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故事,外面的天色随着时间逐渐暗沉,墨铜没打算留楚辞吃饭,几乎用半赶着的语气将其送走。
大道上的积雪很厚,每走一步就会留下一个相当完美的白印。
囚笼鸟没见着,不过领略了父亲携楚家军当年的壮烈事迹,楚辞倒也不虚此行。
眼角毫不掩饰的泛红,这寒气当当云景薄凉,掉泪儿怕是还没落地就会结成冰碴。
小世子的白狐袍子油光滑亮,要是细细看起,倒和这周围的环境挺相应,算算时间,朝曦的一些小湖也该结上了厚厚的冰层,闲暇之余,大人领着孩子湖上问雪,倒也是种不错的消遣。
马车呼啸而过,人人都忙着过冬,有钱人家拿出银票买卖,既不愁吃喝也不愁穿衣,没钱的人家趁着晌午去山上捡把柴火,打点细致,咬咬牙也能熬过坏季。
一次没机会,那两次三次总会有的,给墨铜托了个事,以后接着机会天天都能去墨家遛弯,找不着所谓的囚笼鸟,解不开深层的谜团,楚辞可不会那么容易的善罢甘休。
机关傀儡本为墨家秘术概不外传,可这位小世子软磨硬泡,嘴上功夫极好,墨铜最终还是经不住点头,即从明日晨起,便由那面壁的墨竹悉心传授。
成为傀儡师是个常人挤破脑袋都想有的好路数,世上奇门遁甲,太极阴阳,乾坤八卦,星棋斗转,无论是哪门,其中所含蕴理都是无穷无尽,极尽极华。
那墨家的机关傀儡之术,隐于黑暗,杀人无形,天赋异禀,入道大成者,一人便是一支坚不可摧的军队。
不过本家的核心肯定不会倾囊相助,楚辞所学最多就是冰山一角,平时高调却不堪大用的花架子。
一身落雪的小世子回家先找到陈伯,反复嘱托他给满屋多添几床厚被,多送点烧火烤炭,天儿冷,黄栾老胳膊老腿,楚江小胳膊小腿,这俩谁都不能挨着冻。
夜来风雪交加,势头一重赛过一重,依旧是起个大早,楚辞却没什么胃口,将将捧碗热汤下咽,眉头紧皱。
汤是明月亲自送来的,说这是昨儿个她与白夫人去寺庙求来的十十补,服用会滋补筋骨,强身健体。
好歹是份心意,楚辞顶着恶心没吐,这些个寺庙坑蒙拐骗,要是换作以前,他非带人大闹一场,把这些假和尚狠揍不可。
簌簌凛冬,飞雪三丈,以往到这时候,楚辞都会往院子里堆几个不大不小的雪人,不过今年实在没这个雅兴。
老天爷春夏抚慰万物,要生机勃勃,草盛花开,秋冬又要驱赶万物,想叶枯根衰,寂静无声。
反正不管如何,它说的算,想让这一片天地怎样,这一片天地就要怎样,胳膊拧不过大腿,小小的人儿啊就要受着。
还没等亲自去寻,墨竹就像个受气的小娘子一般,撺掇着步子找上门来。
“早,”楚辞礼貌问候,这怎么着这也算半个师傅,关系能弄好点就弄好点。
“家主让我来教你,”墨竹表情怪异,颇有点兴师问罪的嫌疑,机关出错,自己受罚,一切的一切都好像跟眼前的这位小世子脱不了干系。
“麻烦你了,”楚辞清掉碗中的汤底,心里还真是暖了不少。
“教殿下是我的荣幸,”墨竹说出那千篇一律的客套话,随即走出大门,回身招手。
“咱这是那儿去啊?”楚辞跟上,身子骨不错的他,倒不至于让人拉下。
“栖凤湖,”墨竹我行我素,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那跟在身后的小世子。
地面打滑,路径坎坷,不管楚辞怎么打趣逗乐,墨竹都始终板着张冷脸。
临近湖边的岸上有不少大坑,凛凛的水面时高时低,常常因为地质加风雨,与整个湖面勾成五爪之壑,周围人觉得这犹似那凤凰落脚,栖身降临,故称栖凤。
“就是这,请殿下把双手伸进去,”墨竹若无其事的走上湖,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锥,在刚刚结冰的湖面凿开一个小洞。
“你们墨家人的傀儡术都是这么练得?”楚辞靠过身子,洞里的还冒着冷气的寒水可不是用来说笑的,泡的时间短还好,最多手掌冻僵,可这时间一旦长了,莫说是手掌,甚至连整个手臂都有被冻掉的危险。
“练这个是为了锻炼手指的耐力,无论发生什么,一个傀儡师最不能放弃的就是手中的银线,不过殿下放心,等过后我会送上专门的药液,绝不会留下一点隐疾。”似乎怕楚辞不信,墨竹身先士卒,双指直插洞口寒水。
约莫半柱香,墨竹就将双指取出,涂上一层白胆色的药液。
“这……”楚辞看着墨竹面不改色,心里还是有点难为情,毕竟这彻骨非非的凉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的。
“练完这个,咱们才能继续往下进行,”墨竹像是习以为常,手指红肿却没半点僵硬的现状。
“那要怎么才算练完,”楚辞试着伸手,寒意借着手指,瞬间就传遍了身。
“坚持半柱香,然后用手指夹出这筐内的黄豆,”墨竹身后背着的机关盒张开,里面黄豆足足满了小半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