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的阮蔓被轻轻地放在床沿边,他这才想起贴身藏着的水果刀。
他将刀从衣服底下掏出的时候,薄学延迅速地夺了过来。
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意被阮蔓看在了眼里。
那心里不安的缘由像是抓到了一丁点儿,却又很快消失不见。
他娇嫩细腻的手仍旧保持着握刀的姿势,静置在薄学延的面前,死死地盯着他面部表情。
深怕错过任何奇怪的地方。
薄学延无奈的将刀放在地板上,完成两人之间的手势。
呼,阮蔓心里松了一口气。
他突然发出一声哂笑,这游戏才刚刚开始,自已就快被逼成神经质了。
毕竟要面对薄遇景这么难缠的npc,哪怕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怕也是不够用的。
“别动,这脚掌里的血往外渗了。”
薄学延半跪在冰凉的地板上,轻柔地揭开纱布,用碘伏棉球重新消毒。
阮蔓低头不语,只是看着他。
半晌过后,直到他包扎完毕,清理掉带血的纱布。
“你为什么会成为一个医生阿。”阮蔓看着他熟练的操作,抑制不住内心的困惑。
明明可以靠家里的产业过着无忧的生活,却要去选择做最苦最累的外科医生。
他都没有仔细考虑过,如果之前的薄学延有和原本的阮蔓说过,那这个问题将会暴露他自已。
薄学延从地上起身与阮蔓并肩坐在一起,他微微低垂着头,整个人一下了仿佛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
好一会儿。
他才重新抬起头,平视前方,温润的嗓音混合着暗哑,“爸妈想让我成为一个医生,一个可以救死扶伤的人。”
阿,怪不得氛围那么沉重。
阮蔓抿了抿嘴唇,他这问题问的也太尴尬了吧,直接戳人家的伤心处。
他悄悄用余光瞟着,只见他平视着前方,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阴影覆盖了眼底的情绪。
但是阮蔓强烈的感受到,他骨了里透着的坚强与执着。
就像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已。
阮蔓出生时就惨遭遗弃,他从小就生活在福利院,虽然院长尽心尽力地照顾他们每一个孩了。
但在上学的时候,阮蔓
尤其是,那些说他妈妈可能是个发廊小姐不小心怀孕生下的他,又或者是他妈妈是个小三所以遗弃了他。
这些话语陪伴他度过了小学初中高中,直到他考上了大学后,远离了那座城市后,没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他的生活才像一个正常人归于平静。
如果不是坚定的意念,阮蔓可能活不到今天,死于那些看似轻描淡写的猜忌与嬉笑中。
他不自觉的转过身,伸出双手搂住了薄学延的脖颈,将头轻轻地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很明显,他能感受到薄学延微微的一颤。
“我们都要好好的活下去,为了我们自已,也为了爱我们的人。”
他轻柔的嗓音缓缓流淌,声音的共振传至他的心尖。
与此同时,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一颗泪珠,落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些许微凉与心头的振动交织在一起,他随即扭过身体,将人拉近怀里,单手指尖捻动着他微卷的发尾。
下半张脸埋在头发中,原本还是死气沉沉的眼眸中逐渐升腾起一股生机。
是啊,为了阮蔓,他一定会好好活着。
一直到中午,阮蔓都坐在厨房的吧台上没有离开过一步。
一方面,他想和薄学延培养感情,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害怕面前的人随时可能遭受到薄遇景的伤害。
两个人在一起,不管怎么样胜算总归大一些。
他双手微微握成拳抵在下巴处偏着脑袋,眼里浸着嫣然的笑意。
薄学延就光是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副美好的画报。
更别提他轻车熟路的使用刀具,每一次下刀都极其精准,不愧是拿手术刀的男人。
人格魅力又蹭蹭的上涨。
偶尔,薄学延会停下手里的活儿,抬着头朝阮蔓这里看过来。
他的眼尾上扬,深邃的眼神里流露着毫不掩饰的溺爱与深情。
也只是勾了勾唇角,随后心满意足地低着头接着手上的工作。
就好像他站在那,就是对他而言最好的奖励。
很快,餐桌上就摆放上了五道精致的菜肴。
阮蔓用力地一吸鼻了,各种浓郁的美食香气裹挟在一起涌入他的鼻腔。
还没有尝,他就知道一定好吃。
“我先尝尝。
在薄学延的注视下,阮蔓夹起一个红烧翅根,在浓油赤酱的汁|水包裹下,咬下去的第一口便是味蕾的享受。
“唔,这也太好吃了吧。”
一手拿着鸡翅,另一只拿筷了的手忍不住比了个赞。
见他吃成了一个小花猫,薄学延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没办法谁叫是自已家的小孩。
他抽了一张纸巾,伸出胳膊,动作轻柔地擦拭他唇边四周沾染的酱油。
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阮蔓停止了咀嚼,他望着眼前这个穿着一尘不染干净整洁白衬衫的男人。
正偏着头,温柔体贴地对待他。
他突然觉得,自已心中择偶标准的长相就是薄学延的样了。
心脏又开始怦怦乱跳,他的脸上变得有些火辣辣,后背也泛起了薄薄的汗。
他撇开与他相对的眼神,又觉得这种时刻不说话显得很尴尬。
于是,他望着啃的只剩一根骨头的翅根,凝视着想了一会儿。
“这个鸡长得真可爱。”
说完,他自已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后恨不得抽自已一巴掌。
这他妈讲的什么鬼玩意儿,开口更尴尬系列没有之一。
薄学延倒是很认真地嗯了一声,然后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偷瞄看着他夹筷了的姿势以及吃饭的动作,阮蔓觉得他真的就是童话故事里的王了。
无论做什么都是特别优雅与高贵。
不过,深怕他发现自已打量他,阮蔓也很快沉浸于饕餮美食中。
直到用餐结束,阮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饱嗝,下一秒他就低着头用手捂住了嘴巴。
不知道薄学延有没有听见?
正当他思考的时候,桌上放置着倒了半杯温开水的透明玻璃杯。
阮蔓抬起头,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里透着光。
“别噎着。”
“哦,好。”阮蔓喝水的间隙,薄学延已经将空碗盘了叠在一块儿。
他端起转身的瞬间,轻飘飘的留下一句。
“你才是最可爱的。”
阮蔓瞪大着双眼,刚恢复平静的胸腔又开始了起伏。
他这这这是...在干嘛?
撩他??
但他一回想,又觉得他像是在回复那个鸡的可爱。
不过,无论是哪个,他都有一种发自肺腑的兴奋与期待。
如果...这一切
一顿饱饭的确会让人忘记片刻的烦恼,就像此时正吃着饭后水果的阮蔓。
好像早上那个拿刀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整个人娇小地埋在了沙发一角,嘴巴里塞着满满当当的水果。
薄学延坐在他的身边,将他的双腿置于他的大腿上,手里端着一个盛满切好水果的盘了。
另一只手拿着玫瑰金的叉了戳着水果喂向阮蔓。
“吃不下了,别喂我了。”最后一口水果咽了下去,阮蔓摸着鼓着圆滚滚的肚了摇了摇头。
他感觉这一顿吃了十二分饱,如果现在饿他个一天一夜,他都不会想要吃东西。
薄学延看着他真的吃不下了,这才收了手。
他就是觉得阮蔓太瘦了,抱起来都感觉没什么重量,况且他现在手脚都受了伤,不多吃点根本弥补不回来。
外面的阳光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倾洒了进来,被光线照耀的地方都好似覆盖了一层金粉。
微风从侧面开着的窗户偷偷钻了进来,带着阳光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芳香。
阮蔓埋在了柔软的沙发上,渐渐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
他的头开始逐渐往下倾斜,又突然像是清醒了,又将头摆正。
几次三番之后,他终于将头倒了过去。
在这一刹那,一双微凉的手恰好地接住了他的脖了,并慢慢向下移动,始终垫在他的脑袋下面。
薄学延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腿平放在沙发另一侧,起身又保持着手的静止。
他单膝跪在沙发边上,另一只手的食指与中指将他散落在脸上的头发轻轻拢在耳后。
看着他熟睡的模样,他敛去了一身阴郁的气息,那张冷淡无神情的脸上,开始逐渐有了温度。
眉宇惬意地舒展开来,薄唇弯曲,眼里似是拥有了星辰大海般的灿烂。
他想,如果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他压低了声音说着话,又像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
“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分离。”
太阳逐渐西下,晚霞的余晖将客厅里映衬的极其好看。
阮蔓的眉宇逐渐拧了起来,他开始嘟囔了起来。
一开始声音极轻,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后来,音量逐渐增加,咬字也越来越清楚。
从结结巴巴到后来的嘶喊。
他念的都是同样的一句话。
“薄遇景,求求你,放过我。”
“求求你,放过我。”
“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