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 伦敦日落较早。
喻子翔把车开进自家别墅时, 天完全黑了。
他从车里下来, 看了一眼手机，北京时间已是午夜。
他像往常一样，看了看她的中英文社交媒体。没有更新。
她之前的最新更新都是宣传《碎裂空间》的电影主题曲《碎裂》的。何靖岚跟她在微博和Instagram上都有互动。他不了解具体情况，但他能从新闻上和社交媒体上看到，最近一年，她和何靖岚走的越来越近。而她除了AMA拿奖那晚喝醉了，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过何靖岚。
喻子翔到家直接上了楼,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没有再想这件事。
当他从浴室出来，他准备给她发条信息，他想告诉她, 成为切尔西队长的第一天, 一切感觉都棒极了。
他这几天没有联系她, 彼此都很忙是其一, 他不想给她压力是其二。她大概已经睡了, 但她醒来就会看到。他想着, 进入WhatsApp。
她在线。
噢她没睡。
等等, 她为什么在线？
就在这时，她发了视频邀请过来。
OK, 这是为什么。
喻子翔即刻点了接受。
然后，他看到了她。
她没化妆，她披散着发, 她穿着奶白色的毛衣，她好像是坐在床上。她抿着嘴在笑，她看上去有点害羞。她看上去像个很乖的邻家女孩儿。但这是假象，她的眼睛出卖了她。
“Hey， bae.”他很自然地说。
他知道她在笑什么，他没穿上衣。上帝知道，这次他不是故意的。他刚淋浴完，只围着浴巾，他连内裤都没穿。“I miss you.”他声音有点沙哑。他不自觉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他预感这会是美好的一个夜晚的开端。她也在笑，不是么？所以应该是好消息，是么？他的心脏狂跳。“说点什么，bae，我紧张了。”说是这么说，但他还是忍不住笑意。
朋羊干脆用手背挡住嘴唇笑，“嘿。”她说。她拿开了手，他的头发还是湿的，他身上还有水珠。“你刚淋浴完？你想穿衣服吗？”
“是的，刚淋浴完。你想让我穿么？”喻子翔舔了舔嘴唇，还是笑着，“或者你也可以脱了……我开玩笑的。你介意吗？”他说着靠到了床上。
她摇了摇头，似乎依然有点害羞。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喻子翔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扫了扫湿漉漉的短发。
“还不错，谢谢。恭喜你梦想成真，你今天很开心？”朋羊渐渐收起嘴边的笑，但她表情还是很轻松。
“你看到我的Instagram了，是的，忙碌的一天，但很棒。”
“很开心听你这么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喻子翔也收起笑意，他呼了口气，“问吧。任何问题。任何。”
“你跟皮埃尔关系怎么样？”她问道。
这是喻子翔能料想到她会问的。“我不能告诉你我和皮埃尔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会让我看上去……”
“不太男人？”
“对。”
“好。那你打算怎么回答？”
“我离开马德里之前，他来我家跟我告别。我告诉他，我们可能会在一起，可能不会。他有心理准备。”喻子翔说。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她，她看上去有点憔悴。大概最近太忙了。
朋羊点点头，接着问：“如果我们……你跟你哥的关系会是个问题吗？还有AY应该猜到了一些。我认为你应该知道。”
这个也不算意外。安妮塔肯定会有她的想法。喻子延关注了BY，且给BY点过赞。即便安妮塔和喻子延不算很亲密，但他们彼此之间有了解。安妮塔绝对知道喻子延是不会无缘无故关注BY且给BY点赞的。
“你不用担心安妮塔，她是个……我想你之后可能会自己了解到。至于我跟子延，放心吧，我们知道怎么处理我们之间的问题。”喻子翔停顿了下，又道，“事实上，如果我们三个任意一个对你有意见，认为你可能是‘Yoko’，我们一开始就不会关注你。而且，Yoko的发生，从来不是Yoko一个人的错，或者，这不关乎对与错，只关乎选择。我知道你知道这个道理，也希望你对我有信心。”
Yoko，小野洋子，英语语境下，常被用来形容，一个女人导致另外一个群体关系破裂。
无论披头士乐队解散的真相是什么，世俗角度下，Yoko一直是被指责最多的。
朋羊这几天在英文社交媒体上的代称都快变成Yoko了。
“谢谢，你说的很清楚了。……你有一点我很喜欢。”朋羊重新露出微笑。
“我很想开个玩笑……”喻子翔脸上的笑容暴露了他在想什么，“但是这不是正确的时候……所以是什么？我很好奇。”
“其实只是寻常的一个点，不过多数男人做不到。他们总是认为他们自己可以是fuck boy，但女人……”
喻子翔已经明白了。他脸上笑容不再，他看了看镜头外，“我知道你的意思，就像我在我马德里家的泳池边说的。但，我会嫉妒……and it fucking hurts.”
他说完，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
“你……”
又同时说话。
喻子翔看着手机里的女孩儿，这一回，他没有礼让，他先问了出来，“你是准备答应我了，是么？”他的心跳的很快，很快。
“你记得么？我永远选我可能会后悔的。”朋羊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男人，她确定无疑地知道她总是想忘掉，可她一直没做到。
“意思是，你觉得如果你现在拒绝我，你一定会后悔。”喻子翔的心跳的更快了，他神情凝重，等待着最后的确定。
“就像你说的，我想给我们一个机会。我很好奇……”
“Bae，会很美妙的，所有一切，相信我。”喻子翔拿着手机的手一直在动，他迅速下了床，切换镜头，扫了一圈他的卧室，“瞧——”，他随即把镜头切了回来，他笑着朝她眨了个眼。“我的房间。它跟我一样兴奋。”
朋羊这边基本没看清楚，但不要紧，她看到喻子翔脸上兴奋的笑，她也笑了，他笑起来不仅很好看，而且很有感染力。
然后，喻子翔坐回到了床上，他稍稍有点犹豫，还是问了出来，“我能请求你为我做一件事吗？”
“当然……”尽管朋羊有点疑惑，可她猜测他不会提出不合理的要求。
喻子翔深深吸了口气，“下周六，1月11日，下午三点，斯坦福桥，切尔西主场打纽卡斯尔，我加盟切尔西的英超首秀。我希望你在那里。”
这是他新的一段征程的开端。他转会事件确定以后，她是他第一个想告诉的人。或许谈及更远的未来尚早，一切都是未知的。但他拿出了他所有的诚意，他一直在向她表示，他的过去已经过去了，而他的未来与她息息相关。
“我会在那里。”朋羊也深呼吸道。
而如果她在那里，等于是“官宣”了两人“有关系”。
“Fantastic！”喻子翔立马说道，他语速很快，接着道，“我爸爸妈妈应该会去，安妮塔可能会，喻子延，我不确定……但你完全确定你能来对吗？”
“当drama queen的机会我这种人怎么能错过？”朋羊笑着道。
“Ahh，goo， if you stay with me girl， we can fuck the world.”喻子翔朝镜头挑挑眉。
“你这个更棒。……我会安排好时间，牛肉大王肯定会跟我一起。他今天兴奋了一整天，因为你加盟了他的主队还是队长。”朋羊想到牛大王的模样忍俊不禁，然后她有点迟疑地问，“所以我会见到你爸爸妈妈？”
“没错，我们什么第一次都还没有，你就要见到我父母了。”喻子翔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你不用在意这个……”
真古怪，朋羊想，她上次见到喻子延才跟他聊过他父母。
“喻子延跟你聊过他们是吗？”喻子翔看她表情有些奇怪，问道。
“随便谈了几句。”朋羊忽而笑道，“万一你爸妈知道……”
“我妈妈多半会认为你看上了我们家的基因。”喻子翔开着玩笑，但也不完全是个玩笑，他看着她在那边失笑，认真道，“Moons，听着，当安妮塔喜欢上一个我这样的男人的时候，我把他揍了一顿，当然他也回揍了我。在当时，我们全家没有一个对她跟那个男人约会是持完全支持的态度的，但她仍然坚持。所以如果你有一个哥哥，或许也会让你离我远一点。但是……我不能让你离我远一点。即便你父母这么告诉我，我也不能。而我的父母怎么看待你，跟我们的关系没有关系。实际上，我爸妈是很聪明的人，他们有他们的期许，但他们能想明白，我哥哥有我哥哥的人生，我妹妹有我妹妹的人生，我有我的人生，一定程度上，我们是可以拒绝他们参与进来的。我不会因为我父母不喜欢我的选择，就去做出改变……”
“听上去你已经确定你父母会讨厌我了。”
“不，纯粹客观地说，你身上有他们喜欢的点，但的确也有他们无法完全理解的。”
“说来听听。”
“你在你的领域很卓越，你已经创造历史了，Billboard、AMA、还有即将到来的Grammy……你很漂亮，我是说非常漂亮……拜托，你是超级明星，到处都在放你的歌。至于无法理解的，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开过性派对吗？噢不，你参加过吗？”
“我被说服了。完全的。”朋羊又好笑又有点无可奈何，“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第一个男朋友的妈妈对我是很恶劣，但皮埃尔的父母对我很好，就像你说的，即便你父母不喜欢我，没有关系。”
“我很高兴你这么想……”喻子翔突然说。“事实上，我甚至觉得我妈妈对我和子延喜欢上同一个女人不会感到意外。”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就是感觉。我妈妈很敏锐……”喻子翔想起陈女士猜到他会回家找画册。他摇摇头，露出微笑，自言自语着，“你真的是我的女孩儿了。另一个梦想成真。”
朋羊听到他的话，心砰砰直跳，面颊也是滚烫。她问：“你吃晚餐了吗？你上次就是一边吃麦片一边跟我聊的。”
“没有，我暂时不是很饿。是的，距离那一次过去很久了。但你现在是我的，所有事情都会不一样。”喻子翔顿了顿，缓缓道，“Now I can be your Batman， can’t I？”
“为什么是蝙蝠侠？”
“我最喜欢他啊。……我们可以一起唱那首歌，但我不想让你想起皮埃尔。”
“你为什么最喜欢蝙蝠侠？”
“因为他比较酷。”喻子翔眼珠转了转，“OK，我决定认真回答你这个问题，首先，跟其他的超级英雄相比，蝙蝠侠没有超能力，但他竭尽所能达到了人类极限，我很欣赏这个，其次，他很有担当，最后一点但绝对不是最不重要的，漂亮女孩儿们都喜欢他。”
朋羊笑得停不下来，她哼了一声，“谢谢你这么周密的回答。我也告诉你一件关于我的事。”
“什么？”
“我记得《Superman》的所有歌词。”
“我就知道，小骗子，你是rapper，你记歌词能力应该很棒的……”喻子翔正说着，他看到她在那边打了个哈欠，他改变了话题的走向，“你困了吗，bae？”
“有一点，”她想了想，有点小声地补充道，“你穿切尔西球衣很hot，那个蓝色很适合你。”
“谢谢。下次我穿你可以帮我脱了。”喻子翔戏弄地说。“还有，我现在不hot吗？”
他没穿上衣，他说过，Instagram上的那张照片就是发给她看的。他还抱着娜梅莉亚拍过一张照片发给她。
朋羊紧抿嘴唇笑着，也微微眯眼。“我希望我们慢一点。”她呢喃着，“我刚结束两段关系……”
“没问题，我们可以等到我们第十次约会再接吻，第二十次约会再做-爱。”
“你是认真的？”朋羊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是，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的话。”喻子翔转而促狭笑道，“不，我开玩笑的。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但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等了很久，我不介意再久一点。你来看我的比赛，只是开始。有很多我们的第一次在等着我们。长距离的问题，我们慢慢再谈……”
“好，我们看看会发生什么。”朋羊冲他笑。
“我很期待，真的，这是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从来没有。”比起派特，比起皮埃尔，晚来了十年八年，但终究是来了。喻子翔想着。他又顽皮笑着道，“嘿，我上次给你rap，你睡着了，你今晚还需要这项催眠服务吗？介于我们的时差关系，我基本上可以每天给你提供这项服务。”
朋羊想起那个夜晚。噢天，是的，她喝多了，他刚开始rap，她就睡着了。“那如果你唱的我兴奋起来了怎么办？”
“更好，我们可以做点别的，我们都有需要……”
朋羊又用手半挡着嘴唇笑了出来。
他的确很喜欢性，但她也不讨厌，不是么？
也许还是绕路，那么绕吧。
朋羊结束跟喻子翔的视频，最后看了一眼她发出去的那条信息。她在跟喻子翔视频之前发出去的。
【Let's call it off】
但那两人都只显示已阅读，没有回复。她相信她的意思传达出去了，而他们的不回复应该也是一种回复。
*
洛杉矶的夜晚将将到来，夜还很漫长。
“嘿，乔，你真的不出来？有新女孩儿，或许你会感兴趣。”韦斯利推开乔的房门，好几天了，乔几乎没离开过他自己的房间。
乔没睁眼，随便回道，“滚。”派对的声音已经够恼人的了，偏偏韦斯利还来烦他。
“你他妈没事，对吗？我就知道BY最后会跟子翔搞到一起……你还记得强尼那事，那时候那家伙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乔朝韦斯利扔了个枕头。
韦斯利投降了，“你可以取关她，还有，如果你想让我做点什么，你知道我能掀起巨浪。”
乔又朝韦斯利扔了个枕头。
“好，好，我明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新女孩儿，超级火辣，不比BY差……”韦斯利嘟哝着正要关门，一个黑影从门缝里蹿进了房间。
第三个枕头砸到了门上。
强尼也蹦上了乔的床。
“我们会好起来的，对吗？”乔睁了睁眼，他摸着强尼的脑袋，“我们一起睡一觉，然后一起看洛杉矶的日出？等她回来，我们已经把她忘了，只跟她做朋友，听上去怎么样？”
LA LA Land的故事还有很多，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或者，只是曲折一点。
*
礼拜五的下午，一向有人提前离开。
只要你完成了你的工作，这都不是问题。尤其，伦敦的冬日，白昼很短。
李奥今晚有个约会，但他照例在离开之前去喻子延的办公室转了一圈。他是个有女朋友也不会忘记“男朋友”的人。
“嘿，子延，再确定一下，你明天下午会在那？”
喻子延抬头，点点头。一副这有什么好问的模样。而且，他还主动说话了。“你不打算嘲笑我赚得没他多，还被他偷了女人？然后居然还打算去看他的蓝军队长首秀？”
李奥干涩地笑了两声。“我从来都是开玩笑的，但你的这个玩笑，好像不太好笑。”
“为什么？”
“算了，我知道你心里的小男孩儿是我们蓝军的支持者。……但你知道她有可能也会在吧？八卦媒体都在猜她会不会去，博-彩公司就差开赔率了。”
“这是我去的另一个原因。”喻子延露出微笑。
“Not necessarily，不是吗？”
“没错。”喻子延也站了起来，“但我想念她，我想见到她。”他说罢，拿了风衣，“我跟你一起走？A pint？”
“就一品脱。我晚点有约会。”
“什么约会比我重要？”
“滚蛋，喻子延。”
……
*
礼拜六下午的斯坦福桥球场外，飘着细细的雨丝，风有点大。但切尔西球迷的热情自富勒姆地铁站就开始了。噢不，事实上，从地铁上就开始了。
他们中的很多人在地铁上就开始唱那首歌，一直唱到下地铁。下了地铁，任意一个人起头，马上就接连成群，再次一起吟唱。
从富勒姆地铁站到斯坦福桥球场，步行不过几分钟，那首歌从街头飘到巷尾。
Who’s that Chinese kid from West End
Who’s that man we all adore
He hates math， loves to bang
He’s our super Yu Zixiang
And we know tonight he’s going to fucking score
最后到达球场，哪怕你是第一次听，你也学会了。
而在成千上万的切尔西球迷人群里，亚裔球迷的面孔较之从前，明显增多。
穿着3号蓝色球衣的球迷无处不在。从被人抱在怀里的幼童到白发苍苍的老人。
朋羊去伯纳乌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球迷们对喻子翔的喜爱，但到了英格兰，到了斯坦福桥，她感觉到了更加不一样的东西。
他是这里的英雄。他对他们来说，有如国王。那是震慑人心的支持态度。
朋羊自己当然也有狂热歌迷，尽管歌迷和球迷有不同之处，但无论如何，被人们如此喜爱，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幸运。
她的到达非常低调，随行的只有牛大王。但他们仍然受到了切尔西俱乐部的热情礼遇。她到了以后给喻子翔发了信息。他马上打了电话过来。他反倒还没有到。他说他刚上大巴。
其实朋羊刚下飞机没多久，她从希斯罗直接过来的斯坦福桥。他们的行李则去了酒店。她原想提前至少一天来，喻子翔跟她视频时也这么希望，但她在国内的工作直到昨天才结束。总归是赶上了。
朋羊和牛大王还没有去他们的包厢，他们仍然在贵宾餐厅用餐。餐厅里正在放她的歌，她每每抬头，都有俱乐部的员工朝她微笑，或善意或热情或崇拜。
她立刻想起来第一个进来的亚裔男人是谁了，是那张网球场照片上的，喻子延的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6-06 14:52:46~2020-06-07 15:44: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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