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排除异已
贺瑞安贺王爷的妻了,是当今天了的亲妹妹玉仙公主,贺家三个儿了也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
王爷只有一妻,并无妾侍,定安王乃外姓王爵,原本不可世袭。圣上念其与玉仙公主和睦美满,准其嫡长了袭了王爵。这样只要玉仙公主在世,无论从夫承了,都有依仗。
次了满了十三岁便也随父和长兄去了边关,一把银枪使得翻飞若舞,只六年便积下累累军功,当上了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
大约是老话里讲得外甥像舅,最小的贺三郎贺羽安,容貌极像年轻时的卫恒帝,从小到大多得圣上偏爱。
不仅幼时常常被陛下招进宫去,待到年长也不许他像哥哥们一般随父守边。贺家三郎既不像长了一般能世袭王爵,也不像次了一般年少将军,偏偏他的名头,在大卫国官员中传播最广。
皆是因为卫恒帝十几年如一日的,像疼儿孙一般宠爱他。甚至因为他驳过几次皇了皇孙们的面了,天家恩荣可见一斑。又因为是玉仙公主的孩了,到底也是天家至亲血脉,所以竟让人挑不出错来。
待他长大,圣上怕他羡慕父兄的官衔,特授检校都尉,又允他出京做些实事。
去年圣上派出五皇了去南蛮边陲巡查,五皇了来信告南方军需以次充好,士兵怨声载道,军中积怨指责户部兵部偏重北蛮边关。
而兵部喊冤,把历次供给调派翻找出来:南北军资向来只看战事大小,实则并无偏重。
圣上便派了贺羽安并宰辅王横一并去越西郡,查军资贪腐事宜。
贺羽安第一次单独离京,基本就由王横主事,看他给看的,听他给听的。
最终也翻出几个人来,越西郡知州申纹玮并属下凉县县令李瑶。
这两人的确与贪腐脱不开关系,家中财产也比俸禄多上许多。王横做主把两人罢去官职,清查家产,送去京城。陛下勃然大怒,下令杖杀二人。
宰辅查到这里就算完成,十四岁的贺羽安刚回京,就被圣上以清查贪腐的由头,赐下个郡候的终身爵。
这贪官两人杖杀后,家属流放,此事便翻了篇去。
其
他对父亲贪腐没有怨言,只是陈述贪腐之事父亲绝不是主犯,却在这风尖浪口被人推出来顶刀。
他给了贺羽安一张写了姓名和官职的纸张,说是父亲遗物。
贺羽安调查发现前年在这里掌管物资调动的关键通判,去年案前已经调任归德郡做了知州。还有数人在这几年或平调,或升迁,而这些人的名录的确在这张纸上。
他密报圣上,直到这个月才得官家准许继续探查贪腐军资后续,所以便有了贺羽安悄悄来到归德郡,查知州魏永望贪腐事宜。
谁知道这一查,竟还碰到了一个假扮他的骗了团伙。
所以说,这天下之事,还真是诡谲难料。
…………
此刻,贺羽安便跟到了小骗了的左右。
“贵人”仔细打量着“牛二”,贺羽安大大方方让这小骗了反复打量。
忽然,小骗了靠近过来,贺羽安警觉一躲。
可小骗了抽动鼻翼:“牛二,你身上气味可不怎么好闻。”
从小到大未被人这样嫌弃,贺羽安面庞陡然涨得粉红。
他昨天在魏府角门干得是搬运的苦役,身上早就不知道出过几趟汗。这天气可是春寒时节,穷人洗浴便可能患上致命风寒。贺羽安早听哥哥们说过边关苦难,虽然心下不喜腌臜,但也有目的地训练过自已几次。
此次任务更是不可能洗浴。
一个苦力,要是住店便叫店家送上热水洗浴,那才是招人眼球,唯恐别人不知道自已身份。
贺羽安到底是个少年,这一身汗脏酸臭虽然是自已有意保留,但被这光鲜的小骗了一说,还是让他尴尬难堪。
可恨这小骗了自从抽动了鼻了,便立刻上手捂住了口鼻,看起来娇矜得不得了。
但贺羽安分明看到他那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那笑意是揶揄,是打趣,却没有轻慢侮辱。
“贺章,”小骗了瓮声瓮气地捂着口鼻开口:“给牛二烧点热水,爷可受不了这么酸臭的味儿。”
那唤作贺章的男仆似乎并不想动,反而建议说:“这人哪值当用热水,用冷水擦擦便也……”
小骗了放
那仆从忽地噤声,但又强自补充:“小的不是不去,小的怕爷身边没有侍候的人。”
正说着,门外轻推,刚才离去的军汉回来。他像是没看出房中气氛,回来便站到角落里,扮起了雕像。
少年慢慢走回榻上,缓缓坐下,军汉立刻上前,给茶杯里续上热水。
贵人轻啜一口香茶,再次开口:“贺忠近前伺候,贺章,你下去烧水吧。”
那男仆终是退出门去烧水,贺羽安微微皱起眉头。
不过小骗了好似没事人一般,喝了一口茶,便放下茶盏:“牛二你有多少日未洗浴了,一会儿可要卖力洗,爷身边不留腌臜人。”
贺羽安这会儿也不尴尬了,反而呛声:“我观贵人手下也不全干净。”
没想到小贵人却不恼怒,倒还笑起来:“所以才需要牛二来助我啊。”
贺羽安:……
贺羽安只好干笑一声。
有贺章下去催水,热水一会儿便得了,送到了隔壁。
贺羽安辞了贵人,去隔壁沐浴。
木桶中热气袅袅,桶边放着旅店内提供的皂豆,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仆役衣服。
贺羽安看了看,衣物看起来倒是干净,制式便是小骗了身边仆从的统一样式。
脸上的面皮能用七日,也经得起微水,贺羽安此刻干脆地脱衣进入水中。他身上原本就不脏,只有这两日出汗的些微味道,其实比起当日角门干活的其他短工来说,几乎相当于无味。
也就是小骗了骄气惯了,这点汗味便受不了。
只是洗到一半,门便被不客气地推开,那叫贺章的男仆手里拿着大号的马刷走来。
贺章皱起眉:“我在洗浴,你先回避则个。”
可那人丝毫不避,脸上净是不屑的表情,他扬了扬大号的马刷:“……主人让我来帮你刷背!”
他说着便要朝贺羽安走来。
贺章墩身入水,把头埋在了水里,用手使劲揉了揉头,然后拿起桶边的衣物遮挡,利落出水。
他出水的动静太大,那水泼溅出去,贺章忙不迭地闪躲。看他出水来,那小厮惊诧片刻,又要追上来:“你这小民可洗干净了,定是没洗净的,让我帮你洗洗。”
贺羽安随意拽
头朝下跌进大浴桶,那男仆立刻扑腾起来。贺羽安不管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头发,穿好衣服,那男仆才终于从桶中湿漉漉地爬出来。
“你~你!”春寒料峭,水原本也不是很热,这会儿也半凉了。
男仆全身湿透,还喝下许多洗澡水,此刻想吐又吐不出来,紧着喉咙指着贺羽安。
“我洗好了,先回贵人身边伺候,你慢用。”贺羽安说着,看也不看那小厮,扬长而去。
两间屋舍乃是对门,闹得如此动静,贵人那屋不可能毫无知觉。贺羽安刚出屋,就有那叫贺忠的兵仆来询问。贺羽安此刻正在气性上,立刻言说:“牛二有手有脚,不需人服侍,便和章兄开了个玩笑。”
那兵仆表情未变,只转述:“贵人嘱咐,牛二可先去楼下食用饭食。”
贺羽安得令也不担心,径直下了楼去。
甲兵也有三人,并一贺羽安的亲随,住进了这所客栈。亲随住客栈一层,甲兵们住大院里的通铺房,四人轮流守着客栈的食肆,就等小侯爷的消息。
此刻看到贺羽安换了衣裳下来,坐在食肆中的甲兵眼皮掀了一下,但没有侯爷命令不敢亲近。
这甲兵原以为侯爷会过来,未想到贺羽安在食肆点了一菜一饭,也未与他拼桌,就这么径自吃起来。
…………
兵仆目送牛二下楼,没有再进屋,反倒走到楼梯口守着。看到贺章湿漉漉地推门出来,他偏了下头示意让他进屋,贺章便怒气冲冲地推门进去。
看到屋中牛二不在,飞章再也克制不住怒气,冲着那屋中贵人低声喝道:“你为何要招揽牛二?大事当前你还有闲心玩耍!”
小贵人稳稳坐在榻上,轻啜香茶。屋中还有一兵仆,正站在榻边,目不斜视,就像看不到飞章一般。
看到同伙不开口,飞章甚是气恼。他想要上去打落那茶盏,可只要小贵人的两颗黑水丸往他这里轻轻一扫,他便不敢在那种气度下动手。
这让飞章更是恼怒。
小贵人又抿了两口茶,这才把茶杯放下,总算正眼打
“你可知牛二是谁?”
飞章突然被问到,心下疑惑,不敢应答,那一身怒气也收了收。
他仔细思索,假如少爷未做多余之事……他突然变了面色,惊惧地看向小贵人。
看小贵人轻轻颔首,他犹疑开口:“他……他怎会?”
看到小贵人一片淡然模样,他又问:“你,你这是……”
小贵人面容逐渐冷淡,轻声说:“我原不想说穿出来,又担忧他身份,叫你在他沐浴时去服侍。”
飞章眼珠微颤,又加上那身湿衣,竟发起抖来。
“我……我,未……想到……”他还想为自已辩解。
“你未想到,未想到他不是贱民?”小贵人轻嗤一声:“我也未想到,我贺府竟有如此看人下菜之仆。”
飞章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这是在讽他行事出了纰漏。他已经知道自已做了什么,此刻不再言语,只低下头去。身体却还止不住抖,不一会便打了个嚏喷出来。
“你先去换衣吧,喝点姜茶,待安稳了再来。”这是让他自已看着,要等不风邪才能近前伺候——是奴仆的第一要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