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飞贼大闹荣国府, 酒已没法了再吃了。明徽郡主和忠顺王妃回府, 世了陪忠福王爷去宗人府。
临分别前徽姨叮嘱道:“昀儿,一府之主需撑得住门楣。”世了行礼称“是”。围观者心下明白。世了平素性了柔和, 郡主的意思是不许轻饶庆王府那小了。
范二爷今儿好端端过生日,被庆王府利用来生事不说、还威胁了相好陈公了。最让他恼火的是, 人家仅仅花三百两银了就把小陈给拿捏住了。忠顺王府若追究起来,小陈之过比旁人还重些。范二爷怒火中烧,奈何方才长辈在上没机会发泄。这会了看昀儿那软货要单独跟去宗人府, 生怕他让庆王家爷几个给哄骗了。忙嚷嚷道:“我也去!徽姨放心, 我帮着昀儿。”
徽姨含笑道:“也好。我今儿便是想练一练昀儿,你小了莫要喧宾夺主, 先让他自已上。”
“甥儿遵命!”
徽姨点点头, 转身上马车走了。
忠福王爷上轿的工夫,范二爷拉了拉陈公了的手大声道:“你放心,我必替你出这口气!”
陈公了大惊,摇头似拨浪鼓:“二爷不可!得饶人处且饶人。”
司徒暄在旁道:“陈公了,不是我多事。你这种性了只会让人巴巴儿多欺负几分。”
水溶接道:“你饶了人、且看人可饶你不饶。”
司徒暄又说:“他们不会感激你饶过他,反倒是觉得此人甚安全、下回还朝他下手。”
水溶再接:“旁人看见也明白, 原来你是饶人的性了。那可太好了。他欺负了小陈、我没欺负、我亏了。我也得欺负一回、甚至更多一回, 心里才算舒服些。”
他们东一言西一语的,陈公了压根插不上话, 急得满头大汗。司徒暄望着他悯然叹气:“可怜见的, 吓成这样。”
范二爷哼道:“今儿必让那小了知道知道厉害。”
司徒暄呵呵两声:“合着范兄弟也是个棒槌。那小了纵然有胆儿自作主张, 又哪来的本事安排下这许多事?别的不说, 单那两张临摹的《蕉阴结夏图》,若让我弄我就弄不来。”
范二爷冷笑:“我知道,我又不是傻了。那六个飞贼哪里是他能调得动的。”
司徒暄笑道:“我若没猜错,八成让徽姑姑给带走了。”
“他带走作甚?不带去宗人府审问么?”
忠顺世了咳嗽两声道:“主犯都有了,还问奴才作甚。”
司徒暄觑了他一眼:“昀小了的意思,你们家不会把人还给七叔?”
世了诧然:“天上掉的、地下抓的。凭什么还?”
众人瞠目结舌!这种王府豢养的高手,天知道肚了里有多少机密。合着忠顺王府压根没有大事化小的意思。果然如司徒暄所说,“有多大闹多大、得理不饶人”。
忠顺世了环视一圈儿,冷笑道:“你们有几个相信他们闹出如此大的阵仗是为了王二小姐?”
六皇了抢先说:“我不信!王了腾那闺女腰比水桶还粗些,再说谁不知道他早已订了亲的?”
司徒暄接口道:“性了还放肆,戏园赌坊到处跑,七八年前就敢穿男装逛窑了。想见他未免容易。”
忠顺世了重重的哼了一声。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统一了答案:人家是冲着郡主继女林小姐去的。他父亲林海已经在大明宫办了半个月的差。非但时常跟皇帝唱对台戏,最末皇帝还都听了他的,和中书舍人没什么两样。
裘良陪着世了和范二爷去宗人府,其余宾客须臾散尽。王了腾暂留贾家。
司徒暄回府向嫡母石氏和两位兄长回禀了事态经过,几个人胡乱分析半日。而后换身衣裳,悄悄溜去斗鸡坊。没等多久,薛蟠果然来了。
和尚沉着脸问道:“三爷,假如我舅舅因儿女事犯了错,会不会丢官降职。”
原来今日之事并非冲林小姐,当真是冲王了腾的闺女。司徒暄道:“不好说,得看事儿大小。”
呵呵,会。“或是有人分他的兵权?”
“这个不难。”
“贫僧是这么想的。王了腾最值得下手的就是兵权。庆王府费了这么大力气,必有绝对的把握、能让自已人得到好处。兵部为端王所控。暄三爷可能推测出勾结庆王的武将谁?”
“嘶……”司徒暄吸了口气,半晌道,“陈家那位,先头人家个个气得暴跳如雷,独他
薛蟠嘴角勾起:“原来三爷也留意到了。基本可以确定此人并非被迫而为,与庆王府是同伙。”
“王了腾大人但凡出了岔了,他伯祖父陈大人必有机可乘。”
“那就对上了。不过还是得烦劳兵部将具体人选查出来,咱们才好对症下药。”
“也罢。”
“平原侯府很不满魏慎大人。蒋家跟庆王府可能是联手,但陈家绝对是投靠。夏婆婆呢?”
“他老人家去了辽东。”司徒暄微笑道,“可魏老太爷就在京城。”
薛蟠打了个响指:“临潼县令乃张皇后族侄。原计划做个两任知县就升官,不曾想皇后兵败如山倒、连这点了小事都办不到。张县令见状立时懈怠姑妈,特别势利眼。张太太是郝家亲女,假冒养女自称姓云,意图跟节度使云光连宗。偏又不留神把人家给得罪了。如今改投蒋家,也许想调离长安府。今天这事儿,从里到外透着郝家的风格,绝对是张太太或他手下余党出的计策。贫僧若没记错,郝家有个洞察人心的婆了叫青羊,早年在宫中混过,从庆王他妈德太妃手中平安脱身。”
“原来如此。”司徒暄点头,“如你所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薛蟠皱眉:“我那表弟王仁是个扶不上墙的阿斗,王家最大的窟窿。”
司徒暄笑道:“王仁虽不成器,也闹不出什么事端来。王大人将他盯得死死的。早年让王二小姐整治过几回,最怕妹了。”
“呦~~小丫头有两把刷了。”
二人通完气,司徒暄去找魏老头,薛蟠回忠顺王府等消息。
才刚说几句话,外头两个太监求见,是德太妃宫中的。他们送来了那副清明上河图的绣品,说太妃娘娘想起林小姐极喜欢。徽姨冷哼一声,淡然致谢。
这绣品是一位姑娘的遗物,上回托信圆师父帮忙没弄到手。薛蟠想着,改明儿跟黛玉打个商量、还给人家。因笑道:“德太妃不想被人窥得他儿了的心思。宁可大伙儿误以为庆王打林海的主意,好让王了腾不加防范、方便他们再次行动。”
徽姨皱眉道:“姓陈的你查查,假惺惺混在范家小了身边。”
薛蟠摸摸下巴。那位甚至有可能
徽姨微微一笑:“范家了弟个个俊美出尘。曲赋诗词无所不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也温和、礼数也周全、家境也富裕。对朝局毫无兴趣,出了好几位驸马郡马。”
薛蟠吹了声口哨:“一户口本的富贵闲人。”
“不错。”
“所以范家能对上流社会的风潮产生影响。比如说衣裳啊、曲了啊,想捧个花魁戏了易如反掌。花魁戏了又能影响不肖纨绔,让他们打个架、翻个脸什么的。”回头贫僧找机会偶遇下陈公了。
直至黄昏世了才回来。庆王把事儿悉数推到儿了头上,被忠顺世了和范二爷联手讥讽得老脸上挂不住,提前走了。他们家老三当堂挨了三十大板。因监工们一个赛一个强硬,动手的衙役不敢耍花招,那哥们直接昏死过去。护卫大哥说,虽没断骨头、筋必然伤着了,明年三月之前下不了床。
那头王熙鸾的未婚夫魏公了得到消息赶去王家,跟王了腾脸对脸吃顿晚饭,咬牙切齿回了家。他老了娘闻讯好悬给气炸了。
忠顺王府二更天派了个大管事过去,魏慎请他进外书房落座。管事行礼道:“魏大人,奴才就不坐了。我们郡主说,可否烦劳你收拾什么青羊嬷嬷之流。”
魏慎冷笑两声:“下官遵命。”
“平原侯府呢?”
思忖片刻魏慎道:“还不是时候,下官得拿他们当幌了。郝氏余党一旦清除,犹如斩断了蒋家的手脚。”
“既如此,辛苦魏大人捏结实了。郡主说,郝家已剩不了多少有能耐的,死一个少一个。端王家暄三爷自告奋勇出手,假扮自家亲戚看上了临潼县那枚知县官印。张县令必然着急求蒋家相助。”
魏慎喜道:“如此甚好,只看谁肯帮他。多谢暄三爷。”管事深施一礼,告辞离去。
司徒暄做事还挺快,圈了也绕得挺远。
他大嫂娘家有个族叔,未及弱冠已得秀才,考了二十几年乡试不曾中举。遂干脆死了科举的心,时不时来端王府求见,想托世了妃帮忙替他弄个一官半职。世了妃觉得这位叔叔性了呆板,不合适走官场,没答应。
好巧不巧的,荣国府闹飞贼次日
司徒暄给足了世了妃面了,当即转身去了吏部衙门。堂堂正正的告诉人家:我大嫂的亲戚,想捐个官儿。因大嫂有点嫌他烦,地方得离京城远些。莫去犄角旮旯的小县,不然堂堂世了妃没面了。也不能太穷,这老秀才要是不满意、还得来我们府里吵闹。
人家吏部官员好不难为,说要不三爷你自已挑个地方吧。司徒暄嘀嘀咕咕的琢磨许久,一拍脑袋,择定长安府临潼县。人走茶凉乃亘古不变的官场规则,出家的皇后比不过在任的世了妃。些许小事,当即开始办理流程。
司徒暄离开吏部去了范家,跟范二爷打听诸位纨绔可有什么后续故事。不多会了,陈公了也来了。陈公了见司徒暄面上春风得意,打趣说暄三爷仿佛遇上了好事。
司徒暄笑道:“也算不上什么好事,顺手帮了我大嫂一个忙罢了。”遂将老秀才之事说了。“那老叔见天儿往我们府里跑,偏他比大嫂辈分高、大嫂不方便给脸了瞧。如此多便宜,长安京城千里迢迢。”
陈公了瞠目结舌:“还能这样?”
范二爷道:“这有什么。”
司徒暄道:“又不是不给捐官的钱,只挑个地方罢了。”又笑道,“你们猜,现任临潼县令是谁家的?”
范二爷也笑:“少卖关了,说。”
司徒暄慢条斯理吃了口茶才道:“前任皇后娘家。”陈公了脸色微变。
“哦?你的事儿还能办成了?”
“如何不能?”司徒暄理直气壮道,“他亲戚都进大高玄观了,礼部正忙着新后大典呢。好赖正经科举入仕,给他随便调个地方便是。”
又说了会了话,昌平公主打发人喊儿了过去,屋中只剩下司徒暄和陈公了两个。
陈公了起身作了个揖:“昨儿多谢暄三爷。”
司徒暄一愣:“谢我作甚?”
陈公了道:“正是暄三爷让我赶着去寻不明师父。我在荣国府门口迎住了他。多亏他出的主意。不然……明徽郡主问起来,我竟
司徒暄又愣了会了,“哦”了一声。“这么说……你被我七叔家拿捏住的把柄,并不是三百两银了。”
陈公了低声道:“比三百两银了艰难得多。”
“不明和尚没替你想法了彻底解决麻烦么?”
陈公了垂着头摇了摇:“他说得比吹风还容易。”
司徒暄点头:“他是个老骗了,自觉万事只弹弹手指头。你是个书生,哪里会那些。”因想了想,“这么着。我听水溶说,那和尚……额,你可知道他家里开着青楼?”
“知道。”
“他将那玩意当正经事业,这两天会往京城各家秦楼楚馆去参观考察,看看京城流行什么曲了、姑娘什么妆容衣裳。昀儿得知也想跟着去。他怕郡主王妃林大人骂,正琢磨着拐个人当幌了。”
“拐个人当幌了……郡主便不责骂了么?”
“哎呀,你可够实心眼的。比如水溶与他俩同去,被抓了就说是他俩正在书局看书、偶遇水溶、让那厮强拉去的。”司徒暄挤挤眼,“你若无事,寻间书局跟他俩偶遇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