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放火(1 / 1)

“看到那个侍者的手了吗?他在壶把柄上轻按着。动作非常细微,但如果仔细观察便很容易察觉。”

陆谦镇定安然地说着,仿佛那被算计的是一位陌生人一样。

“此壶名乾坤倒转水火壶[1],发明于民间,不知为何被蒋县丞所得。壶内有两层,一层为美酒,一层为毒酒。随机切换,只需要轻按那个机关即可。”

在他说话的同时,侍者终于走到了陆县令的面前。他是一位娴熟的作案者,但显然心理又不够沉稳。此时他的手在颤抖,暗示他内心的紧张。

这样的紧张随着陆谦和柳仲珺的突然入场,到达了极点。

“父亲。”陆谦刚刚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就唤了声陆县令,这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侍者的手顿住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动作慢了一拍。

与此同时,蒋县丞嘴角刚刚挂起的笑容停滞了。一息后,他努力再挤出一道笑容,问道:“陆县令,与令郎同行的这位……这位姑娘来自何家?”

蒋县丞暗着责问的是柳仲珺。

他先前在酒席刚开始的时候见过陆谦,所以知道他是陆子游的儿子。不过还没有等他假意问好,陆谦刚刚出现一会儿就不见了。他原先以为这小孩是去读书,没料到竟带了一个陌生女娃来。

这女娃的脸蛋他有些熟悉,但却记不得是什么人。

陆县令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站了起来,招呼着柳仲珺坐下。

蒋县丞的脸色瞬间有点不好看。

“县丞伯伯,”竟然是陆谦先回了话。他替他爹回答道,“这位是我的未婚妻。柳老县令家的三姑娘,柳仲珺小姐。”

蒋县丞展现了一个诧异的笑容,“原来是柳家的小姐。姑娘长大了,我差点都没有认出,”他假意感叹道,“老县令爷过世后,我一直忙着县内的事情,还没有机会去拜访。只是,陆家和柳家联姻,为何都没些消息?”

“小辈们的事情,无需张扬。”陆县令淡淡地回答道。

“的确,的确。”蒋县丞道。

他心里想着,大家都知道柳家的三小姐,是住在偏院的形

如庶出的姑娘。这样的婚事,想必也没有什么好张扬的。

只是,为何陆家公子会选择这样一位姑娘?

他一边正色打量着柳仲珺,一边想道,或许是看上这娇好的面容罢。

“快给陆县令上酒,”蒋县丞道,终于重启了侍者作案的行为。不仅如此,他还假装和蔼的长辈,问道,“陆公子,柳姑娘,这酒是你们蒋伯伯酿了许多年的,要不要一起尝尝?”

他这话引得陆县令眉头一皱。

他料到了蒋县丞因为谷阳大街一案,有意加害于他。却没有想到他竟然阴暗到,会向两位孩子下手。

原本他自有办法躲过这一劫,但现在为了儿子和准儿媳妇的安危,他决定换一种方案解决。

陆县令正欲开口挑明,柳仲珺却灵机一动,抢了他的话。

“蒋伯伯。”她和气地叫了声。

蒋县丞不知她的意思,只简单地应了声,“柳姑娘可有何事?”

“我看这装酒的壶忒重,这侍卫手拿着挺酸,倒酒也蛮麻烦的。”她用一种天真无邪,基本无害的语气说道,“不如,请让我帮陆叔叔和陆谦盛酒吧。”

此话一说,还未等蒋县丞应下,她便随即转身,镇定地看向那侍者。似乎县丞答应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只等着完成乾坤倒转水火壶的交接仪式。

侍者下意识倒退一步,手紧紧地抓住那壶。他抓得死死的,仿佛那壶在被姑娘的目光牵引,一不留神就要溜走似的。

很显然,柳仲珺的目光像是磁铁一样,深深地吸引着那乾坤倒转水火壶。而侍卫的手就像是一个物理屏障。只等蒋县丞一声令下,物理屏障就会被消除,然后那壶酒会被吸到柳仲珺手中。

还是很显然,侍者斗不过她,蒋县丞也无法拒绝这一好意的询问。于是,他表面大度,实则无奈地点了点头。

“柳姑娘多心了。”他说。

此话一出,物理屏障退却,侍卫只得将那壶拱手相让。

柳仲珺接过壶,“感谢”地看了蒋县尘一眼。然后在众目睽睽中打量着这壶。

她看向那道机关,眼神中闪起惊讶,非常明白地透露着“哇,

这里竟然有一个机关”这句话。

然后,依旧是在众目睽睽之中,她“顽皮”地轻按机关三下,最终像是玩腻了,才缓缓为陆县令倒酒。

蒋县丞在一旁看着,只得干瞪眼着急。

酒水从壶中滴滴落下,像是连成线的珍珠。柳仲珺一边倒着酒,一边用她作为化学老师的灵敏鼻子闻着。

是乙酸乙酯的味道。

她的鼻子告诉她,陆县令壶中的酒,应当大概率是真酒了——当然,也不排除蒋县丞不吝啬地,在假酒中也参杂着真酒。

鉴定完毕,酒盛半满。她将酒壶立起,然后背对着蒋县丞,当着那位侍者的面,微笑着,非常刻意地来回按了机关数次。

她按的速度飞快,侍者已经无法计算其中的次数。无法计算次数,就不能保证下回倒出的酒是真是假。

蒋大人意图谋害陆县令一家,要是伤及无辜,他就要用头颅请罪了。

蒋县丞非常不幸地,没有请到一位心理素质优良的侍者。此时他拿着壶,手足无措的样子,正在明示着这酒壶中的问题。

蒋县丞也不傻,见到这一幕边知道自己的计谋已经被识破。他的脸色渐渐暗下来,有些怒气地看向柳仲珺。一息后才意识到,自己无法向一位十三岁的孩子发火。他只能干着急。

侍者手足无措了三息,终于想到了笨拙的一计。

先前柳仲珺的托词“怕侍者手酸”,给了他灵感。

他顿时应了那句话,假装手酸,假装失手,故意将酒瓶打翻。然后半真半假地失了色,赶紧低头拾起酒壶,目光看向蒋县丞寻求帮助。

蒋县丞心疼地看了那快要摔骨折的壶一眼,然后内心疯狂叹气,最终假装大度,道:“无碍,无碍。美酒只为助兴,既然老天不让,那我们今日不如以茶代酒。陆县令,你看如何?”

他问着陆子游,眼中带有黯淡的,最后的希翼。他希望陆县令傻一点,说自己既然已经盛酒,就不浪费了。

很显然,陆县令一开口,就破碎了他的幻想。

“甚好。”他说,“那么既然如此,我也便随大流,以茶代酒罢。”

话毕,他将美

酒递给了侍者。拿起先前倒好的茶水,轻呷一口。

蒋县丞是没有planb的人,他没有更加机智到在茶水里也下毒。因此,这一危机就轻而易举地让柳仲珺化解了。蒋县丞敢怒不敢言。

紧张的心情过去,柳仲珺才感觉到,先前在望京楼吃的佳肴到达了肠胃。血液更加快速地流入她的消化系统,致使脑袋有些昏沉。

她半真半假地演出了病人的模样,陆谦也会意地看了她一眼。

“她有些不舒服,”陆谦对他爹说,“我先带她出去转转。”

陆县令颔首,蒋县丞也看到了这一幕。

年龄是最好的保护色没错。

不过,柳仲珺先前的举措太精妙,这让蒋县丞不禁对她产生了怀疑。

但随即,他又因为自己对一位十三岁的女娃产生怀疑,而怀疑起自己来。最终,在两种不同的怀疑的竞争下,蒋县丞决定大战略上忽视。他只派了一位侍卫跟着他们,明面上自然是为了保护公子和小姐的安全。

夕阳渐渐淡薄,月色明朗起来。

柳仲珺与陆谦一边观察蒋县丞院子的布局,分清了书房、主厅、卧房等的布局,一边假装无精打采的聊着天。后面跟着的,是一位真的无精打采的侍卫。

大致摸清后,他们走到了正对主厅的庭院。

庭院郁郁葱葱,遍布着各式各样名贵的草木。

更加讨喜的是,为了照明,草木间每隔三尺就有一把木折子。这为了他们的“借火”计划,提供了地利。只要不小心碰倒火折子,整个庭院的树木就会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依次燃烧,绽放出最美丽的画面。

柳仲珺一一观察着这些火折子,目测其中的距离,然后选择出一只,作为最初的着火点。

“你为何碰我?”

选定后,柳仲珺故意碰瓷。她悄悄地朝陆谦眨了眨眼,然后佯装被他咸猪手摸过一样,迅速羞涩地跑到了数尺之外。

陆谦迅速会意,追了上来。

两人一追一赶,围绕着院子跑了几圈,速度越来越快。那无辜跟随的侍卫已经看花了眼。

在他麻木的目光中,柳仲珺精准地向着既定

的位置跑去,然后精准地打翻了火折子。

她选择的位置非常巧妙。因为先前的细雨,院内大部分地方都被雨水打湿。唯独这一块颇为干燥,适合火势蔓延。但又不会蔓延太多,从而破坏公共财物。

火苗非常听话的附上了草木,越烧越旺。同一时刻,她半真半假地失声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如果有人有闲情逸致细细听——比如说此刻的陆谦——便可以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不少的幸灾乐祸。

他低头轻笑一声,然后看着那姑娘越演越高兴,正非常精准地朝屋内跑去,用一种看到自家后院起火之人的着急心情,着急地喊道:“着火了,外面着火了!”

屋内之人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或者说,他们大多意识到表面发生了什么,但没有料到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计谋。

屋内,蒋县丞一下子从木席上跳了起来,手下意识摸了摸外衣口袋。

这细微的动作,正是柳仲珺想要看到的。在人群骚乱中,她又悄悄退回庭院。

“应当是在外衣上部的口袋里。”她说,“我能有九成确定。”

陆谦点了点头,在众人慌乱地向外跑的形势下,像一只逆流游|行的鲨鱼,轻点地飞快地穿越人群。他在人群中快速找到蒋县丞,然后朝他奔去。

蒋县丞只觉得在逃脱的过程中,被人撞了一下。这并不足为奇,因为之前几息间,他已经被周围慌张的客人撞过很多次。

等到他从正厅跑到庭院,火势已经被控制住。这得多谢先前下过的小雨。因为雨水的滋润,大多泥土和树叶都布满了水滴。因此,除了柳仲珺选择的那块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被火势波及到。

“怎么回事?”蒋县丞看着倒在地上的火折子,呵斥道。

先前跟随柳仲珺和陆谦的,无精打采的侍卫这下终于来了精神。可惜为时晚矣。

他踉跄着走到蒋县丞旁边,耳语几句,然后又踉跄着退下。

蒋县丞的脸色不好看,但小孩子戏耍中无意引出的祸患,他又怎么能多怪罪?况且,这两位小娃,一位是他现领导的儿子,一位是他前领导的孙女。都不是

好怪罪的货。

于是,他只好硬是说服自己的脸蛋,让它颜色好看一些,然后假装和蔼地和小屁孩们说:“下回小心些。”

只是在这句话的过程中,他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衣袋。

这一摸可不得了,这一摸就摸出了问题。

他的账本消失了。

他贴身放置的账本不见了。

在张县吏出事的时候,他立刻就反应过来,自己这五年的勾结,已经在陆县令的调查之下。

同时,他也非常明白,除了账本外,他的这些行为没有什么把柄。因此,只要护住了账本,就是护住了自己的性命。

陆县令想要拿到账本,他是知道的。但陆县令竟然会在自己鸿门宴的时候,竟然会再回利用两位小屁孩,去拿到账本,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一心想要害人的时候,却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对方嘴中的鱼肉。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他下意识朝陆县令看去。他看到了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陆县令手中拿着那本该在他衣袋里的账本。他轻视着翻阅着他,仿佛是在蔑视地翻阅着他的生命。他身后的官兵已经集合,像是很快就要来捉住自己这条,被陆县令轻视的生命。

蒋县丞气急败坏,想要叫自己的侍卫相敌,却发现他们早就被官兵包围。

于是,他长啸一声,仿佛临死反扑地豹子,朝着另一边不远处的柳仲珺扑去,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

柳仲珺大意了。她没有料到蒋县丞这般文弱之人,竟然会随身携带危险物品。

只是在一瞬间,她的动作慢了一息,见蒋县丞扑来,没有时间和地方躲闪。她只得下意识用手一挡,下一息便感觉到手肘一热。

蒋县丞动手的同一瞬间,陆谦迅速反应过来。

他在围观者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迅速超越了前来营救的官兵。他及时从后方赶到,用力钩住蒋县丞的喉咙,按着他的肩向后倒去。然后翻身而上,将他的脑袋按在地上。

这时,已经是全力飞奔的官兵,才姗姗来迟。他们用身子困住蒋县丞,一切只发生在几息间。

“放肆

——”

蒋县丞一生中从未有过如此颜面扫地的场面,当下到达了气急败坏的,是陆谦放开了她的手。

他将她安顿好后,缓缓向蒋县丞走去。

他走到他的面前,用力紧了紧绳子,直到蒋县丞惨叫几声后才放开。

在陆谦冰冷的目光下,蒋县丞只觉得全身发冷,如同置身于一月寒冬。他余光看着陆县令在一旁安然地看着,才荒诞地意识到,在这对县令父子中,作主的竟然是这位十五岁的儿子。

意识到这点后,他看向陆谦的眼神都逐渐恐惧起来。

“蒋卫,”他听到陆谦直呼他的名字,“你

应该庆幸你没有伤害到她。”

听着这样的话,蒋县丞觉得自己的名字都冰冷了起来。

“假若你那刀再往下砍一点点,”他听到他说,“我想,你估计是不会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我是小阔爱】的灌溉!我开始尝试日万啦,显然第一天是有点失败的qaq

注:

1.此物来自《刘伯温传》。

下本决定写古言了!男主是一位,比糖葫芦小哥还温柔n倍的人,你不心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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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三年前的夸官游街上,安宁公主明君摇对傅昭阳一见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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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王朝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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