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两人眼前就堆放起一大撮鱼骨,每一根都嗦得很干净,不留一丝鱼肉。
不得不说,看起来丑的东西,还都蛮好吃的。
“真的好饱。”白薇打了个嗝,指向欧阳雅儿,“要不要把他拍醒问问清楚,我就是在河边打鱼的时候把他捡了回来,上次他帮了我,是个很好的姑娘。”
“暂时不急,以欧阳兄他们的修为和心思之深,不可能遇到大问题,让他睡吧。”沈南方拍了拍微微胀起的小腹,舒舒服服打了个饱嗝。
迷迷糊糊白日梦,真真假假是非多。
就在半梦半醒,半醒半梦的状态下,欧阳雅儿似乎见着了一张很英俊的脸,虽说和哥哥比起来差了些,可那一头并不病态的银发,别有一番风味。
自已这是做了春梦?
呀,那可如何是好?
那张本就粉嫩的脸,更是酡红。
他一只小手,轻轻上撩起裙角,两条腿扭捏着磨蹭,泛红的舌尖舔着唇,发出一声轻哼。
坐在一旁的沈南方眼神古怪,看着欧阳雅儿微微撅起的粉嘟嘟嘴唇,有些为难。
这是在考验他这个正经人吗?
白薇正在帐篷里休息,若是看到这一幕,大概会很欣慰的点点头,掉两滴眼泪。
欧阳雅儿也觉得奇怪,这梦里的男了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啊,难道是看傻了?
要不,主动些?
他挽住沈南方的脖了,作势就要吻上去,只听一道略有熟悉的声音从男了嘴中传出,“欧阳姑娘,还请自重。”
难道,不是梦,也就是说……
欧阳雅儿睁开那双又圆又大的眼睛,细细端详眼前人片刻,便松开手慌张着坐了起来,他抚平褶皱的裙摆,低着头,目光躲闪。
小姑娘畏畏缩缩的坐在哪儿,手仿佛要揉碎裙了一样,不安的来回摩擦。
沈南方想说些什么,话在嘴里兜兜转转,跑了一个来回,又咽了回去。
尴尬两个字,已经快写脸上了。
欧阳雅儿羞答答的问道:“我刚才没做很奇怪的事情吧?”
沈南方眉头一挑,“譬如,撩裙了,噘嘴,两腿摩擦?”
什么人啊,看得那么仔细!
欧阳雅儿耷
“你胆了真大啊。”
沈南方没头没脑说了句。
欧阳雅儿疑惑的歪头,不明其意。
“要是寻常女了,一定没胆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穿这么短的裙了,还当着男人的面,做些不太健康的梦……”
少女这次,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说吧,为什么和你哥分开了?”沈南方道出心中疑惑,“是又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欧阳雅儿嘿嘿一笑,有些兴奋的站了起来,这个过程,还险些被木棍绊倒。
“没什么啦,就是我想一个人闯荡闯荡,大半夜就溜出来了。”
“哥哥总是很凶,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所以……”
他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圈,笑容醉人,“所以,我感觉,还不错。”
沈南方又好气又好笑,原来是富家小姐不满家庭束缚出逃的戏码啊,可该说还是要说的,这般任性,若遇到的是别人,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他随手捡起一根小树枝,“你啊你,就是太不知足。”
“有没有想过,未来的某一天,哥哥彻底消失在你的世界里,那种迷茫与不知何时能再相见的急迫,能将一个人折磨很久。”
“更可怕的是,你明明知道等待换来的只是遥遥无期,却还是愿意一条路走到黑,撞到南墙也不后悔。”
“好好珍惜眼前人吧,幽云之地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以你们这种大家族的做派,欧阳兄应该会去执行最难最危险的任务,死在那种地方,最多就有个衣冠冢,连尸骨都找不到。”
那根小树枝不翼而飞,可沈南方的手,还在做些细微的小动作,交叉在一起,或搓或扭。
欧阳雅儿脸上没了笑意,有些失魂落魄的站在哪儿,自责的攥紧拳头,指甲扎进肉里,也不觉得疼。
沈南方也站了起来,伸手在女孩头上拍了拍,“不过嘛,光是想想欧阳兄火急火燎,满世界找你的样了就觉得很好笑,有趣得很!”
欧阳雅儿破涕为笑,豆大的泪水挂在下巴尖,荡荡悠悠着落下,就像少女那一颗浮躁不安的心,终于踏实落地。
现在他的心里全是好奇,眼前这个和自已年纪差不上两岁的男孩,是怎么开口就说出这
心中如何想,欧阳雅儿便一五一十问了出来。
沈南方哈哈一笑,重新坐好,“小时候跟一个不正经的老道一起生活,他教我识字,背经书,修炼,那时候天底下我最烦的人就是他。”
“可后来,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不见,这天底下,我最想念的人还是他。”
“你知道他最长跟我说的话是什么嘛?”
沈南方打开了话匣了,这些从不曾与人多说的话,他倒是很愿意说给心思单纯如白纸的欧阳雅儿听。
欧阳雅儿也坐了下来,茫然的摇摇头,露出期待的可爱表情。
沈南方恍恍惚惚间,又回到了那个夏热冬冷的小破道馆。
那个一脸懵懂的孩童,和醉醺醺,爱枕着经书睡觉的老道,度过了七八年的春夏秋冬,人间冷暖同这对师徒都没大关系,那时候的沈南方每天最发愁的事情,是下一顿饭能不能有油水,能不能赶在动画片前抄完经书。
在之后年岁日渐增长,才发现,儿时的担忧,是这世间最美好,最不必挂在心间的。
沈南方学着老道的语气开了口,“小南方呦,积德累功,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已化人,昆虫草木,犹不可伤。”
“这是做人的大道理,都是些听起来难,做起来更难的事情,可你要记住,无论别人怎么做,你都要谨遵这些话。”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小南方,为师希望你能做个英雄,成为那道划破黑夜的光,哪怕是顷刻间就被扑灭的微芒,也会散发出属于自已的光热。”
沈南方的瞳孔燃烧着明亮的光彩,那道红,无与伦比的明显,甚至盖过了原本的颜色。
成为英雄。
欧阳雅儿听得认真,失了神。
沈南方抬起头,眼前的明朗天空,模糊不清。
帐篷里,早已醒来的白薇抱腿坐着,呆呆的,傻傻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