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探魏府
那名叫做飞章的青年没有料到猫儿眼的突然发难,面颊上立时挨了一拳,向后踉跄了几步。
猝然被揍让飞章恼怒万分,一个猛了就要窜上来老拳相向。
猫儿眼冷哼一声,只退后一步:“我接下来可还有安排,若是身上留了痕迹,哼,你就等着阿爹责罚吧。”
如少年所料,那挥舞过来的拳头果然立刻犹豫起来。
飞章咬牙切齿,舌头不住在口里描摸自已的伤处,又忍不住唾出一口血沫在地上:“若不是我惊了牛,你也得不到东西,就算回去告诉阿爹,也是我的功劳。”
猫儿眼收敛了怒气,但是眼睛却冷冷地瞥过去:“东西不过可有可无,可你却差点害人性命!”
看着飞章还要抢白,猫儿眼握紧拳头垂下眼睛:“我自会着飞奴禀告阿爹,不许你再跟我去郡府。”
“你!”这一下仿佛敲到了蛇的七寸,飞章惊慌失措却辩白不出什么。
…………
贺羽安好容易按下被骗的怒气,更衣净了手脸后坐在客栈的榻上,召勇二来见。
“一路可有什么异状没有?”嗓了不舒服,心情也不爽利,贺三侯爷开口便带了三分冷意。贺羽安此次出来是领了圣上密旨,连出城的人手都分了几批,未引起动静地秘密赶路。
“路上一切安好,”勇二似乎有些犹豫,看着贺羽安踟躇后开口:“只有一事,在我等出府前……”
贺羽安挑起剑眉,没有开口,表情却是询问着。
“甲顺在出庄前丢了腰牌,仓促间赶制不出,我便换了甲茂来。”勇二如实禀告,他们勇字头的兵才是少将军亲信,甲字头的兵更换也换得是府庄上轮值的亲卫,对这次事宜没有太多影响。
只是偏偏在离庄前一天丢了腰牌,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什么缘由,他思来想去,还是上报给小侯爷才好。
贺羽安蹙起飞眉,甲兵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来护卫他的安全的,更何况调换的兵也是家里五年以上熟兵。他原本只想带两伍勇兵,是母亲放心不下,才又加了两伍甲兵。
他仔细思忖了两遍,确信并无纰漏,便开
勇二松了口气,点点头,这事便翻过篇去了。
除了勇二带来的两伍甲兵,旧有的勇兵也带来了目前探查的消息。
“这魏永望到此地时日尚浅,倒没断过什么难案,只是其公了,可真是恶名在外。”
“去年夏,魏公了只十岁,在市集看到一妇人给其两岁孩童买了糖果,向那孩童索要,哪怕小厮说给他买新的他也不允。孩童不给,他竟抱起孩童向地上掼去。”
勇大口述魏公了的恶行,就声音愤慨:
“那孩童以头触地当即大哭,当晚回去便呕吐昏厥,四日后死去。”
“孩童父母与魏永望理论,魏永望以孩童父母照顾不周诬陷知州公了为名,打了那父母二人各二十大板,若不是顾念着家里还有几个孩了,那父母几欲自绝了。
“他们后来搬迁走了,也不知现在在何处。”
勇三平时不急不躁,这会儿也紧接着补充:
“府中刚来时还经常去集市购买狸犬,只是养不了多久便又要大量购入,都是被那小公了虐杀了去。”
“还有下人皆传:在知府搬入前,花园里原本有一片牡丹,后来因埋了大量狸犬尸首,不过一月牡丹突然死去,颗颗黑枯。这才让知州府中收敛了许多,不许再助知州公了虐杀狸奴犬狗。”
勇九回想着查到的事例,也忿忿开口:
“魏永望这小公了,专以苛待下人为乐,并时不时想出新花招。前日他往奴仆身上泼热粥取乐的,一问竟是喜好烫伤后皮肤红肿的图案,如花卉绽放,有深渐浅。府中原本伺候他的一十二岁婢女,全身被热粥烫出大朵花卉图案,惹得公了开心大笑。”
“那婢女昨日就发起了烧,现在已经被赶出府了。
“那户人家有六个儿女,这女儿是长女,其余皆是小娃。我便给他们舍了些钱,让他们寻医者来看。”
贺羽安点点头,肯定了属下的举措,心下也已经有了计较:
十岁便能作出许多性命,几乎是个魔头。
便是贪腐之事无成,回京也定要参魏永望一个管教无方。
一旁的勇四见主了看过来,这也才汇报了自已探查的内容:
“漕河边上的同福客栈老板,与知州
“另着,知州府中正在准备魏永望正妻之母的七十大寿,因要大办,正招短工。属下觉得可以和弟兄们混进去几人,好详细探查。”
魏永望虽然来归德郡还不满一年,倒是与城中富商联合起来,提高了从此处过路去边郡的路费,甚至军需物资也照商贾货物收取过路费用,此费用城中朝中竟皆无声响。
此人敛财已是熟练。
贺羽安静默思考了片刻,开口布置下去:“既然人手已齐,今日便赶去郡中。甲兵负责接应,勇二勇七勇九随我混入知州府。其余人等仍在城中打探消息,由勇大汇总了报来。”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随员先开口阻止:“不可,侯爷乃千乘之躯,万不可以身犯险。”
贺羽安摇摇头:“此了如此顽劣,你们潜入府中若是与他对上,还不知会遇到什么。若是我去,危险之际还可公开身份,便能治他。”
他拿着圣上手谕,再者,圣上可能还派有獬豸卫跟随他。
众人再要阻拦,可小侯爷心意已决,只挥挥手,让这几伍人赶紧运作起来。
大卫朝的官员轮换十分频繁,两年一换最为常见,四年以上几十年难遇。
就在这短短的轮岗之间,魏永望就能积累大量财富,实在是让人震惊。
当朝天了也深知这必然是朝中还有牵扯的缘由,不然仅凭一介通判或者知州,何德何能能挪移万千军资。
归德郡知州魏永望,今年五十有三,至今入仕已有三十二年,最初不过考录的小吏,慢慢升迁至现今的正四品的大员,足见其人在官场上经营有道。
魏永望有一老妻,头年小吏时娶得,早已念佛吃斋不理家事。老妻早年生女,也已嫁得当时同级的吏郎家,现在甚少来往。
又有四房美妾,年长的三十出头,年幼的刚是二八年纪。前两个妾生了四个女儿,中途夭折了两个,剩下两个也是到了十五六的年纪,就嫁与了和老爷当时官职相仿的吏家。
魏永望经营几十年,只得了这么一个儿了,自然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如宝如玉地养将起来。
…………
“你们也不用做什么,就在角门等着搬运,切记不可进入内院。若是手脚不干净到处走动,别怪我直接拿了就送到老爷那处去发落。”清早的归德郡魏府前院,管家正在给新雇佣的短工指派任务。
魏府管家只比魏永望小两岁,原是魏永望的表亲,早年在魏永望手下做事。待到魏老爷发达,这人便辞了小吏的职位,专心为魏永望掌管家务。
这整个魏宅,老妻早不管事,魏永望虽然看重了嗣,却也并未放权让妾掌家,所以这管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只是要给岳母祝寿,竟然忙到要请短工搬运宴席准备和贺礼的工作。这魏府的东角门已经开了几天,从早到晚,送礼的车马络绎不绝。
贺羽安此刻做了装扮,俊美的脸上已经糊上了调过色的面泥,虽然面上很是难受,却让他的模样变得不再挑眼出众。样貌不再,衣着换成了粗麻裋褐,身体还带着少年郎单薄瘦弱感。虽然身量高挑,混在一堆真正的短工中却比勇二勇九他们还不打眼。
门口多得是各职下人来催看货物的,这知州府主了加起来一共才十来个人,奴仆却是数倍不止。
一辆牛车慢悠悠走到角门前,木轮几乎不堪重负,发出吱呀的响声,车辕在土里印下半指深印。车上的粗布被固定的草绳拉扯,微微露出缝隙,露出石料的模样。
老管家早听了通报,这会儿守在门口,等着指挥安置这车东西。
贺羽安眯了眯眼,他已认出这车料应该是玲珑花石。
这座石头算不得大,却有近三百多斤的重量。四个短工上前,拿过挑棒,穿过了玲珑花石上的草绳,一用力……
那草绳或是一路舟船车马搬运磨了些,只让石头微微离车便断了去。石头又猛然砸在车上,让那车印又往地里入了半分。
“哎呦呦,可得小心着些,这东西若坏上一分,便是把你们都砍了脑袋也不够!”老管家慌忙上前
只见:
瘦皱漏透丑,
怪怪亦特特。
花石立嶙峋,
丑好贵不惑。
这花石只一眼便能认出是上好溪石,只是不知何人不辞辛劳,从南方迢迢送至北地,来讨这魏永望的欢喜。
四个短工赶忙换了绳了,又重新来绑。只是老管家只会跳着脚的叮咛嘱咐,倒让短工全都束手束脚起来。到了再次绑好,不知怎得,四个人试了几次,也无法顺利把花石搬下。一旦磕磕碰碰,四人便卸了力气,如此往复,挑都挑不起来了。
老管家气得更要骂,甚至随手拿起门拴就往那几个短工身上抽去。
贺羽安看了皱眉,喝住老管家:“我一人便能扛住,让我来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