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木槿只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从骨子里泛起无尽的森寒。
她浑身颤抖,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整个人全靠着李富贵才能勉强站稳。
尽管她心中慌乱的很,也害怕的紧,可还是在短短十余次呼吸间,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都怪奴婢失责,请娘娘责罚!”春花自责的跪在她面前,面无血色的道。
要是自己再细心一点,把药渣也一起掩埋掉,娘娘就不会有事,更不会连累整个朝阳宫。
贺木槿一把拽起春花,脑子像是突然开窍了般,“此事与你无关,魏晨你去打听一下,除了朝阳宫,慎刑司还搜了哪些妃嫔的宫殿?”
魏晨不知贵妃娘娘用意,却还是撩起下摆,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夏婷哆哆嗦嗦的道,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贺木槿没搭理她的问话,反倒是对还算冷静的春花道:“处理药渣的人呢?”
“本宫早就服了药,按理说药渣应该被即刻销毁。”、
“为什么还会被慎刑司的人收到?”
也不知道是在这后宫呆久了,贺木槿疑神疑鬼的毛病好像都重了几分。
每每遇到不利的事,首先就要确认一下,是不是有人故意害自己。
就像今天慎刑司来搜宫,之前完全没有一点消息传出。
女皇陛下昨晚更是夜宿朝阳宫,也没说上只言片语。
这就让贺木槿,不得不怀疑了。
春花被她这么一问,也回过神来,“奴婢这就去带人过来。”提起裙裾,朝后院跑去。
川小宝虽然年纪小,但经历了一场苦难后,也算是真正的成长了起来。
忙招呼上几个太监,跟在春花身后,一起去拿人。
“大家都先别慌,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此事本宫自会处理。”贺木槿的话,并没得到应有的成效。
人群虽然散开,可他们那犹豫不决的神色,充分的体现了宫里人趋利避害的一面。
现在的贺木槿,没时间,也没心思,去搭理他们。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
没多久,春花一行人,便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娘娘,负责掩埋药渣的景秀不见了!”春花眉头紧锁,一脸的郁气难消。
这时候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出些不对劲来。
贺木槿没说话,又过了一会儿,魏晨也跑了回来。
他气喘吁吁地道:“娘娘,慎刑司的人根本就没搜宫,他们是直接奔着咱们朝阳宫来的!”
此话一出,春花几人倒吸一口凉气!
倒底是谁?
有这么大能耐,能叫动慎刑司的人配合她演这么一出戏的,贺木槿闭着眼睛都能猜到。
她第一个锁定的目标就是皇后,八成就是她从中作梗!
就在贺木槿将矛头指向皇后时,一队禁卫军踏进了朝阳宫的大门。
为首之人正是胡骁!
许久不见,胡骁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扑克脸。
在看到贺木槿身旁的春花时,那古井无波的双眸中,才闪动起微微波澜。
他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朝贺木槿拱手道:“陛下有领,名末将带贵妃娘娘,前往慈宁宫问话。”
胡骁的话音刚落,贺木槿的脑海中,便传来了系统那冰冷的提示音。
【叮】
【由于宿主过于懒惰,现系统强制开启报复模式。】
【任务详情:在本次事件中全身而退,并反咬主谋一口!】
【任务奖励:五点魂力;失败惩罚:关入静室无限期】
贺木槿的呼吸一滞,面色瞬间惨白一片。
这完全是道无解题,后宫发生嫔妃服用避子汤,哪次不是打入冷宫,或者就地正法的?
想要全身而退,除非是女皇陛下和太后娘娘,一起脑子进水,否则绝无可能!
能被关进静室,已经算是法外开恩了。
胡骁以为贺木槿是被吓到了,眼眸中透出些许忧色。
可他现在的身份是禁卫军的副统领,他的身份不允许,他对贺木槿有一丝一毫的偏袒。
“娘娘,陛下与太后娘娘已等候多时。”
贺木槿回神,深吸口气道:“春花,宫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本宫去去就回。”
春花点点头,目送着贵妃离去的消瘦
身影,竟觉得那背影带着些许决绝与毅然决然。
……
慈宁宫
年逾古稀的邹贺匍匐在地,在他身旁跪着一个宫女打扮的纤细身影。
贺木槿踏入大殿,抬眸便看到坐在主位上的杜太后和女皇陛下。
在女皇的下首位置,她还看见了一位,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那个被发配去驻守皇陵的淮阳王——元齐。
一切的一切,在她看到淮阳王元齐的第一眼时,便以了然于心。
那幸灾乐祸的嘲讽眼神,无一不说明他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贺木槿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俯身行礼道:“臣妾参见女皇陛下,太后娘娘。”正音平静的可怕,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贵妃,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太医,私自服用避子汤。”
“你可知,你该当何罪!”杜太后满脸怒容,声色俱厉的质问道。
贺木槿一言不发,如水般的眼眸,直视着元卟离,缓缓地屈膝跪下。
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被请来的太医院院使李长宁,一板一眼的道:“据微臣判断,这些药渣,正是避子汤的药渣无疑。”
他的话完全坐实了,贺木槿服用避子汤的事实。
元卟离握紧手中,从邹贺处搜查出的避子汤药方,面色严峻一言不发。
她不说话,不代表其他人也不说话。
淮阳王元齐似乎还觉不够,贺木槿这样的恶毒女人,就该被打入谷底万劫不复。
“既然李院使已经证实了药渣,还是问明白些的好。”说罢,指着跪在地上的宫女,又道:“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
“是,殿下。”宫女恭敬的道。
贺木槿单是听声音,就已然认出这名宫女的身份。
“没想到,还真的是你……”贺木槿突然轻笑道。
景秀转后头,朝贺木槿拜了一拜,“娘娘,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您从第一次侍寝,就开始服用避子汤。”
“每次都是奴婢亲手毁去药渣,奴婢也是心疼陛下,陛下对娘娘用情至深,娘娘却还要断送皇嗣。”
“奴婢实在不忍,便只能将此事上报陛下。”她说的字字恳切,又声泪俱下,更是言之凿凿,完全不给贺木槿辩解的机会。
贺木槿心中悲凉,她自问从未对不起过景秀,对方竟然如此待她。
转过头,不允许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软弱,她微昂着下巴,冷然道:“就凭你,还不配职责本宫!”
并无半句辩驳。
元卟离目光沉寂的听完景秀的控诉,转眼看向淮阳王元齐,又转向下面跪着的邹贺。
最终落在贺木槿身上,她的身体在轻颤,目光更是犹如实质。
元卟离死死地盯着贺木槿,声音低沉而沙哑,一字一顿的道:“贵妃,朕问你,你是否从未想过,为朕诞下皇嗣!”她只觉心痛到无以复加。
下面跪着的是她一生挚爱的女人,她是何其残忍,竟然在最初就选择扼杀,只属于她们的孩子!
贺木槿眼眶泛红,她又何尝不心痛。
当她爱上身为帝王的她那天,她就已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
她知道自己终将沦陷,也会期待自己的身体里,孕育着一个幼小的生命。
只是一切都来的太快,她还未来得及处理掉所有避子汤。
某些人就迫不及待地,朝她下了黑手。
微凉的眼泪,顺着贺木槿绝美的脸庞滑落,是那么的凄美悲凉。
“整个沧澜皇朝,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今的女皇陛下独宠贵妃。”
“臣妾心中甚是欢喜,可面临的却是一次次的迫害!”
“前有臣妾中毒,后又居心叵测之人的陷害。”
“最近,更是要把莫汗皇朝三王爷中毒的事,也要扣在臣妾的头上。”
“陛下,臣妾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陛下日日恩宠。”
“臣妾只问陛下一句,您是否能在这吃人不吐骨的后宫,护住我们母子一命!”
贺木槿没有正面回答元卟离的问话,反而如杜鹃啼血,声泪俱下的反问。
她的话可以说是大逆不道!
也可以说是字字珠心!
贺木槿不但直言不讳的说出,后宫最为黑暗的一面。
更是言明了她自身的处境,她无力
守护好孩子,更无法保证她能平安降生。
元卟离闻言,浑身一震!
她怎么就忘了此事,自己完全被避子汤的事蒙蔽了双眼,更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冷静下来的元卟离,眸光深沉的扫向杜太后与淮阳王元齐。
淮阳王元齐被女皇陛下,突如其来的一眼看的全身冰凉。
隐隐有种不安感萦绕心间,可转念一想,这事他完全站在理上,随即又放下心来。
他看向贺木槿,嘲讽的道:“贵妃,你说这些,难道就能掩盖你私自服用避子汤的罪名吗?”瞧着贺木槿并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他心中不悦,又道:“现在证据确凿,就算你不说实话也没关系,这就已经足够治罪于你了!”
杜太后也瞧出元卟离面色不对,开口附和道:“淮阳王言之有理,陛下可不要因为迷恋贵妃,就对她法外开恩。”
“后宫可容不下,她这样的恶毒妇人。”
元卟离看着贺木槿凄然一笑的脸庞,胸口就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她豁然起身,双眼中迸射出无尽怒火,冷笑道:“母后和皇弟,还真是给朕唱了好大一出戏。”
“来人!先把假传圣旨的慎刑司主官,给朕拖出去砍了!”元卟离指着站在一旁的慎刑司主官怒吼道。
“是,陛下!”胡骁早就看他不爽很久了,有了女皇陛下的口谕,他立马上前制住慎刑司主官。
“陛下饶命啊!微臣冤枉啊!”慎刑司主官一下子就慌了神,万分惊惧的喊道。
可元卟离根本就不搭理他,他情急之下,又道:“陛下,微臣是奉了太后娘娘的懿旨,才去搜查朝阳宫的,要不是有太后娘娘的懿旨。”
“您就是借微臣一百个胆子,微臣也不敢去朝阳宫闹事啊!”
胡骁等他说完,才像拖死狗般的把他拖了下去。
杜太后只是皱了皱眉,随即面不改色的道:“哀家也是顾念着陛下的颜面,担心陛下不忍心,这才吩咐了慎刑司主官。”
元卟离哈哈笑道:“母后还真是体恤儿臣呢!”
“女皇言重了。”杜太后的脸色也变了,今日的女皇陛下真是奇怪的很。
元卟离突然话锋一转,矛头直指淮阳王元齐,质问道:“淮阳王,朕罚你去守卫皇陵三年,没有朕的旨意,你为何私自回京?”
淮阳王元齐没想到女皇陛下会突然发难,慌乱之下,忙把求救的目光看向杜太后。
“是哀家想念淮阳王,特意传旨,让他回京的。”
“陛下若要责罚,就责罚哀家好了。”杜太后端着架子,她倒要看看女皇到底要如何选择。
“儿臣岂敢!”元卟离嘴上是这么说,可随后她声音低沉的道:“母后是不是想把朕的皇位,也一并交与皇弟?”
“母后,儿臣敬重您,却不代表您可以越过朕,代行天子之责!”
此言一出,杜太后愕然的看向元卟离。
她从未想过,她的女儿,有一天会如此对她说话!
完全不顾忌她这位母亲的感受!
杜太后目光灼灼的看着元卟离,好半晌才道:“陛下既然嫌哀家多事,哀家不管陛下的家事便是!”她冷哼一声,在晚娘的搀扶下,往内殿走去。
淮阳王元齐趁机跟在杜太后身后,就想溜之大吉。
熟料,元卟离开口道:“淮阳王,朕让你离开了吗?”
“陛下,淮阳王是您的亲弟!”杜太后转头声色俱厉的怒吼道。
元卟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步不让的道:“朝堂之上只有君臣,儿臣恭送母后!”
她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杜太后的心头!
杜太后无视淮阳王求助的眼神,神色莫测的带人离开了。
被留下的淮阳王元齐,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女皇陛下竟公然顶撞母后,自己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他不敢问,更不敢想。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没想到就因为贺木槿的几句哭诉之词,就让女皇陛下调转了矛头。
怪不得敏儿总说,她这位长姐不是个省油的灯。
元卟离走下主位,亲自将贺木槿扶了起来,满心愧疚的把她紧紧的拥在怀中。
贺木槿这回算是哭惨了,瞧见元卟离眼中满是疼惜之色。
委屈巴巴的开口道:“陛下,臣妾不明白。”
“为何刚刚淮阳王能一眼认出景秀是臣妾宫里的人,更是知道她就是替本宫处理药渣之人。”
淮阳王元齐闻言,心里一突,暗道不好,“贵妃,你休要血口喷人。”
“本王岂会认识你宫里的宫女,你休要胡言乱语污蔑本王!”
元卟离之前也觉得奇怪,淮阳王放着身份已知的太医邹贺不问。
偏偏指向朝阳宫的宫女问话,只能说他一早就熟知此人。
而且他回来的时间又如此巧合,要说这其中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淮阳王你急什么?”
“待朕询问清楚,自会还你一个清白!”她心平气和的道。
随即他吩咐道:“来人,直接用刑,让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说清楚!”
“要是少说一个字,你们就统统提头来见!”
两名禁卫军侍卫,拉起哭闹不止的景秀,就往殿外走。
淮阳王元齐眼睁睁的看着景秀被拖出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生怕景秀熬不住刑罚,把他供出来。
到时候就算母后想保他,女皇陛下也不会放过他!
不多时,殿外便传来景秀凄厉的惨叫声。
淮阳王元齐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元卟离只是抱着贺木槿,也不说话。
光是这种无形间的压力,就压抑的淮阳王元齐喘不过气来。
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淮阳王元齐只觉度日如年,背后的衣衫都已被汗水打湿。
被打的只剩下一口气的景秀被人拖了回来,一名禁卫军侍卫将一张她签字画押的口供交与元卟离。
贺木槿也伸头过去仔细查看,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景秀一开始就是淮阳王元齐的人,之所以进入朝阳宫也是奉了淮阳王元齐命令。
贺木槿故作惊讶的惊呼出声,很快察觉不对,忙用手掩住小嘴,还不忘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木槿,你怎么了?别怕有朕在。”元卟离拍着她的脊背,轻声安抚道。
她慌乱的摇着头,怯生生的道:“臣妾,臣妾不敢多言。”
“木槿但说无妨,即便错了朕也不会怪
罪你。”元卟离宠溺的道。
贺木槿犹豫再三,才开口道:“陛下,淮阳王都能把人不动声色的安插进朝阳宫,臣妾担心……”她欲言又止。
她微微垂头,装作怕怕的躲在元卟离怀中,其实却是在听着系统的提示音。
【叮】
【任务奖励:五点魂力值已发放。】
淮阳王元齐‘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臣弟是冤枉的,您不能听信一个宫女的一面之词,就冤枉臣弟啊!”他辩解道。
“至于是不是,淮阳王心里清楚,朕心里也清楚。”
“淮阳王不要以为,你是母后唯一的儿子,就可以无视朕的皇权。”
“来人,押送淮阳王回帝陵,以后没有朕的手谕,不得回京!”
这一次,元卟离彻底发配了淮阳王,总算是纾解了一些心头郁气。
看着怀里万分乖巧的小媳妇儿,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