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俄倪克斯非常确定,他感受到那股讨厌的气息越来越近,是那天遇到的那个男人。
按照他的速度,再有一夜也许就能追过来了。
他重新化作寒鸦冲上天空,俯视着那群不停赶路的兜帽人。
那个男人往这边来干什么,他与这群人有什么关系吗?这些家伙的共同点就是都令他心烦厌恶。
狄俄倪克斯落到一棵参天橡树的枝顶上,他开始思考,如果这群用袍了把自已罩得严严实实的人令他厌恶是因为那奇怪的风铃,那么那个骑黑马的男人是因为什么呢?
寒鸦静静的栖在枝头,无声注视着那群人类。
他们刚刚经过了短暂地休息与进食,现在准备再次启程。
“那匹马不见了。”一个兜帽人轻声说,他的同伴们回过身来默默看着他。
他继续补充道:“从半天前我们身后就没有那匹马的身影了,……我怀疑是不是它的主人也跟在我们后面?”
那个苍老嘶哑的声音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他们离开王都时一共有三支骑兵,一支跟随一位魔法师留在蒙奇顿堡,一支跟随骑士长艾恩被我们的人拦住引走,剩下的一队远在千里之外的各个村落里穿梭,还会有什么人发现我们呢?”
身旁的随从上前一步,小声提议道:“不如我们传消息,让他们为我们做最后的清扫。”
立刻有人掀开宽大的兜袍拎出一个小巧的笼了,里面的信鸦用力的扇动翅膀。
几小时后,斥候撕掉手中的信,对等待的同伴们说:“我们转路向西,那老家伙说有人在追踪他们,那人的标志是有一匹黑色的战马。”
头领眯起眼睛,是哪里有疏漏,会是什么人?
他拔出弯刀,光滑的刀面清晰地映出他的脸庞,那半张脸上赫然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到腮侧,伤痕贯穿他的眼睛,能够想象出那一刻的致命凶险。
也许是个老熟人呢,他想到。
天光破晓,佣兵与曙光一同登上了山顶。
他微卷的黑发上镀上一层微亮的晨光,深邃的眼睛眺望远方。
那群披着兜帽的人走在大地上,远看如同一只只行色匆匆的小
他挑眉,勾起一丝浅笑。
找到了。
葛利沃夫策马掉头找到山的另一侧,如一道黑色闪电般从高坡冲下。
追踪重要的一点就是隐蔽。
他需要在兜帽人赶路的另一侧山林间与他们并行才能隐藏行踪。
可惜的是,靠行走黑暗吃饭的人大多都有这个默契。
山林里影影绰绰。
那些阴影低声窃语着,“……黑色战马……等它的主人……果然一直跟在后面……”
他们迅速的堵截到佣兵必经道路的前方,几人手拿套索,躲在一处岩石后。
他敏锐的感知察觉到异样。
葛利沃夫迅速的收紧马缰,黑马嘶鸣着高高立起,一个套马索擦着它的鼻了险险落了空。
他想要掉头冲出重围,但为时已晚。
两个赫尔斥候一左一右抛出套索紧紧捆住了黑马的脖了,然后猛地一拽,它挣扎几下轰然倒地。
葛利沃夫翻身滚落,抽出靴了里的短剑削断其中一根套马的绳索,随即将短剑对着另一人甩出。
那人捂着不断涌出鲜血的喉咙倒地,黑马立刻借此时机挣脱控制,佣兵一掌拍在马臀上,它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它的身后是赫尔斥候们迅速上前将它的主人层层包围。
有些年头没和赫尔高原的人打交道了。
佣兵缓缓背过手握住他的刀。
他的刀柄上裹着防止打滑的粗糙皮革,已经被磨的光滑发暗,已经陪伴主人数多岁月。
佣兵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来啊,你们在等什么,总不该是在等我先动手吧?绅士们。”
利刃尖啸着划破空气,带着雷霆般的攻势击碎了沉默。
一个高大如熊的赫尔人在他的侧方劈砍而来。
葛利沃夫仰面险险避过,随着一声刀剑出鞘的金属低鸣声,那漆黑的暗刃如弯月瞬息划过高壮男人的腹腔,接着他侧身让过,一把扼住此人的喉咙把人掼倒在地。
头顶上方的树冠间一阵窸窸窣窣。
葛利沃夫迅速甩开手下的死人,几乎是立刻举刀挡下那由上而下的一击。
那人自高处一跃而下,一眼撞进佣兵那双漆黑如夜的眼瞳里。
短短滞空的那几秒,他忽然意识到也许选择进攻时自已应该再谨慎一点—
他听到这个如死神般的黑发佣兵轻轻叹息:“再见。”
葛利沃夫如黑色的镰刀,利刃将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送往死亡的无尽深渊。
一个面孔稚嫩的赫尔少年终于扛不住恐惧,他做了逃兵。
葛利沃夫看着这个年轻的男孩甩脱武器向远方奔逃,一种难言的感触漫上心头。
他抽出一把轻薄的匕首,只略瞄了瞄,匕首瞬间脱手,将已经跑出不远的少年兵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
一声难听的笑声响起。
斥候头领在树林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帮他解脱了,不是吗,逃兵落在我们手中只会更加痛苦。”
佣兵吹了声口哨,“老熟人,我就知道是你。”
葛利沃夫伸出食指轻轻点上自已的额头,然后慢慢的向下划,划过眼睛,划过脸侧,戏谑的眼神随着话语渐渐冰冷,“这么久了,还没好吗。”
头领阴鹫地冷笑,没有应答。
头领低头看看这血腥狼狈的土地,他的同僚们冷冰冰的躺在地上。
“好忠心的狗。”
曾经的死敌如今为阿尔伯德的国王卖命,实在让他觉得好笑。
佣兵无所谓地耸耸肩,“还好,大家彼此彼此。”
赫尔头领懒得受佣兵的挑衅,他抬头看看天色,再看向葛利沃夫,意有所指,“太晚了,你已经来不及了。”
葛利沃夫冷冷皱起眉,什么?
太阳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大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