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腥气的河水,就在鼻尖下翻滚,看着眼晕。
而且这么近地盯着水流看,确实让他有些想吐。
他迟疑地、慢慢地把头往外探去...
几个笛音,突然自江风中蹿出!
清亮圆润,动听得不可恩议,顿时满船的人,都支起了耳朵,疑惑地相互对望。
连摇橹的船家,都有点发怔,他四下张望着,终于隔着水雾,看见了另一条船。
他挠挠头自言自语道:
“闲得没事跑江上来吹笛了了。”
那笛声越发清晰起来,悠扬委屈,是一首甄玉秀从未听过的曲了。
又或者并不是曲了,只是某个人随性而吹、并不在意,并不上心,也不怎么认真地吹着,偏偏听呆了一船的人。
靠船舱外边的差役抬头问船家,道:
“这是什么人啊。”
船家摇摇头,道:
“不晓得,以前也没听过。”
他手搭凉篷,眯着眼细,细看水雾中的那条船,可却是越想看清越是看不清。
这笛声仍在继续,随意、闲散,剔透的玉珠般,悦人的。
听得众人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淡淡的笑意。
原本只扑在赶路上的心,亦慢慢松弛了下来,而唯独甄玉秀却是越发紧张了...
笛音毫无预兆地突然停了,船上众人还诧异了一下,越发支起耳朵去寻找,想着这笛声肯定还会传过来。
然而,仿佛是吹笛的人懒得再理他们,笛音固执地消失了。
随着笛音—起消失的,还有甄玉秀...
...
“他应该不要紧吧?”
“倒是还有气...”
“那就好那就好。”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办事不牢靠,中间也不让他透口气,要是他脑了进了水,醒来变成傻了,可怎么办?”
“我没耽搁多久啊,再说我有向他渡气。”
“你...”
甄玉秀缓缓睁开双目,看向在他跟前叽叽喳喳的两人。
几乎在他睁眼的同时,佟湘玉朝他扑了过来,喜道:
“你醒了!还认得我吗?你说说我是谁?还有还有,这是多少?一还是二?”
有一根手指头在他眼前剧烈地摇晃着,几乎晃成了三根。
在那根手指晃成四根之前,佟湘玉被人踢
他表情很认真,潇洒的甩了甩头发,骚包地盯着他的脸,问道:
“姑娘,你可还记得,你自已是谁吗?”
“...小七...唐大侠...你们这是怎么了?”
甄玉秀诧异又虚弱地问道。
唐三迅速被佟湘玉挤开,他同时嚷嚷道:
“你看,他都认得我们,脑了肯定没事。”
他把甄玉秀扶了坐起来,又摸脸又摸脑袋地问道:
“你没事,对吧?”
“我没事。”
甄玉秀勉力一笑,道:
“真是多谢你,那么急的水,救我一定不容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他还记得,自已只是将手轻轻一撑,就翻入了水中,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漫天漫地的水声,在他耳边“嗡嗡”作响。
脚上的铁链很沉,直带着他往下坠去,似乎有人在往上扯着他,又或者是水流,他根本看不见,不多时便昏了过去...
“小事,其实却也不难。”
佟湘玉“嘿嘿”地笑,唐三在一旁白了他好几眼。
见甄玉秀神情还有些恍惚,似是大惊未定,佟湘玉安慰道:
“我们现在在客栈里,你好好休息几日,等缓过来了,咱们再上路回家去。”
“你脚上起了好几个血泡,我刚才已经替你挑破了,敷了药。脚腕上的伤也敷了金创药,过两天就能好。”
甄玉秀略动了动腿,没有听见铁链的嘎吱声,喃喃道:
“铁镣...”
“脚上的铁镣铐替你解开,我就顺手丢江里头了。怎么,你还想要?”
佟湘玉瞪着大眼睛,好奇道。
“不是不是。”
甄玉秀连连摆手,其实本来想问佟湘玉——
又没有钥匙,你怎么能打开脚镣?
后来他转念又一想,佟湘玉他们乃是江湖中人。
想来定是有许多自已不懂的门道,若问了,多半也是听不懂,索性还是不问了。
佟湘玉折回桌边,张罗着拿汤水给他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