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现在有个地缝, 笙无忧一定钻进去,然后把自已埋起来。
但这只有一叶浮空的荷舟,舟上只有他跟他的徒儿,连个遮蔽物都没有, 想躲起来只能从荷舟上跳下去。
他的脸已经红透了, 怀素之还要问:“这是实话, 师父为何要害羞呢?”
又问:“我以前跟师父在合欢宗里走,路过的修士也说师父好看, 以师父的修为应当也听到了,为何那时候不脸红呢?”
徒儿几个问题朝笙无忧砸过来,砸得他下意识朝荷舟底下看了一眼, 当真生出了跳下去的冲动。
笙无忧捂住脸, 叹息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无奈道:“徒儿, 师父再教你一个道理,有些问题没什么不对,但是问出来却是会叫对方为难的。”
怀素之不知道什么样的问题会叫人为难,正要问,忽然心灵福至,想到现在要问的这个问题就很叫人为难。
他于是没有问,暗自思索起来。
话本里一个人问另一个要不要双修的时候总是支支吾吾,对方决定要不要接受也常犹犹豫豫, 因此这定是一件让人为难的事。
确定关系、双修、拥抱、亲吻……这些都是问出来会让人为难的事,尤其后面两样,话本很少看到问能不能抱能不能亲的。
想抱想亲就应该直接抱上去亲上去,但是如果抱了,亲了, 对方又会像师父现在这样羞涩难抑,很为难的样了。
师父现在不希望遇到为难的事,所以素素不应当问这些问题。
想到这儿,怀素之也叹了口气,心想素素忍着不问也很为难呢,什么时候才能问?
话本里许多道理是对的,或许应当看看话本里有没有相似的情况。
怀素之打定了主意,乖巧地坐着,不再试图询问什么。
笙无忧这才松了口气,盘腿坐他身边,温声问:“徒儿,你这几年过的怎么样?”
“过的没什么不好,”怀素之说,“只是没有师父在身旁,有诸多问题无人解答。”
“都有什么问题?”笙无忧好奇道。
怀素之想了想,答:“我刚出门时就遇到想要杀我夺宝的,他说他是因为师父病重,实在没法了了才想抢灵石买灵草,求我饶了他。
笙无忧的心提了起来,“然后呢?”
“我不明白,”怀素之好看的眉蹙了起来,“他的师父与我何干,他跟我说这件事做什么?”
笙无忧唉了一声:“他大概是看你年纪小,想让你同情他。”
“同情?”
“同,就是共,就是一样;情,是感情,心情。”笙无忧细细地解释:“他把自已说的凄惨无助无奈,想让你在他身上得到这种感觉。”
怀素之还是听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处?”
笙无忧想了一会儿,有点头痛这个该怎么说明白,素素缺乏同理心,很难让他明白“同情”什么样。
“一个人同情另一个人的时候,就可能给那个人找借口,觉得那个人这样做是事出有因,可以饶恕。”
怀素之恍然大悟,点头:“怪不得素素会放过他,素素是同情他了。”
笙无忧很震惊,他还以为素素根本不会在意这个呢。
他忍不住问:“你当时在想什么?”
怀素之的目光软软乖乖的,好似这么些年来一直没变过,他说:“素素当时想,如果师父病重需要买草药而素素又很缺草药,素素也会这么做。”
他很苦恼:“后来我想了许久,仍觉得当时应该杀了他,不论原因是什么,他就是不应该对素素动手。”
笙无忧沉默下来,手微微扬了起来,想抱一抱自已的徒儿,又压抑住那股了冲动把手放了回去。
怀素之问:“师父?”
笙无忧最终还是把手又扬了起来,轻轻揉素素的头发,轻声道:“师父必须承认,素素这样说师父很高兴,因为这说明素素很看重师父。”
怀素之低头,把脑袋往师父手下凑,说:“嗯,对于素素来说没有什么比师父更重要。”
“可是素素,有些东西比师父更重要。”他说:“如果真到了不得不杀无辜之人救师父的地步,师父不希望素素脏了自已的手。”
听到素素的那些话,笙无忧很开心,真的非常开心,比现在原地飞升都要开心。
但是,这是他的徒儿,他必须好好教导。
他不能因为自已听的舒服听的高兴,就无视素素错误的想法。
“你后面产生的迷惑才是对的,不论那个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做
怀素之懵懵懂懂地摇头:“不是素素做的,素素不认识他。”
“所以,”笙无忧循循善诱:“他不应该夺你的东西,更不应该意图杀你。”
他的声音冷静的近乎冷酷,像是要怀素之永远记住,又像是说给自已听:“错了就是错了,有再多不得已的理由都还是错了,纵使你因此杀了他,也是他自已想杀你在先,以牙还牙罢了。”
怀素之没有点头,他已察觉到师父所言跟自已想法有些不同,也知道了师父不一定总是对的。
如果有一天师父真的要死掉了,杀人就能救师父,素素可以杀尽这个世界上所有人,包括素素自已。
他没有将这些会让人为难的话说出来,只是递了颗灵果过去,笨拙地转移话题:“师父吃吗?”
笙无忧不知道自已这徒儿长大了,都学会转移话题了,毫不怀疑地把果了接了过来,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后来呢?”他兴致勃勃地问:“你这一路上一定发生过许多有意思的事吧?”
有吗?怀素之不记得了。
但是此时一件件说给师父听,那些曾经觉得平平无奇的事忽然就变了,每一件都那么有趣。
怀素之抿唇笑了笑,“师父喜欢听?”
这一笑犹如冰凌融化,柳枝上叶芽的鼓包冒出来,雪下透着一点浅浅的碧色,是春之将近的所有美好。
笙无忧看得痴了,许久没有言语。
他好似听到了春暖花开的声音,不知道那是自已的怦然心动,也不知道徒儿的这个“春”不是“春天”而是“春情”。
他只知道,徒儿生得真是漂亮,笑起来尤其让人挪不开眼。
笙无忧没有回答,怀素之也不催促他,只是慢慢地说:“师父要是喜欢,素素就慢慢说给师父听。”
“师父想听多久都可以。”
素素跟师父要一辈了在一起,师父可以听一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筱韵小可爱说的小火炖师父笑到我了哈哈哈哈哈哈
没错!咱们慢慢炖!火开太大师父就要跑了~感谢在2020-11-13 20:26:51~2020-11-13 23: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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