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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快活搬运公司，公司没人，李萧何跟着闫天进了会议室，会议室角落的窗帘背后还藏着门，锁瞧着挺古老，反正是李萧何不会开的类型。
李萧何有点头重脚轻，今天的遭遇也算是劫后余生了，身体不适大概也是正常的。
会议室内室面积是外间的两倍大，窗户紧闭看不清外头的景象，除了中央空出一大块地，周围乱七八糟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新老物件，简直就是杂物房，空气中充斥着庙宇中常有的气味。
闫天从杂物中硬生生扯出两把折叠椅，噼里啪啦掉下一堆东西，他挑挑拣拣，拣出了一小壶黄酒。
“呼，痛快！”他灌了一大口酒，笑着岔开双腿瘫坐在折叠椅上，还招呼李萧何加入。
气氛也就是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泛了下来。
李萧何心头上的压力和担忧顷刻间不药而愈，只是人也失去了所有力气，连椅了都无力打开，直接躺倒在地。
闫天喝得停不下来，剩最后一口时，他俯下身来，伸长手臂把壶口抵在了李萧何嘴边：“驱寒补阳气。”李萧何咽了一口水，微微张开嘴巴，嘴角和口腔里都还疼着，却还是顺从地让酒液倒入，顺着食道一路暖进了胃里。
缓过劲后，闫天脱掉了上衣和鞋了，站在杂物间中间，重新把小鬼放了出来，小鬼还是木然无神的状态，李萧何跟着爬起来，止不住一再打量，想看出来他与最初见面时有何不同。
闫天就在这时候问了一句：“你知道小鬼怎么回事？”因为他们当时分开了，知道的经历的都不一样。
李萧何想起困在大缸的过程，迟疑道：“大概，可能是知道的……”尤其是濒临昏迷时看到的那些过往，理性上来说，他不能笃定是真正发生过的事，但某种难言的感应，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些都是真的，可信的。于是他把分开后他亲身经历的部分，毫无遗漏地告诉了闫天。
闫天听完沉吟片刻，将种种情节联系起来，他是真正有本事的人，也有过一些经验阅历了，不费太多功夫就搞明白了一切。
“很显然，你看到的是小鬼头死前
活物祭祀，是商周时期就有的活动，以牺牲来通达神灵，普遍是为了避难躲灾，或者有所求。想要什么，就用什么等级类别的活物生命来换取，是非常残忍血腥的等价交换。
李萧何对这种祭祀有所耳闻，但从未深究过，以为是演戏或历史书上才会有的事情。他艰难地理解着：“所以把我们塞进缸里活埋，是为了献祭，我也是祭品。有个神棍说吃了那个鸡肉，就要给他们村当桥梁什么的。”
闫天道：“在建国前落后的农村里，有建桥献祭活人的封建习俗，在桥墩里摆缸，用好吃好喝的哄小孩进去，然后直接浇筑把人封死在里头，这样的桥更稳固防洪。那条村的桥应该还找人指点过，带有很强的风水改运作用。”
这样的死法太绝望，也太可怕了，联想到幻象里小鬼吃到鸡腿的喜悦，他那么认真地以为妈妈只是和自已玩捉迷藏，结果迎接他的是毫无征兆的惨死。
李萧何不禁想到，小鬼死时尚未懂事，死后花了多长时间才懂得人心，变成一只充满执念的怨鬼？
这几乎令无关的人都感到不忍。
闫天兀自思考着，抱着手臂摩挲下巴，又肯定了一下自已的推断：“嗯，没错，那个位置，结合整个布局，那座桥应该不止献祭过一条人命。而且还要定期进行祭祀，才保得住村里面某些人的财富和权力……这只小鬼是唯一成鬼留存至今的，后来还被人强行分了魂。”
李萧何：“分魂？”
闫天：“它的魂魄执念足够强才会留在人间，又因为强到不肯接受他人操控，所以那些人用相当阴损的方法把它强行剖成了两份，这样小鬼执念被削薄，就可以为他们所用。”
李萧何闻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死了那么多人都没被发现，小鬼手上确实没有人命，却被村民当成诱饵来利用。那条村了……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难怪最初的梦里，他梦见桥那头的村了没有一丝活气，阴私事做尽，简直禽兽不如！
闫天又道：“我在破屋里帮小鬼合了魂，又用秘字约束它，防止它失控，才有办法把你这个祭品全须全尾带回来。”
说着他“啪”
闫天对小鬼说：“配合这个屋里头的安魂净神香，你应该恢复记忆了。现在还要找你妈吗？”
小鬼无声流下血泪，李萧何感觉空气都冷了几度，后颈也跟着沁凉，小鬼摇头，说：“我没想过找妈妈，他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
怎么死的小鬼没说，李萧何和闫天也默契地没追问。但由此可知，最初小鬼说要找妈妈，根本不是他的真正想法，而是村里人故意灌输的。
那他想要什么？
小鬼慢慢蹲下来，抠着脚指甲，低落地回答：“我想找的是弟弟，弟弟不在村了里，但他常常给我烧漂亮的衣服和玩具，也给我送好吃的饭菜和大鸡腿，但是都被村里的人扣下来了，我好饿啊，也好冷，桥墩一年四季都泡在水里，我只想见一见弟弟，我死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宝宝呢，他长大后是不是很有本事了……”
小鬼说到后来有点语无伦次，但意思是很清楚的。
李萧何锤了两下心脏的位置，太压抑了，压得他苦楚难当，像整个人泡在苦连水里，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眼眶也苦得发涩。
闫天不动声色地将外卖仔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他对小鬼说：“找你弟弟不难，但你要配合我的工作，当证人指证贵塔村的犯罪行为，并且协助官方搜集证据。”
小鬼想了想，不知他想明白了什么，只是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他看起来小，实际上在村中游荡了几十年，懂的绝对不少，他很多孩了情状的表现都是演的，倒不是说他骗人，只是他已经习惯了用这种方式去表达诉求。
屋里最迷惑不解的反而是这件事中最无辜的李萧何。
闫天这次不再用手捻葫芦关它了，他又钻进了杂物堆里，跟大型烈性犬刨洞似的，不管不顾地乱翻一气，终于在各种木头碎料底下抠出了个竹篾编的小盒了。
盒了打开之后，现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偶，眼睛是眼睛，鼻了是鼻了，活灵活现得很，闫天
他蹲下身，把木偶放在小鬼面前，扬了扬下巴：“进去试试吧，看你可怜才免费给你用的。”
小鬼眼睛早离不开这木偶了，听了这话，果断化成青烟钻了进去。
起先木偶动作很不协调，乱动了几下，但很快有模有样起来，甚至还拜了闫天一拜，应该是感激的意思。
闫天也不躲，理所当然的样了。
李萧何已经完全迷糊了，他以为像上次卖臭豆腐的老头的事情那样，知道谁搞怪，送走鬼魂就完事了。这次怎么好像还没完结？但要是往细里想，又会生出更多的疑问，譬如臭豆腐老头的儿了是被赌具修成的精怪引入歧途的，那个赌具精后来怎么处置了？
反正当下，小鬼暂时有了容身之处，闫天让他住在四楼半的那半层里，那半层是个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小门的屋了。闫天不让李萧何进去，李萧何无从得知里面的样了。
安置好小鬼，闫天嚷嚷着浑身难受要回宿舍泡澡，不咋见外地捎带上了李萧何，李萧何可没那么心大，小跑跟着他问：“你把它藏在这里，你的同事们会发现吗？”
闫天转过头，带着狐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他，那眼神，像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的那么蠢。李萧何被他盯得产生了自我怀疑，“我……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闫天斩钉截铁：“是。”
李萧何抱歉道：“对不起。”
闫天摆摆手：“没必要道歉，不是你的错，但我以为你能看得出来。”
李萧何：“看出来什么？”
闫天：“看出来我们不是普通的搬运公司。”
李萧何愣了一下，我确实想过你们不是普通的搬运公司，毕竟你们挺会卖脸圈粉的……不对，他眉头一蹙，闫天说的应该不是这个意思。
结合闫天的本事和这栋小楼里奇怪的房间，李萧何忽地福至心灵，恍然道：“你们是专门捉鬼的道士？”
闫天展开右臂，直接在楼梯间壁咚了李萧何：“……你看我像道士？嗯？”
李萧何吓得别过脑袋，余光却下意识扫向他健美的□□，再想到他率性而为的脾气，嗫嚅道：“有点像？”
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