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黑夜降临,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沈南方一人准时准点的来到约定好的位置,在几千米外,十余架狙击枪瞄准这片位置,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开枪。
一切,为了欧阳家!
沈南方站在十层楼高的货船边,抬头仰望它高大的船身,灯光照亮整座冰河港,奇怪的是,这里一个人没有,安静到能听到电流飞快窜过的声音。
他穿着很张扬的红风衣,肩扛雅儿最心爱的佩剑:花黄。
剑是好剑,衣服也很贵,搭配在一起土里土气的,说不出哪里不好,但就是很古怪。
不知去向的风忽然吹动,衣角翻飞,沈南方抬起头,看到了一道黑影。
他站在船的围栏上,双手环胸,在狂风中立而不倒,船上的大灯亮起,这道身影看起来更加虚幻,仿佛随时会消失在灯光当中。
这个出场,相当有腔调。
“你很准时,我最喜欢准时的人!”
黑影说话了,热情的不像样了,如果他站在下面,说不定会给沈南方一个强有力的拥抱。
“我想以我闺女的做派,在那边。”黑影举起手指,指向港口的办公区大楼,“几十挺狙击枪,外加数不清的死士,这只是一场我和你之间的谈话,完全不需要这么多外人,你觉得呢?”
“我觉得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还是挺有必要的。”沈南方如实说。
“我得带你走,他们拦不住的,不用反抗,我对男人不太感兴趣。”黑影纵身一跃,身体随着惯性向下坠落,双脚落地,像是一片羽毛轻飘飘的没有踩裂地面,纤尘不起。
他距离沈南方不足三米,这么近的距离,终于有机会看清这位存在于谣传中的男人。
他戴着黄色牛仔帽,厚重的额发下,是一双饱经风霜的眼眸,有的男人不用多说半句话,仅仅是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的阅历有多么丰富,然后沉沦其中,这是他泡妞的技法之一。凭这一套哪怕不说出自已欧阳家家主的身份,仍有很多名门贵胄的小姐愿意以身相许。
“老唐死了。”沈南方语气有些悲伤。
“真可惜,这世界上只有他砍我一
“你得救欧阳明,他现在境遇很糟糕。”沈南方略有紧张,两手紧贴裤边,“我觉得你没他说的那么十恶不赦,不如坐下来好好聊聊,一家人没有解不开的结。”
男人很认真的在听,他沉默了一会儿,用手指掐灭烟头,“抱歉,我骗了你。”
“骗我什么?”
“我根本没打算跟他走,看到身后这艘大船没有,装了一枚足以摧毁整座港口和周边城镇的炸弹,我想和你玩个游戏,这个游戏非常有趣。”男人舌头舔着微黄的牙齿,烟油味从哪里弥漫,熏得人受不了。
“什么游戏?”
“good!”男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位金龟婿,“你身后的那些集装箱里,藏着一枚小小的碎片,找到它。”
“你疯了吗!”沈南方破天荒的怒吼,“为了你的游戏,会有上万人丧命,你管这叫游戏吗?”
“你只有选择接受或者不接受的权利,放心,就算它真的炸了,你也不会死。”男人抚平褶皱的牛仔外套,便不再说话,低着头等待少年自已的选择。
沈南方还不死心,他指向雅儿等人的位置,“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女,就算你不在意上万条人命,也该在乎他们。”
男人慢悠悠举起一根手指头,“一小时倒计时,现在开始计时。”
巨大的船面出现投影的红色数字,沈南方转头望向成千上万的集装箱,花花绿绿的叠放在一起,放满了整座港口的货物装卸区。
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男人,奋力的跑向那座钢铁迷宫。
男人看着沈南方奔跑的背影,低声说,“人是不能跑赢命运的,但你可以。”
沈南方像是一只没头苍蝇乱撞,他挥拳砸开一个又一个集装箱,里面要么是空的,要么是运送到海外的货物。男人没有说碎片的形状,他只能胡乱翻找,很快他就变得不那么风光,价格不菲的风衣上沾上了鲜鱼的鳞片,袖了还被不知名的锐器割破。
看起来不像是去谈判,倒像是在港湾以偷东西为生的小混混,染个黄毛绿毛的就更像了。
体力不支的沈南方背靠铁箱坐下,他拍打着脑袋,想从刚才所看到的一切找寻蛛
天空嘲弄的下起细雨,千万根雨丝一同落下,雨里夹杂着冰碴,气温很快降下来,空气仿佛都被冰冻。
雅儿他们只能远远看着,男人拿大喇叭循环广播一句话。
谁敢靠近,炸弹会立即引爆。
他一个人的游戏,所有人的噩梦。
男人很享受,他没有打伞,在雨中跳起细碎的舞步,那是探戈,本来是很欢快的一种舞蹈,经过他的演绎变得悲伤,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绵绵细雨的阴冷天,他的手指升起不灭之火,又点起一根烟,这次抽的很慢。
他大喊,“沈南方!只剩下二十分钟了,上万人会因你而丧命,你会背负罪孽,心怀愧疚着死去!”
沈南方闭眼再睁眼,然后缓缓坐起来,消失了……
集装箱不见了,那些劈海斩浪的巨轮也是,包括男人,视线所及都是空旷,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这是巨大又无边际的空间,只有雨还在下。
他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踉跄着,险些摔倒。
他捡起那枚青铜古片,它很残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轻轻一吹就能吹起许多灰尘,上面模糊的留有一个字,那种字体很古老,古老到沈南方连见都没见过,奇怪的是他认得。
“白?”
古老的战鼓敲响,比上次暴走那次还要急促!
他蓦然回身,景色一变,又是在草色遍野的草原。
女孩站在阳光里,一头柔顺的发丝在风中舞动,他近在咫尺,又好似在千里之外。
他笑了起来,眼角划过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