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谢远春不耐烦的拍了拍方才两个人碰过的地方。
“焦大人,既然你说我的人做了伪证,那昨日事情发生之时,可有人瞧见?若是没有,又怎能说本官有罪呢?”
按照昨夜众人的口供,如今能作证的,只有时府的婢女和还在昏厥的梁升云。时府的人要是作证,难保不会被谢远春反咬一口。
谢远春见他无话可说,神情便得意了起来:“既没有证据,今日便是无端生事,待今日回去,我便去内朝阁参上你一本。”
一向温和的庄尔达,难得的变了脸色:“何为无端生事,是时雅娴拿着年纪轻轻的一条命来诬陷你,还是躺在那里昏迷不醒,差点丢了性命的梁升云。谢远春,本王倒不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构陷。”
谢远春本就有些憷他,听见这番话,带着示好的笑意道:“王爷,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件事情,没有证据,下官也是不想让焦大人冤枉了好人。”
“证据嘛,等梁升云醒过来,便能知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至于你,既然拿不出不在场的证据,那便按照两府状告的规矩,暂行收押。”
眼见着庄尔达做了主,焦明仁赶紧丢了一个令牌下去:“来人,将谢远春带下去。”
谢远春以为庄尔达不过是旁听,没想到竟然会多管闲事,他阴沉着脸:“王爷,没有证据就收押,这不合规矩。”
庄尔达没理他,反而起了身对梁大人言道:“可否带路,本王想去看看梁升云。”
梁大人朝焦明仁看过去,见他点头,这才带着庄尔达往后院走。
“王爷,您这样做,就不怕蒋太傅在君上参您一本吗?”谢远春急了,对着门口的背影喊道。
庄尔达头也没回,声音比冬日的寒风还冷:“他要参便去参,本王绝不拦着,君上自有判断。”
混在人群堆里的谢府小厮见着情况不对,赶紧挤出来朝着蒋府奔去。
“焦明仁,你给我记着,今日的屈辱,待他日我必然百倍奉还。”谢远春被衙役架着带下去。
焦明仁冷着脸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案子就此立了,时府的父子互相对视一眼,稍微松了口气。
“时小姐的尸身,两位等下便带回去吧。”焦明仁从高位走下来,对着两人言道。
时大人激动的握住他的手:“焦大人,多谢你。小女的事情,求您千万要帮忙。”
焦明仁回握他,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我本就是同僚,自然该尽心些,何况,谢远春做出的事情,天理难容,我不会放过他的。”
时大人的眼泪夺眶而出,像是再也难以自持自己的情绪,开春就要成为新嫁娘的女儿,却在生前遭受如此凌辱。
时景成扶着他,对着焦明仁歉意道:“见笑了。”
焦明仁叹了口气,不知是为这个案子,还是为时家父子。
师爷带着两人去领尸,一条长廊间隔着阴阳,时大人和时景成都难掩悲痛,连带着师爷也跟着有些触动,他眨了眨眼睛,将即将涌上来的情绪憋回去。
走到走廊尽头,推开面前的房门,师爷侧身让两人进去:“节哀。”
俞清松依然在之前的客房等着,听见外面有说话声,让竹心打开门查看,见着是庄尔达,他这才走出来。
“多谢王爷替我跑这一趟。”
庄尔达见着他,脸上浮起笑意:“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梁大人和俞清松互相见了礼,庄尔达关怀道:“见你脸色不好,可是劳累了?”
“不过是一夜未眠,没什么大事。”
梁大人见两人有话要说,便先行告辞了。
“方才与他一同去看梁升云,眼瞧伤得这般重,也不知几时能醒过来。”
俞清松在前面引路,请庄尔达进屋说话。
“我府里有个圣手,已经派人去传唤了,他医术高明,定然有法子。”
庄尔达坐下,喝了口热茶:“梁升云早点醒过来,此事便能速战速决,要是拖上十天半个月,怕是不利啊。”
俞清松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谢远春是蒋太傅的亲眷,他必然要插手的。早点论罪,便能斩断他周旋的机会。
“焦大人跟我说过,这件事情,只要时府和梁府能同仇敌忾,闹得京中流言蜚语不断,
非要置谢远春于死地不可。即便蒋太傅要插手,上面也要思量。”
“不要小瞧了蒋太傅,即便这件事闹得全城皆知,他也有办法让君上压下去。”
俞清松皱着眉头问道:“事关两个朝臣,上面还要视若无睹吗?”
庄尔达看着他的目光悠远又凝重:“你还年轻,朝中许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即便是位高如君上,也有他办不到的事情。”
庄尔达转过头,看着外头院子里已经积压到脚踝的雪:“今日虽然将谢远春下狱了,但后面的事情,得让焦明仁自己想办法应对。这件事情,本王不会再插手了。”
俞清松借着俞宗禄与庄尔达的私交求情,原就是强人所难。庄尔达肯冒雪前来,他已经感激不尽了。
庄尔达解释道:“倒不是本王怕蒋太傅,只是,近来京中怕有大变,能安静些日子,便安静些吧。”
“王爷能做到如此,已经是仁至义尽。”
“你也不许再插手了。”庄尔达神情严肃。
俞清松只当他是担心俞府受牵连:“就算真的被蒋太傅针对了,父亲若是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庄尔达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本王是不会想你辜负了焦明仁的一番心意。他一把年纪了,在朝中多年,还能有这番风骨,实属不易。”
俞清松不解道:“焦大人?”
“这件事,根本不是两个朝臣的事情,而是刑部如何单打独斗面对蒋府,在蒋太傅面前,时府和梁府这种小官算得了什么,对君上来说,不过是蝼蚁一般。”
他搓了搓手,像是要将身上的那点寒气全都驱散:“从焦明仁坚持着要把梁升云带到刑部,甚至传召谢远春开始,他的一腔顾勇便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