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蕴娇一声娇喝,墙角处鬼鬼祟祟谈论的两个宫女吓得一哆嗦,面色忐忑,缩着肩膀跪到柳蕴娇跟前。两个宫女头上戴着菊花,这是二等宫女才可佩戴的头饰。
“本宫听到你们说什么天玄国,什么阴谋,还说到定远将军?你们两个在宫里当差,不好好做事,躲在那边嘀咕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定远将军的封号是晏惊寒六年前大胜晏楚回朝后,齐元帝封赏的。
柳蕴娇演技大发,一副气得要喷火的样子。锦玉扶着她从地上爬起来,她拍拍屁股,理理衣裙,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更加冒火了:“本宫命你们把你们方才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否则本宫便即刻把你们送到刑房去!”
两个小宫女吓得满脸泪痕,忙不迭地磕着头求饶,听到柳蕴娇这句话,两人却不经意似的碰了下眼神。
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柳蕴娇的注意。
“娘娘饶命,奴婢是听闻天玄国使者入京,有些愤懑,一时没忍住,才拉着青儿在那边说话的。”圆脸丫鬟低着头,抽泣道。
柳蕴娇拿了一根桃枝,在指腹间转着圈圈,语气中仍是气愤不已,“本宫姑且不把它归为朝政,毕竟晏楚苍生百姓都知道使者入京一事。天玄国使者何时入京,来做什么,与你有什么干系?此事关系到两国和平稳定和长远发展,你愤懑什么?莫非你盼着两国打仗?”
圆脸宫婢一张脸变得刷白,失魂无措,支支吾吾道:“娘娘,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奴婢也断然不敢挑起两国战事啊!”
柳蕴娇冷哼,“你也得有那能力挑啊。”
一旁唤作青儿的宫婢睨了圆脸奴才一眼,才毕恭毕敬地解释:“娘娘息怒,冬儿并非有意犯上,冬儿和奴婢,只是在替太子殿下惋惜。”
总算到了正题。柳蕴娇略微一挑眉,“哦?本宫方才是听你们提到定远将军,那是太子殿下的封号。你们两个且说说,替太子殿下惋惜什么?”
“青儿斗胆,请娘娘恕青儿和冬儿无罪。”青儿下意识地去看柳蕴娇的神情,不经意间抬起了头,这下柳蕴娇看清了,青儿化了浓妆,刚才一哭
过,妆全部花了,现在她的一张脸,就跟花猫似的,辨不清本来的面貌。再仔细看冬儿,冬儿也是一样的花猫脸。
柳蕴娇视线一黯。
“你先说,本宫自有分辨。若你所说句句属实,本宫便饶你一命。若你敢欺瞒本宫,本宫定要教你悔不当初。”
仗着身份作威作福,倒有那么半分的快感。
青儿点点头,正了神色。
“太子殿下文韬武略,多谋善断,不仅文才泰斗,在指挥作战上更是有勇有谋。六年前殿下领兵作战大胜天玄,逼得天玄与晏楚签订了和平协议,不仅停战,每年要给晏楚进贡数以万计的金银财宝。表面上天玄对晏楚尊敬礼让,尊奉太子殿下为战神,背地里不知道多憎恨太子殿下,出言唾骂数见不鲜,更有甚者,还毁了晏楚商人在天玄修建的战神像。”
“竟有这等事?”柳蕴娇提高了音调,尽量让自己显得又疑惑又气愤。
冬儿心有余悸,方才自己竟然被那草包太子妃的气势吓得不知该如何回话。幸好青儿见过世面,波澜不惊,这才让太子妃落了圈套。冬儿适才缓过神来了,在一旁添油加醋道:“天玄的晏楚百姓这辈子也见不到太子殿下一面,修筑定远战神像,是寄托对定远战神的尊崇和期盼,但那些天玄人竟以瞻仰定远战神像为由,聚众毁了石像!”
柳蕴娇气得将桃花枝都丢在地上,“这天玄人岂不是存着像毁人亡的歹毒心思!真是好大的胆子!”
柳蕴娇确实气,气这些人明目张胆地算计她,这也罢了,竟然找两个小宫女来漏风,就不怕当初原主不信这两人的说辞,把她们一并处理了吗?
锦玉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总觉得这两个丫头别有用意。而主子这幅怒火中烧的模样,显然是真的动了气了。她靠上去一步,低声道:“娘娘仔细气坏了身子。不管天玄国的百姓对殿下是怎样的态度,天玄皇室终归是臣服于晏楚的。这不,天玄的王爷亲自来续签协议,多少还是有诚意的。”
“你们两个,是从哪里听得的此事?”
青儿面上一阵犹疑,忽然从袖口中掏出一张信纸,递给锦玉,再由
锦玉转交给太子妃。“太子妃娘娘,青儿的爹娘便是在天玄国做生意的,这是爹娘来的家书,家书里就有记载此事。奴婢在宫里当差,太子殿下自然是奴婢的主子,主子在天玄的石像被毁,奴婢的爹娘也是气愤不已的。”
说实话,柳蕴娇不识字。看着信纸上龙飞凤舞的字体,柳蕴娇真是无从下手。不识晏楚文字成了她的掣肘,她得花些心思补课才行。
虽不识字,柳蕴娇作势看了片刻,便把那张纸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青儿面色忽然有些不佳,伸了伸手,似是想阻止柳蕴娇把信纸据为己有,她正要开口找个由头留下那张信纸,却听得太子妃娘娘先道:“本宫早先确实也听说过天玄阳奉阴违的一些事情,只是他们那时并未针对太子殿下。如今是晏楚太优厚他们了,叫他们忘记了自己本该是俯首称臣的角色,自以为天高皇帝远,便对太子殿下不敬,哪知宫里有你们俩这样的好丫头给本宫通风报信。哼哼,本宫自有办法叫他们难堪。”
青儿和冬儿对视一眼,听了此言,心里安生了些。
“你们是哪个宫的?你们进言有功,本宫晚些派人给你们送些赏赐去。”
圆脸冬儿喜不自胜,“奴婢们是淑娴宫的!”
青儿心道冬儿只会坏事,若收了太子妃的赏赐,岂不是承认自己和她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吗?再者,这份赏赐,若是白雪花银倒还好,就怕是什么镯子钗子,她们没法私藏,都是要交给贤妃娘娘以表清白的。
淑娴宫的二等宫女,在淑娴宫主位贤妃面前应该很得脸了。
“淑娴宫啊,只可惜本宫与那位不熟,赏赐也不好直接送进去。”此时四下无人,连巡逻的队伍都没有,正是良机。柳蕴娇摘下手腕上的两个金镯子,给了两人一人一枚。
“这对镯子虽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却是恰好一对。本宫把它赏赐给你们,意在赞许你们姐妹情深,同舟并济。这镯子可要贴身带好了,也让本宫看到你们敬重本宫之心。本宫是太子妃,太子殿下日后登基为帝,本宫便是皇后。到那时,本宫定会提拔你们两个到本宫身边来,也算是回
应今日的缘分。”
接了镯子,柳蕴娇便打发她们走,两人神色各异地告退。
那个青儿看起来有些花花肠子,而冬儿便逊了几分。柳蕴娇特意叮嘱她们要贴身带好,还说日后要提拔她们,便是大胆地赌一把,赌青儿会起疑心,把镯子丢掉。而冬儿贪心,必定会留下镯子。
贤妃既然如此算计她,她怎么着也得让贤妃损失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