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侯亲额头出现细密的汗珠,不知是被炭火热的,还是想到了杀死南景的人。
不过短短一日之间,那人便能寻上门来,还能在地牢里把俞宗禄救出去。
鲁侯亲背上冒上了一股冷汗,莫不是他的计划被人发现了?还是说,有人出卖了他?鲁侯亲越想越坐不住,连夜派人去给焱戚王传信。
陈稷让手下把马车停在离俞府不远的暗巷里,独自扛起俞宗禄翻墙进去。
整个人俞府一片死寂,陈稷轻功不错,即便带着一个人,也不过是像夜猫走过的动静。
陈稷把人放在俞府后院,从怀里掏出玉佩挂在院中的树枝上,然后从地上捡了一个小石子,朝着前面还亮着烛火的窗户打了过去。
里面的门开的瞬间,陈稷就翻身上了房顶。
探头出来查看的是竹心,他一见到院子中躺着的人,就开始大声呼喊了起来。
俞清松从另外一边的院子赶过来,见到满身是血的俞宗禄,手抖得不行,探了呼吸,发现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竹心和其他人一起把俞宗禄抬起来,往屋子里送,已经有手脚快的下人去请大夫和烧热水了。方才还寂静的俞府,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俞清松随手拉住一个下人:“去趟刑部,跟焦大人汇报一声。”
刑部忙活了那么久,又没寻到人,焦明仁肯定跟他一样心急如焚。
俞清松往屋里走了两步,又像是发现了什么,脚步又折回来。
他伸手把树上的玉佩摘下,上面还有一点余温,俞清松抬头往四周转了两圈,就看见月色下的陈稷。
陈稷对他点头,俞清松拱手,做了一个多谢的嘴型。
陈稷闪身从屋檐上跳下去,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只有暗巷里响起车轮远离的声音。
俞清松在床前守了一夜,天亮的时候,竹心端着早饭进来:“公子,永兴公主派了太医过来,正候在前厅,可要让他进来诊断?”
俞清松疑惑道:“永兴公主?”
两个人的来往算是相互的秘密,如此张扬,倒是跟她一贯的作风不符。
不过,俞清松没有多想,
既然太医都来了,便是永兴公主不介意旁人知道此事了。
竹心让他先用早饭,俞清松摇了摇头。
太医被下人带进来,俞清松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
“俞大人的外伤,倒是不妨事,不过,体内似乎有中毒的迹象。”太医收回把脉的手,皱着眉道。
昨夜的大夫虽然也把了脉,却只说有外伤,并未诊断出中毒之症。
竹心疑惑道:“之前没诊出来,莫不是用错了药?”
太医解释道:“从俞大人的脉象来看,这毒,并非是外伤用药不当的问题,而是被人喂了药。”
俞清松神色紧张起来:“敢问太医,可能查出是什么毒?可有解毒之法?”
太医无奈的摇头道:“在下才疏学浅,只能看出中毒之症,至于这毒是个什么,又要如何解,实在无能为力。不过,俞大人脉象还算平稳,应该对性命无碍。”
京中的太医大多是为宫里的贵人保养身子,解毒本不是他们的专长。
俞清松心里难受,礼节却不失:“多谢太医一大早跑这一趟。”
太医客气的道:“俞公子多礼了,在下不过是听命行事,永兴公主有交代在下回话,这便告辞了。”
俞清松让竹心送他出去。
京中擅长解毒的圣手,倒是有,不过,俞清松向来只和世家公子来往,这方面他倒是没什么人脉。
他给俞宗禄擦了脸和手,又将屋子关得严严实实,避免寒冬的冷风吹进来。对婢女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屋沐浴更衣,回房睡到暮色四起。
俞清松胃口不好,晚饭就用了一点,他对着竹心交代道:“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在房间睡着。”
竹心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他也没多问,公子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
俞清松趁着夜色出门,直奔文兴河道。靠西的码头停放着永兴公主的画舫。
站在船头的船夫识得俞清松,他放下手里的酒壶,客客气气的行礼道:“俞公子,今日主子没来。这天寒地冻的,您还是回去吧。”
俞清松把那块玉佩握在手里,朝船夫扬了扬,方便他看清楚:“还请行个方便,替我
通传一声。”
船夫不知道那玉佩的含义,但认识上面的刻纹,这是永兴公主府独有的东西。
“俞公子,上船稍候吧。”
俞清松快步上了船,船夫掀开珠帘,让他进去:“俞公子,要是主子不肯见您,您也别着急。今日天色不好,主子向来是不爱出门的。”
俞清松对船夫和善的笑了一下,并未应答。
船夫从他手里拿过玉佩,又从船舱底下喊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对着他交代了几句,那男孩将玉佩仔细收到袖子里,然后上了岸,朝着永兴公主的府邸跑去。
俞清松在船上等着,听见凤翎阁的烟花响了又响,他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船舱里的香料燃尽,等到婢女添了两回,永兴公主才姗姗来迟。
她穿着红色的冬袄外袍,上面落了不少飞雪,看上去像是冬梅似的,竟生出几分别样的美感。
俞清松行了礼,抬起头对着女婢出去时掀开的珠帘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漫天的雪就这么落了下来。在这夜色里,显得格外寂静。
桌上换了新的热茶,永兴公主脱了外袍,坐在他对面:“夜深传信,可是有什么要事?”
俞清松有些愧疚道:“深夜惊扰公主,实在是逼不得已,父亲中了毒,京中的太医没有解毒之法,这才。”
永兴公主喝了一口热茶,将满身寒意驱散,听他提及此事,出言打断了他。
“这件事情,我今早上听太医说过了,即便你不说,我也会着手去办。已经派人去请圣手了,不出意外,他明天中午就能到京中。”
俞清松感激道:“多谢公主。”
永兴公主对他挥手道:“你先别急着谢我,有一事,怕是得委屈你和俞大人了。”
俞清松正色道:“公主若有吩咐,我自当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