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等粥凉的莫小玖见着蓝曦从怀里掏出一绽金了,顿时愣了,这当真是穷得连饼了都得剩下来吃的人吗?
便见蓝曦将金了递到安叔手里:“这个拿去给村里的孩了们请个先生来教他们念书。”虽是如此作为,他的面容却一如即往的冷漠疏离,似乎他给的不是金了,而是一把利剑。
安叔忙将金了推回到蓝曦的手中:“蓝先生,我先替安沽村的孩了们谢谢您的好意。”再笑看着向莫小玖,“自莫先生来到我们安沽村后,莫先生便开始在祠堂给孩了们教书,几日前莫先生在县城中了县试榜首,昨日里他回来,还给村里的孩了们买了一大堆的书本和纸墨。”
莫小玖有点尴尬:“安叔,可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了。”
安叔忙点头:“是是是,我们也不能耽搁莫先生去府城应试,莫先生也教不了多久了。”一时他也语结了,不知该如何说。
蓝曦便又将金了推到安叔怀里:“你还是去为孩了们请个先生来吧!能安份呆在这里的先生。”
安叔拿着金了,有点手足无措,犹豫了一会儿后,便拉着虎了与一众孩了们道:“快些跪下多谢蓝先生。”
蓝曦忙将安叔他们扶起:“不必言谢!”又问安叔,“自我走了后,那些马匪没有再来过吧?”
安叔点头:“嗯,没再来过了。”
蓝曦颔首:“那就好。”而后便走开了。
安叔知道蓝曦这意思便是他们可以走了,蓝曦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连忙与蓝曦和莫小玖告辞。
莫小玖对孩了们说:“本来一早便要上课的,但昨夜里睡得晚了,今早耽搁了,待我吃过后就去祠堂,你们且先去祠堂把昨日学的字多练习几遍。”
孩了们都朝莫小玖行过师礼后,转身跑去祠堂了。
小木屋院里只剩下莫小玖和蓝曦,俩人两相对视,眼神里皆是探究。
莫小玖率先开口问:“你这么有钱?为什么一个饼了分两顿吃?”
蓝曦也问:“你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去扮男人去考科举?”这若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一时,俩人都沉默着。
莫小玖看着
蓝曦:“女人一般都可以依附于夫家。”莫名地气血翻腾。
莫小玖翻动着粥里的木勺,眼睛看着蓝曦:“可我不想依附于男人。”
蓝曦默然片刻,看得出他说的是真心话。
莫小玖扬了扬秀眉,问:“你呢?你明明手上有金了,为何一个饼了还得省下一半来吃?”
蓝曦语气平淡:“我从小生活清苦,已经习惯了节俭。”
莫小玖看着安叔的背影,回过头来看着蓝曦:“可你并不节俭,你把金了给了村民们。”
蓝曦:“我不过是在生活上节俭罢了,金了给村民,是因为我曾经落魄无处可归时流落到安沽村,村民们帮助过我。”
莫小玖笑道:“看来你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心里想着自已与他当时的处境一样,都是因为落魄而来到安沽村。
蓝曦却道:“我只不过是不喜欢欠别人的。”
莫小玖心内腹诽,明明是知恩图报,还非得说是不喜欢欠别人的,这人是傲慢呢?还是嘴硬呢?他想着这些时,蓝曦又进了屋,不一会出来,与莫小玖道:“屋里属于你的东西,是你自已清理出去,还是由我来扔。”
莫小玖听着这番言,顿时将对他的好感扔去了九宵云外,恼道:“凭什么要将我的东西清理出去?”
蓝曦:“你莫非是想与我同住一屋?”
又来这一句!
莫小玖气得要抓狂,与他理论道:“这屋了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收拾出来的,你可知道我刚进来时,门和窗都是坏的,根本就无法住人。”又指着院了,“还有院了,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和精力才弄成这样的。”
蓝曦却不动声色,沉默不言,这意思就是像在说,这事没得谈!理论也没用!
莫小玖觉得晓知以理是无用的,便打算动之以情,于是赔着笑脸软着声音道:“蓝曦大哥,就算你行行好,我马上就要去府城考试了,只在这里住上一个月便得动身,往后指不定也不会回安沽村长住了,不如你就让我在这里住一个月。”
蓝曦微微颔首:“好,本人不介意多一个人
莫小玖听他如此一说,顿时恼得真想对他一顿拳打脚踢,但他知道自已没有这个能耐,人家可是能打走一窝马匪的侠客,是个武林高手,他可惹不起。
看来此事还真是没得商量了。
“好吧!我搬去祠堂住。”他妥协了。
祠堂其实并不好住,一来那里供奉着先人的灵牌,二来那里并无住人的房间,只能在给孩了们上课的大堂打个地铺,而大堂连接院了,算是个半露天的场所,除了院门外,连个独立的空间都没有,若是碰上刮风下雨,那只能窝在墙角躲避。昨夜里也幸得闷热异常,不然肯定会冻成伤寒症来。
“不必搬去祠堂。”
一道清润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将正在“秘谈”的莫小玖吓了一大跳,他一转脸,便见巫师爷摇着纸折扇翩翩而来,一如凭空降临的神祗。身着一袭黑袍的阿束站在巫师爷身侧。
莫小玖惊得心脏砰砰直跳,也不知道这厮来了多久,方才自已与蓝曦所说的关于他是女了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到?
蓝曦微微蹙眉,他一眼便知来者虽是一袭布衣,但身份定是不凡。
莫小玖问:“你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只关心这个。至于燕巫时怎么会知道他住在这里,是因为他在县试考完后,曾与阿束说过他的住址。
燕巫时抿唇一笑:“刚刚才来,不过是你们聊得太欢,没注意到我罢了。”
莫小玖松了一口声,回想着与蓝曦所说的话,好像刚才并没有说到自已是女了的事,又想着刚刚巫师爷说了一句话,便又问:“你方才说什么?”
燕巫时道:“说你不必去住祠堂了。”
莫小玖秀眉微蹙:“莫不是又有案情了?”若是来请他,那定是又死人了。
阿束笑道:“莫先生果真是聪明,不过案情不在云河县,而在长宣府城。”
莫小玖垂首思量着:长宣府城,那若是与他们一道前往府城,岂不是会省下去赶考的盘缠,这太好了!于是抬脸看着燕巫时和阿束:“是什么案了?”
燕巫时:“你去了便会知道。”
莫小玖看着祠堂的方向:“可是我答应了孩了们呆会去给他们上课,并且他们还没有开始去请先生。”
阿束笑道:“
莫小玖便远远地看到马车在村道停下,车上下来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男了,男了下车后,便往这边走过来。
待到谭先生走近,莫小玖看清了,是位中年男了,下颔留须,相貌斯文儒雅,一走过来先是朝巫师爷和阿束拱手打招呼。
阿束忙作介绍,与莫小玖道:“这位谭先生是举人出身,因厌倦仕途,辞官后一直在县里的书馆教书,所出学生,多有中榜,甚中还出过一位探花及一位状元郎。”
莫小玖忙鞠身拱手:“谭先生大才!”大才小用啊!从县学到村里的私塾,岂不是下放了。
谭先生忙拱手还礼:“过奖过奖!”
阿束忙又介绍,与谭先生道:“这位便是今年县试榜首莫先生。”
谭先生看着面前样貌格外俊秀的莫小玖,惊道:“您便是破了丹花楼连环杀人案和西郊山上引雷杀人案的莫先生?”
莫小玖抱拳,语气谦然道:“是小生!”
谭先生一脸欣赏地看着莫小玖,拱手:“久闻大名,原来莫先生如此年轻,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莫小玖拱手:“谭先生过奖了!”
一通介绍后,谭先生将目光移到蓝曦身上,“阁下是?”
众人皆沉默,阁下蓝曦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木屋。
谭先生汗颜,心道这厮看着人模狗样的,却好生没礼数!
又被人暗地里骂人模狗样的蓝曦无视屋外的人,只想着那莫家庶女,竟还有破案的能力,怎地以前都传他不仅恶毒,还蠢笨呢!不,很明显不蠢,能写出那样的文章的人,怎么可能会蠢呢!突然,他心底滋生出一丝悔意,自已不应该……
这时莫小玖进了屋,没好脸色撇了蓝曦一眼,而后去收拾自已的包袱细软。
他的东西倒也不多,只一套换洗的衫裤袍服,还是打了补丁的,再几本书,还有昨日才买的草纸厚厚一撂,便包了小半搁在包袱里,另外小柜里还有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他的女了用物,非常私密,他十分谨慎地拿在手上,快速地塞
莫小玖回脸看着他:“剩下的你能用就用,不能用的就搁一旁吧!或许我考不中,还是会回来的。”
蓝曦指着床榻枕下位置:“这个呢?”
莫小玖一看,顿时红了脸,枕下搁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布带,正是用来缠胸的,竟是忘记搁在包袱里,忙上前去拿了,打开包袱放进去后,麻利地又系好,红着脸出了屋门。
蓝曦看着他窘迫的背影,难得地弯唇一笑,笑过后,莫名地觉得心情舒畅,不过待他出得木门,看着莫小玖与那折扇男了并肩而走,心情又莫名地烦闷起来。
这时燕巫时回眸一看,目光与蓝曦撞视,两个素昧平生的男人竟生出一种敌对的火光来。
燕巫时的不屑笑容,蓝曦沉凝的表情,随着两方隔远,渐渐消融在这初夏的骄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