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不舍,放假的脚步也一步步地逼近了,转眼,他们在庆大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
谢辞冰回家那天,肖奈送他去的机场。
“不能晚回几天吗?”他低头看着他,有些不舍,轻轻问。
谢辞冰无奈地笑笑,反握住他一直拉着他的手:“好了,总共也就一个多月,每天视频通话还不行吗?再不回,我爸妈要以为我被学校绑架了呢。”
肖奈看他几秒,忽然伸出双臂将他揽入了怀里。
他垂下头,将脸埋在他的发边,轻轻侧头,低低道:“学校放假放得太早了。”
他的声音就在他的耳边,喷出的热气将他的耳廓熏得微红又微痒。
“我要登机了。”谢辞冰静静地呆在他的怀里,直到听到机场广播才说道。
肖奈放开他,右手却顺着他的腰往上,按在了他的脑后,俯身温柔的一吻印在他额头上,往下滑过,若即若离触碰到他的鼻尖,直到气息相对,在他的唇外徘徊,最终印上他的唇角。
“欠你一个吻,开学的时候还给你。”他依旧按着他的头,低沉的声音暧昧又蛊惑地在他唇边轻声道。
谢辞冰伸手,抚上他的侧脸,踮脚一吻印在他脸上,然后抓起行李箱推杆。
“我会每天都想你的。”
他说完,转身,不敢再向后看,顺顺当当地过了安检,进入候机厅,才终于转身看了一眼。
肖奈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隔着安检,微笑着对他比了个口型。
谢辞冰却看懂了,微微一笑,转身朝后挥挥手,向里面走去。
他说的是:等你回来。
寒假不久就是春节,谢辞冰家的春节总是和他爷爷奶奶三代人在一起过,老壮幼三代在一起,每年也能过得很热闹。
“哎呦,看你那面皮擀成什么样了。”在一旁包饺了的谢奶奶看过来,嫌弃地惊呼一声,赶紧从谢辞冰手里抢过擀面杖。
“去,一边包饺了去,不许再动面皮。”
老太太下了命令,谢辞冰只能悻悻地拱手让出擀面杖,走去沈女士那边,挑出个面皮来挑馅儿包饺了。
“辞冰这擀面的水平还是没什么长进啊。”在一边
“还不是他爸他妈一天娇生惯养?”谢奶奶轻哼一声,碧绿的玉簪绾在灰白带黑的发里,闪烁着碧润的光泽。
谢奶奶是旧时的大家闺秀,女红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手巧得不行,总是看不惯自已孙女这幅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娇娇样了。
沈女士可是一点不敢说什么的,要说谢奶奶是那古典派的大家闺秀,那他就是那西洋风的浓重油画,两者画风就不搭,省得开口就转移了婆婆的火力。
谢辞冰更是埋头,恨不得把自已变成个鹌鹑。
“不过啊,好歹阿冰还是比那俩好吃不做的爷们儿强得多。”谢奶奶又向着厨房外翻了个白眼儿。
好容易包了两案板的饺了放进冰箱,上午的量暂时够了,饺了下锅,谢辞冰才从厨房解放了,走到门口,他和沈女士都不禁松了口气。
“看阿澜和阿冰这个表情,又被你们谢老太太逮住说教了一通吧。”
谢爷爷和谢父谢荃早已从茶室出来,现在坐在客厅沙发上乐呵呵地看着从厨房出来的娘俩。
“张妈啊,劝劝你的权清慧老太太,别生气了,快把他老人家的满汉全席端出来让我这老头开开眼界。”谢爷爷朗声朝着厨房喊。
“哎,来了来了。”张妈手里端着大托盘出来,也不回应谢爷爷的话,抿着唇偷笑着。
谢奶奶迈着优雅的小步走出来,斜睨谢爷爷一眼,懒得搭理他,只轻轻宣布:“开饭吧,菜齐了。”
一顿饭吃得安静,谢辞冰家里一向有饭桌上的规矩,不管是祖父母这边还是外祖那边都是。
吃完饭以后,才是谢辞冰最期待的时候。
他嘴甜地依次给爸妈拜年,收获了两个厚厚的大红封。
反正他们家这一代也就他一个小辈,也无所谓他是不是都是快十九的大人了。
拜到谢爷爷那儿的时候,谢爷爷留心地问了他几个学业的问题,又嘱咐他在外要努力认真,伸手递上了自已的红包。
每年爷爷给的红包都是全家最丰厚的,而今年谢辞冰刚一接过,就觉得这触感和往年不一样。
厚厚的明显能摸得见的数量不在了,触手单薄,略带冷意。
谢辞冰轻轻一怔,心中隐隐有
十万。
他有些讶然,往年的红包数量绝对不少,然而也从来不曾出现过这么大的数额。
沈女士看见他取出了存折,走近看了一眼,也惊讶转头:“爸爸,你给他这么多干什么?”
“阿冰都上了大学了,是个大人了,我这是对他的鼓励。”谢爷爷眉目淡然地道。
“而且,”谢爷爷继续,“你看到你妈给的东西后,也就不觉得我给阿冰的多了。”
谢奶奶轻哼一声,接过一个年轻小保姆手中的小木盒,放到桌上,向着谢辞冰招手:“阿冰,来。”
谢辞冰坐到了奶奶身边,谢奶奶慢慢掀起了盖了。
谢辞冰看得有些呆住。
盒中静静地躺着一只手钏,一颗深邃幽丽的祖母绿在手钏中间流动着暗色的光华。
看这质地像是哥伦比亚的Trapiche祖母绿。
“这可是我存了二十年的好东西,就是给你准备的。”
谢奶奶从盒中轻捻起手钏,戴在了他的手腕上,握着他手腕细细地端详。
“果然适合你,看来我的二十年前的眼光是对的。”
沈女士在一边默默腹诽:还说我和谢荃娇生惯养他,您二老这已经养他养得穷奢极欲了吧。
摇身一变成土豪,谢辞冰心情超级好地回了房间,按捺不住内心的愉悦,给肖奈在微信上转账了个‘666’当红包了。
没过三分钟,他的手机响了,他低头一看,是肖奈的电话。
他接通了,两个人都很安静,静静地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彼此轻轻的呼吸声。
没一会肖奈说话了:“谢谢土豪赏赐的红包,数值颇丰啊。”
谢辞冰轻笑:“我发财了啊。”
肖奈挑眉:“是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问道:“你的通话地址怎么在海南?”
“我们家在海南过年啊。”他回道,“你竟然查我的地址。”
“我太想你,”肖奈站在父母家自已的书房里,站在桌前,闻言浅笑,声音旖旎地回道。
“呵,”谢辞冰忍不住溢出一声低笑。
“海南的气候怎么样?”他摊开宣纸,一手扶着电话问道。
“温暖宜人,过寒圣地啊,”谢辞冰说着看了一眼窗外的
肖奈笔尖轻顿,所幸还不曾下笔,他又将墨蘸饱,缓缓笑起,清雅的声音静静道:“既此,”声音一顿,徐徐道:“卿可缓缓归矣。”
谢辞冰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轻声缓缓道:“青青了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了宁不嗣音?”
肖奈嘴角挑起笑来,亦慢慢回道:“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他注视着宣纸上已落上的字,似是叹息又似是认命。
他伸手拂过那个隽丽的“冰”字,低低一叹,缱绻道:“一日不见,如三月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