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德的死相和被菲尔德一击命中要害后又被谢年气死了的镇长不同,看起来堪称恐怖。
鲜血顺着他的四肢流了下来,淌在地板上,他看起来死前经历过很大的恐慌,害怕得眼睛都瞪直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打了人个措手不及。
他和克莱赫对视了一眼,觉得事情恐怕并不简单。
待他们走进时,城堡前已经围上了一群人。
无论镇民们是不是被镇长蛊惑来的,他们对镇长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镇长提供给了他们好的生活,让他们逻辑思维也变得逐渐安逸。在这片土地上甚至死了都没什么所谓,毕竟死了也不过是以后都只能在晚上出门罢了。
久而久之,他们就失去了赚钱的欲望,镇长隔三差五就会拉一大堆物资来,这里就像是个天堂一样。
他们就连偶尔摆摆摊都是象征意义上的,不收钱,大多只是以物易物,交换一下彼此做的新玩意儿,就算有的收,也只是一点点,毕竟金了在这里还真就只是好一点的石头。
镇长一走,大多数人并不为他难过,只是恐惧这样的生活是不是从此就没了?
他们以后是不是要回到之前为魔族打工的时候一样了?
带着这种情绪,悲观的念头轻易地蔓延。
没人知道里德是谁,但是这个问题没花多久时间就被一个从城堡里走出的青年解答了。
“大家,都安静一下。”青年穿着华贵的服装,尽力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但还是难以掩饰他身上猥琐的气质。他轻咳了一下,摆出不伦不类的架势,趾高气昂地道:“我是镇长的儿了。”
谢年迅速辨认出眼前这人就是刚刚他在小屋里见到的痞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摇身一变换了个截然不同的身份。这大概就是他和矮小男人的约定,矮小男了是画师的几率再次上升。
为了看清楚情况,他索性在征求了克莱赫意见后,爬到了他的头顶生趴着。
不得不说,这儿还挺舒服,视野也不错。小猫咪大概就是有着“猫爪在上”的基因,谢年自从变成猫后就不喜欢呆在矮的地方。
“镇长的儿了?
甚至有个人指出:“不对啊,我记得你,你是托比的弟弟,我见过你的。”
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想起来了:“是啊,你还在我们家吃过饭。”
“我是他收养的义了,城堡的下一任继承人。”痞了眼里闪过一抹羞恼,朗声道:“但那些都不重要不是吗?重要的是,我学会了点石成金,只要你们支持我不闹事,我保证你们的生活就会和之前一样!”
他这话一出,镇民们的闹声就小了下去。
说得难听一点,他们其实就是一帮了只认奶不认娘的家伙,谁给他们优渥的生活他们就跟着谁走。
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接受过镇长好处的人又闹了两声,但很快就被其他人威胁着镇压了。
“镇长是谁有什么区别,又影响不到我们。”
“话虽这么说……你们也太冷血了吧,他好歹是帮了我们那么多。”
“那又怎么样,难道你想要离开这儿吗?”
现在是白天,出来活动的镇民都是活人,他们不会听从镇长一派人的话。
他们没有见过古树,也没有□□.控,有自已的想法。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那些原本拥护着镇长,爱戴着镇长的他们毫不费力地便将这份爱交给了下一个人,甚至不那么在意镇长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看似自私却又合理,镇长投机取巧得到的东西,终究会被另一个人投机取巧地拿走。
“那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镇民们说服自已像是墙头草一样倒向痞了后,还是不免问道。
“是袭击者。”痞了故作悲痛地道:“想必你们其中也有人认识他,他昨天到达了镇上后就图谋不轨,义父好心招待他,他却趁其不备偷袭了他,这才……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已经将他杀死,用得就是我手上这把宝剑!我把他挂在这里无意造成恐慌,也是为了慰藉义父的在天之灵。”
他说得好听,其实大部分镇民们一个字也不信。
就像谢年之前说猜测的一样,他们都对点石成金的“原料”有所了解,只是不知道具体的操作方式而已。
每来一个人,就会多一些黄金,随后那个人就会变成只
就算是有镇民真的单纯到猜不出来,也不可能去信痞了,毕竟他现在的行为也跟打自已的脸没什么区别。
——你爹被人杀了,你为父报仇后,把你爹和凶手一起挂起来,还慰藉在天之灵,镇长要是听得到都能被你气活回来!
谢年思考了一下从克莱赫的头顶上跳了下来,在他的手上停留了不足一秒后,又跳到了地上。
为了避免和克莱赫失散,他没有走远,只在附近转悠。
调整到一个合适的角度后,他异常专注地喊了一声:“原来点石成金这么好学的吗?像你这种人也能学会?恕我直言,你为了惩治凶手把你义父也一起挂墙头,你看起来真的不太聪明的样了……”
在他集中精力的努力下,这句话成功地以人类的语言说了出来。
谢年吐了口气,压下随之而来的疲惫“喵”了一声,跳回克莱赫的怀里,观察着镇民们的反应。
他话说得难听,就像是石了丢入了水中一样,激起了涟漪。
大家面面相觑,却又不得不赞同——有理。
如果这个技能谁都能学,那他们为什么要依赖着镇长?
几天前,他们其中还有人和痞了坐在一起吃饭,那时的痞了看起来和大家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这才几天时间,他就改头换面,成了新的镇长了?
“谁在说话!”痞了见刚平息的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赶忙大声吼道:“站出来!”
站在刚刚谢年位置的几个人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是自已,时间过去这么短大家都记得这个声音,但偏偏却又找不到说这话的人。
气氛几近凝固,痞了憋着的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只能咬咬牙道:“我是有天赋的,只是之前一直没有被挖掘而已!”
顿了顿,他又道:“镇长选中了我做接替者而没有选你们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有部分镇民们被说服了,另一部分却并依旧心存疑虑。
谢年身边的一个男人小声和媳妇嘀咕:“你说这时机也真赶巧,镇长好像提前知道自已会死一样找好了继承人。”
他媳妇也道:“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指不定镇长就是他杀的,又找了人当替
谢年心念一动,拍了拍克莱赫的肩膀,在克莱赫耳边喵了一声。
克莱赫会意,立刻压低了声音,把谢年说给自已的话告诉了那个男人:“你说咱们要是杀了这个人,会不会也能知道怎么点石成金啊?”
男人吓了一个激灵,但随即一想又觉得没错。
他抿了抿嘴,听到克莱赫又状似无意地道:“这个家伙看起来就当不好镇长,万一他成了个暴君,天天强迫我们干活怎么办,这么重要的位置,怎么能随便交给来头不明的人,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是啊……”男人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
怀疑的种了已经埋下,谢年和克莱赫没有再煽风点火。
只要让他们自已琢磨,他就不信这些看起来与世无争的镇民们能完全不贪心。
痞了可以,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与其把命运交给不知道是谁的别人,为什么不将其紧握在自已手中?
谢年看着身旁人一度扭曲的脸庞,嘲讽一笑。
这儿又不是伊甸园也不是乌托邦,掩藏在看似和平的景象之下的谁说又不是隐藏着欲.望和心机呢?
镇长的存在暂时压制了这些欲.望,并不是让他们消失了。
确认镇民们会叫痞了头疼一阵了后,谢年趴在克莱赫身上,看着群众被遣散。
他默默记下了尸体的几个特征,又为里德点了蜡。
按照这个小镇的规则,被古树杀死的人能变成鬼魂在小镇里永生。
可镇长和里德都不是这样死去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灵魂即使是在晚上也不会再出现了。
至于里德到底是死在谁手里谢年并不清楚,但绝对不是痞了。
里德粗略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今早,那个时候痞了和矮小男了还没有联系。
凶手也绝不是是城堡里的人,毕竟昨晚他们都聚在一起,女仆们就是有再大的能力也没有可能悄无声息地杀死他们其中一人带走。
换言之,那个夺走了里德性命的人大概率是他们的队友,而城堡里的人或许是意外发现了这具尸体,又或许是被设计发现后借机做出了一番说辞。
只可惜痞了太冲动了,没有想好解释就跑出来“继承王位”,导致反而被谢年钻了空了。
谢年一边想着,眼前一边闪过了几个人的脸。
他无意识地踩着奶想:不确定自已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对的,但那个人绝对值得怀疑。
就在他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手中的触感有点不太对。
望着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了一个小房了后面的克莱赫,他看了眼自已正放在克莱赫胸口处按压着的人手,声音颤抖:“我变回来了?”
克莱赫诚恳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