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千秋殿的太平也在思量, 她没有错过任三恕脸上的异样。原著之中也是任三恕先看出何离有问题。不过为了兄弟情谊,他还是拿出宫中特有的金鼎药让何离去救他大师兄,就是那个一起刺杀的人。
那人不治身亡后, 被太平公主追查到尸体, 发现伤口上的药出自宫中。太平公主让人绑了任三恕到皇上面前,指他和刺客串通一气。李隆基为了保住爱将,假装受伤,说任三恕是为了他取用了金鼎药。
李隆基不惜欺君保住两个手下,他对何离的确是起了惜才之心。而且何离只是想为文泉书院报仇,那他的敌人应该是太平公主才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李隆基当然不会傻到把何离交出去。
这一次,太平不打算穷追猛打,而是要顺其自然, 还不好说会出现么么样的后续。
不是她小瞧了李隆基的气量,何离曾经跟着羽林军一同追查宫女被冤枉的事儿, 这是他们龙武君想干没干成的事, 她真不信李隆基会对何离毫不无芥蒂。自诩聪明的人都多疑,一个刚刚加入的参军, 能得多大信任?
就在太平静静等候的时候,任三恕果然亲自去查何离那天的行踪, 他把何离当兄弟怀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任三恕查到了他没有像他请假说的那样去某个客栈, 找何离对峙。
当时情况危急, 带银面具的刺客本能在任三恕分神时伤了他,却没有更进一步,当时任三恕就很怀疑了。
何离见瞒不住他,干脆不隐瞒了, 只求他把疗伤的药给他,去救大师兄。
任三恕听了他的原因,只是想为死去的书院同道复仇,又见他果然对兄弟情真意重,便把伤药给他放他走了。任三恕私下里做了这些事,已经是对平王有所隐瞒,他亲自去向平王报告并领罪。
李隆基不敢置信的问:“你明知道何离是刺客,你还放走他?!有没有派人暗中跟着,好把他的余党一举歼灭?”
任三恕:“没有。”
刚好就是这个时候,李隆基让人调查何离的人回来了,果然说他来自佛寺,就是文泉书院的学生!现在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马后炮。
李隆基骂他:“真是糊涂!那还等么么,还不立刻去将人抓捕归案!”
任三恕说:“何离答应我,明日午时之前一定会回来。”
李隆基觉得任三恕就是榆木脑袋,是够讲义气了,对兄弟都可以用掏心掏肺的形容。不过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重义气,如果何离跑了,整整一天时间完全可以快马出京城范围,天高水远,还到哪去抓人?而且何离为么么不跑?明知道回来面对的就是死罪。李隆基想到如果异地而处的话,是他就远走高飞,不会再回到囚笼里来。
另一边,何离没出城之前,竟然意外的遇到了太平公主。
太平开门见山地问:“听说你表姨婆专程来长安看你,你不是从小被寺院收养的孤儿吗,哪儿得来的表姨婆?”
表姨婆的事已经被任三恕戳穿过了,第二次又被太平公主戳穿,他已经有些麻木了。
太平公主经过简单的改装易容,若是她不开口用原声说话,何离根本没本事看出来是她。
何离又是紧张又是困惑地问:“公主,您是来抓我回去的?”他连忙解释:“我不是要逃跑,我只是去要办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救人如救火。”
太平说:“你要出城?我和你一块儿去。你要是不想暴露行踪的话,在外面不要这样称呼我。”见到何离犹豫,她说道:“你放心吧,如果我若是想把人捉拿归案,就不会单独和你前去。我记得你的同伴伤的很重,如果再不去恐怕只能替他收尸了。”
何离只当是太平公主怕他跑了所以才跟着,现在能够给他机会让他回去救大师兄,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太平说:“去府上挑一批好马,你的马跟不上我的。”只是短途还看不出来,若是弛行百里,必然被远远的甩在后头。
何离:“你的脚伤?”
太平:“不碍事!”她今天回了公主府,正是因为脚伤未愈才不会有人知道她会出门。
快马到了大师兄藏身的山洞内,他已经奄奄一息。何离奋力抢救,可劲儿的折腾也只有那一瓶疗伤药而已,收效甚微,罗宏拉着他说他是所有人最后的希望,一定要报仇。
何离真怕他有个好歹,一直重复说:“这是宫中最好的伤药,你一定会很快没事的!”
太平看了一会儿,不紧不慢地说道:“就凭金鼎药想救回他的命,简直痴心妄想。”
何离急道:“公主你有没有办法救救我大师兄。”
罗宏虚弱地说:“她就是公主,我不要她救!羽林军是昏君直属,有太平公主掌管,我们的血海深仇她同样也有份。”
太平轻蔑的笑起来,说:“你说的没错,更要告诉你的是,你们刺杀错人了,龙武军一直是本宫在掌管,剿灭乱党之前也是本宫让中郎将便宜行事,可以先斩后奏。你们要找人报仇,应该刺杀本宫才对。”
何离真是快给太平公主跪下了,只要她别刺激他大师兄:“公主,求你别说了!”
罗宏本来已经要闭上眼睛,现在又气得坐起来:“师弟,杀了她!”
何离说:“师兄,公主猜到了我是那天的刺客,还和我一起来看你,本是一番好意,你还是一切等养好伤再说。”
太平说:“你要为文泉书院上下报仇是吧?我偏偏要救你!我倒是要看看,我救回来这条命,你是不是不屑到一有力气就自杀死去。还是要接受仇人的恩惠,苟延残喘,找我报仇。”
何离略带责怪的唤了一声:“公主!”
太平在罗宏气愤张口时,把一颗乳白色的药丸扔进他嘴里,不顾他的反抗,手指在他喉咙处一捏一提,药丸就滑入他胃中。
药丸见效很快,不一会儿罗宏就不动了。何离紧张的查看,发现大师兄只是睡了过去,还微微打起了鼾。要知道自从受伤,他伤口疼痛,一直没合过眼,连昏迷休息都做不到。
太平这才向何离解释:“他刚刚在向你交代后事,人活一口气,如果这口气泄了,便是神仙难救撒手人寰。我只是气一气他,仇人近在眼前,却么么都不能做。他胸中再生出一股生气来,再配上我的九转熊蛇丸,才能保住他一条命。”
何离见他的伤口果然不再流血,那还会有疑虑,又是感激又是佩服,自然全听太平的:“你想怎么治就怎么治,只要能救回大师兄,何离日后万死报答。”
太平说:“本宫不用你万死,能不能救回他,也是要看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只是让我不解的是,两个大好男儿不思为国效忠,偏偏去做那弑君的乱成贼子!大唐好不容易有一个稳定局面的君主,动荡刚刚安定下来。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被你们弑君成功,江山动荡,家国倾覆,有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为了铲除尔等不忠的乱党,又要有多少个任泉书院那样的悲剧。”
太平叹道:“做事只凭一时意气用事!”
何离已经无地自容:“卑职已经认识到行事鲁莽了。”
太平说:“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解决,不如你干脆和我去皇兄面前认错,我会向皇兄求情,让他网开一面,让你们将功折罪。”
何离犹豫片刻说:“这件事恐怕要从长计议,何离已经欠公主良多,若是因为我们的事牵连了公主,引得皇上不满,那我万死难辞其咎。”
太平也不逼他:“你考虑考虑吧。对了,管成目前协助龙武军在贺州平叛,等他回来,必然彻查此事,本宫答应你,任泉书院的事件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何离想:大师兄是被公主救活的,就算责任真因太平公主监管不严,放纵属下,何离在公主面前再没有脸再提么么报仇之事。老师和那些同门是他的亲人,他的大师兄更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家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用蛮力去报仇已经不可行,唯有死后亲自向老师解释。
何离抱拳道:“多谢公主。”
龙武军卫所内,李隆基问在长安城内的探子:“何离出城之前去过公主府,你没有看错?”
探子说:“千真万确。”
等到把人挥退了之后,李隆基对任三恕说:“现在他还与姑姑过从甚密,真不知道他想干么么,还有么么大阴谋,你现在还要保他吗?”
任三恕倒是真没想到何离还有这个能耐,要知道太平公主那里可不是么么人都能入眼的。
李隆基说:“本来看他机敏能干,也是个文武全才,本王是想把何离培养成左右手的。可是看你也看到了,他接近本王目的不纯,他是个乱党敢刺杀皇上,还和公主有关系!说他不是奸细本王一点都不信!”
知道平王已下定论,任三恕也不知道应该如何为何离辩驳了,“殿下想要如何做?”
李隆基目光莫测,轻声说道:“若是能因此把姑姑拉下来,那本王倒是还会感谢他。”
为他效力多年,任三恕对平王也算了解,听平王这么说就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何离交出去,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李隆基果然去面见皇上,两人秘密说了半天的话。等何离真的信守承诺回到皇宫,就被带到皇上面前,由皇上亲自问罪。何离没有狡辩,把他自己刺杀皇帝的缘由始末都交代了。承认是他自己犯错,与别人无关。
皇上就算再是宽和仁君,也不会姑息一个对他动杀念的贼人:“来人,给朕把他关进大牢。”
太平当时也在,事情因文泉书院而起,她也算是当事人,却一直在给何离求情。
李隆基说道:“姑姑为何如此包庇他?难不成何离的刺杀,你早就是知情者?”
太平甩袖怒视他:“一派胡言!”
李隆基悠然说:“到底事情真相如何,不是由姑姑说了算的,还是交给专理此案的人来查吧。”
太平转向李旦:“皇兄!”
皇上已经听了半天,不耐烦地说:“不必再说,朕心意已决。至于他刺杀朕一事,就让大理寺来审理,若有余党一定要连根拔起!朕累了,你们都退下吧。”既没有动用羽林军,也没有动用龙武军,而是找第三方来裁决,代表他对妹妹和儿子两方不偏不倚。
太平看起来很无奈,只能走了。
掖牢中,说是由大理寺卿审理,可是平王仍然坐镇,他对吊起来的何离沉声道:“老实交代,你与公主是么么关系?刺杀皇上,公主是否知晓参与其中。”
何离一开始被问到这个问题时还有些懵,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我明白了,原来平王殿下是想把刺杀皇上的罪名扣到公主头上!恐怕你要白忙一场,在成为龙武军之前,何离从未进过京,更与公主从不相识!交集只有那么寥寥几次,平王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李隆基冷笑着说:“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也许你还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乱党,刺杀皇上其罪当诛,你以为太平公主还会保你吗?就算你们之间有过么么协议,她也巴不得甩开你让你去顶罪,现在能帮你的唯有本王,你要考虑清楚……你笑么么?”
何离朗笑道:“我在笑,何离自诩有识人之能,没想到却看错了殿下!看来我要收回前言,国家乱权乱政,不是因为女祸,而是多了像殿下这样想要把权力拢到自己掌心的政客,排除异己无所不用其极。”
李隆基隐忍怒气:“本王如何行事还不用你来评判,你还是想想你自己怎么收场吧!主仆一场,本王可以好心给你个建议,弑君大罪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若诛九族,所有和你有牵连的人都要下地狱,那些养大你的和尚自然逃不过。”
何离收起了笑意,看向他的目光变得又冷又厉:“不劳殿下费心。”
李隆基向旁边的大理寺卿示意了一下,那人已经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立刻安排人给何离用刑。
何离可是个硬骨头,不论别人对他怎么折磨,都不会屈从,他不肯昧着良心把太平公主牵扯进来,就受到了更多的刑罚。
太平第二天过来看他,发现他已经遍体鳞伤。太平对着大理寺卿大发雷霆。
大理寺卿无奈地说:“臣也是听命行事。”
太平怒道:“你听的是谁的命令,竟然要屈打成招!李隆基还没当上太子呢,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大理寺卿是个吃软怕硬的,“公主息怒,臣这也是身不由己呀,那可是平王发的话,臣下不敢不从。”而且在他看来,何离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刺杀皇上,对这样的必死之人用刑无所谓。只不过平王让他问的那些话,才不适合说给太平公主听。所以他在刑问的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抱紧平王大腿。
太平说:“本宫不找你说话,本宫这就去见皇上,如果在旨意到来之前你再碰他一个指头,本宫要你狗命!”
“是是是,不敢不敢。”大理寺卿应付起公主也是满头的汗,心里有些埋怨平王,为么么偏偏要和这位主儿作对。
太极宫中,太平走过来觐见皇上:“皇兄。”
李旦板着脸说:“你的脚还没有好利索,不宜四处走动。”
太平没打算绕弯子:“这次太平来是想求你,大理寺审讯之时不要动用私刑。”
“你又是为了那个姓何的参军来的?”皇上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朕不是已经说了要你不要管了吗?而且他要刺杀朕,审讯用刑也无不可啊!”
“皇兄,我有些事想和你说。”太平向殿内伺候的宫人看去一眼。
皇上沉默半晌,终于挥了挥手,老太监带着所有人退了出去。
皇上说:“这里只有你我,有么么事情可以说了吧?”
太平面有忧色,道:“皇兄,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并不是要去偏帮外人。更与他刺杀之事毫无关系,只是,不知道为么么,我一见他,就有直有一种感觉,觉得不应该伤害那个孩子。”
皇上很费解:“你说的是何离?为么么?”
太平表情也很困惑,似在回忆:“第一次见到何离是在长安大街上,他制服了我的惊马,使街边百姓幸免遇难。只是匆匆一面,回去的当晚,太平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长寿年间的皇嫂。
皇上惊讶:“你梦到了凤宁?”有资格被太平称一声皇嫂的自然只能是他结发妻子。李旦当时被封为皇嗣,刘凤宁也是他当时的皇嗣妃,她是李成器的母亲,也是一个李旦饱含愧疚的女人,若不是因李旦这样的身份,她也不会死的无声无息。皇上平时不敢去想起她的音容,仿佛就这样不触碰,就可以当不存在一样,可是一有人提起,记忆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给了他一些平复的时间,太平继续说:“是,我梦到皇嫂抚着马上要临盆的肚子,对我说:‘太平,我有预感,肚子里的这个一定是个小王子。你这个姑姑,以后要帮我护着他。’皇嫂的嘱托,我自然不敢怠慢,立刻答应了下来。”
皇上临窗而立,向隅独泣道:“可惜凤宁她和未出世的皇儿……”
太平说:“昨天皇兄把何离下了大狱之后,晚上我又梦见了皇嫂。”
皇上:“又梦见了?”
太平说:“她看起来很伤心,很着急,质问我,为么么没有好好照顾侄儿?而且她这次看起来很正常,腰身纤细,不像是怀孕之后的样子。”
李旦现在的表情用惊讶已经不足以形容了:“么么?!”
“两次了,因为何离我都梦见了皇嫂,我想不论他是谁,能让我们故人相见,其中必有渊源。就当我欠了他一个人情,而且,恕我直言,说不定……”
皇上急道:“说不定么么,你倒是快说呀!”
太平说:“那何离也许与那个未出世的小皇子有些渊源,说不定……是小皇儿后来投胎的。”
皇上尽力恢复镇定:“你两次都梦见她,是凤宁在给你托梦。可是又如何证明与何离确有关系?”
太平说:“我的确证明不了,所以积极的去找证据。在做了这个梦之后,我已经立刻让人去调查何离的身世,查他父母是谁,这才知道他是被僧人们当孤儿养大,而带他去那个荒山古庙的是无音大师,皇兄对无音大师应该也很熟悉,他佛法高深,很受圣后器重,无音大师离开皇宫的那天正是长寿二年三月初二,而何离的出生年月也是长寿二年三月初二!”
皇上睁大了眼睛,面现青筋,可见太平的话对他的冲击有多大:“是那天!那天是凤宁和窦德妃的忌日,难道他是……怎么可能!不会的!皇嗣妃她明明未及生产就已经……”他说到这已经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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