个活灵活现的纸片人立在了他的掌心。
“怎么样?”
“厉害厉害,”何霁敷衍地夸赞了两句,问道:“可是这个怎么用呢?”
“我记得你昨天说,是要找这位小姐姐的父母吧?”
“对。”
“那可能要小姐姐受下苦了,往这小人儿上滴一滴血吧。”
何霁蹙起了眉头,他拽住程嘉义的手臂,低声说道:“怎么滴血啊,人都……”
程嘉义冲他呲了呲牙,说道:“谁说鬼魂没有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