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举看向了他, 心中也是充满了无奈。谁能想到最后居然是燕西把消息漏出去了?他本来只担心鹴华告密。
后来鹴华给了他选择,他便放下了一半的心。虽然知道自己除了按照弟弟说的做以外别无他法有点憋屈,但是他心里也是想着好好地哄佩芳, 然后静悄悄地把事情办好的。
虽然说老爹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听着鹴华话里的意思这也是为了方便父亲在外面的布局和以及对他这件事情的扫尾。
为了这件事情保持隐蔽, 不为人所知,爸爸和鹴华都不会让事情变得大张旗鼓的。
也就是说, 他除了要给佩芳和娘伏低做小以外, 也不用太过丢脸。但是现在倒好,事情传的家里人尽皆知了。
凤举觉得头疼,但是又不知道怪谁是好。——说到底这件事情是他没理,谁都比他这个罪魁祸首有底气。
“父亲说要见大哥, 让大哥去书房。”金鹴华对凤举道。
凤举听到了既觉得解脱又觉得不安。解脱是因为他终于能从这里离开,从而不用继续被佩芳的讥讽。不安是因为金铨要找他——父亲到底要怎么收拾他啊!
凤举道:“父亲他脸色怎么样?”
鹴华看了他一眼, 敛眸道:“不会动手。”他和父亲谈完了那些话之后,想来父亲也冷净下来了。对纳妾没什么偏见的金铨自然不会气到把凤举打一顿。
但是训斥是免不了的。
凤举听到了这话, 心中安稳了一些。他扯出了一抹笑:“多谢四弟了。”
无论如何,没有四弟把老爷子的火气降下来,遭殃的就是他了。虽然他对鹴华训了他一顿很不满, 但是他有不能够拿老四怎么样, 也就只能受着了。
鹴华道:“大哥快过去吧, 说话和缓点儿,别再惹他生气了。”
鹴华说完, 凤举便告辞离去了。佩芳看着此时屋子里面只剩下了金鹴华和金太太, 渐渐冷静了点。她道:“老四是有什么要说的吗?”
“因为政治的原因。”金鹴华说话的声音很和缓:“那个女人不能留在外面,大哥那座宅子也必须卖了,因为它太招眼了。现在要换届了, 金家不能出现丑闻。”
“大嫂,你是个好人,是一位贤妻。我知道把那个女人接进来是委屈了你,但是大哥现在对那个女人撒不开手。谁拦着他谁就是他的仇人。”
佩芳听到了这句话,心中愤恨。激动地咬了咬牙:“你大哥他贪花好色,把我放在了哪里?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但是他把人放在了外面,这不是在打我的脸。是在和世人说我吴佩芳容不下人,是个恶毒的女人吗?我不要脸,可我吴家还要脸的。老四,你为我说话,我很感动。但是......”
金鹴华语气温和地劝她:“大哥他对不起您。那个女人也不是什么良善人物。把她放在外面,反而成了不可控的因素。放在外面开大宅子买车子,让那个女子过正头太太都过不上的生活。算什么道理?别人看着也不像。”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有冷了起来:“大嫂,人还是放在你眼皮子底下更让人放心。你拼命拦着,便也只会让大哥认为他和那个女子是休戚相关的亡命鸳鸯。认为他们两个才是一伙的。”
“但是把她接进来,也不过是一个连摆酒都不成的姨太太,说的不好听点儿也就是一个卖身银子更贵的丫鬟罢了。能掀起什么浪来?”
佩芳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好像是抓到一根稻草一样。她道:“真的不摆酒?”
名不正,则言不顺。连酒都不摆的姨太太,难道还能硬起腰杆来吗?
“不摆。”金鹴华道:“规矩总是要立起来的,大嫂才是堂堂正正的金家长媳。”说完他对金太太道:“娘,您说对吧?”
金太太虽然偏心儿子,不大喜欢佩芳对凤举的逼迫。但是她心里也是心虚的,知道这都是金凤举的过错。但是外面的狐狸精和儿媳妇比起来,狐狸精就连土灰都不如了。
金太太当年也受过姨太太的苦,所以她才从来没有给儿子们塞过通房丫鬟。她心底里是厌恶姨太太的。
——尤其是风尘出身的,和翠姨太一样的姨太太。
因此儿子一问她,她便点头道:“正是这样,日后若是凤举不讲体统,我会出手教一教他们规矩的。”
佩芳得到了许诺,心情终于好了许多。说起来,凤举的那些赌咒讨好又有什么用呢?不是每个男人的人品都是好的。这些男人的花言巧语,在五年前她就丁点儿不信了。
三纲五常是对旧式女子的荼毒和压迫,让她们根本无法喘过气来。世人的眼光和世俗的偏见更是让她们根本不敢离婚。一旦结婚就不敢解下这份枷锁,走出这座牢笼。
佩芳也是这样,她讨厌凤举花天酒地,不喜欢他的没有良心。但是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金凤举,也没有想过要和他离婚。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过不下去也要忍着过下去。而且她的生活也还算顺畅。凤举虽然风流,但是比起世间许多男人也没有差多少。
这个世道,终究是向着男人的。她离了凤举,难道就会有更好的人吗?这根本不可能的。
而且更加可笑而可悲的一件事情就是,是三纲五常压迫了这些女子。却也是纲常保护了这些旧式女子的利益。因为金家不能出现妻不像妻、妾不像妾的事情,也不能有外室和私生子,所以无论凤举是怎么想的,他也不能太过抬举那个女子。
所以说在感情已经渐渐在争吵之中磨得越来越薄的时候,佩芳更看重现实利益。凤举的那些甜言蜜语不能当饭吃,但是金太太的许诺和不为那个狐狸精办酒让她名头不正的这两件事更能够让佩芳安心。
“你们瞧我,今天这也是太失态了。说话也冲动了,终究是我太在乎你大哥的缘故。”佩芳对金太太的不满也散了些,现在虽然是在和金鹴华说话,实则是在对金太太服软。
她想了想:“既然凤举那么喜欢那个人,我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但是怎么称呼呢?二姨太和翠姨已经叫着姨太为了。再叫这个姑娘姨太岂不是乱了套。可是要因为这个姑娘给两位姨娘改为老姨奶奶也未免太过兴师动众了。而且也委屈了长辈,哪里有因为我们这些小辈这么委屈长辈的道理?两位姨娘还风华正茂呢!还有,屋子丫鬟都要准备起来......”
这就是冷静下来的佩芳进行的火上浇油了,金太太是正房太太,哪里会喜欢姨太太呢?
听到她这个正房太太如此委屈求全地给新姨太□□排这些庶务,又生怕这位新姨太太的到来给家里带来不和。金太太怎么能够不感同身受。
果不其然,金太太听到了她的话之后脸色就不好了起来。她道:“改什么称呼呢?孩子们叫二姨太和翠姨都叫惯了的,我这两个妹妹也是听惯了的。改起来倒是麻烦。既然你公公说不摆酒了,就直接叫一声姑娘吧。”
“至于屋子,随便安排一间就是了。只是不能僭越了你们二姨太和翠姨的屋子大小。这世上哪里有小辈住的屋子比长辈还要大的道理呢?”
金鹴华看了一眼佩芳,看来日后不用他操心了。
大嫂也是有心机有手段的,有着爹娘的意思在上面压着,大哥和那位新姨娘也翻不出来什么浪花出来。
这样就好,不会给金家添麻烦。大嫂也不是贤惠傻了的,吃不了亏。这样他心里边儿的愧疚也轻了许多。
佩芳只觉得老四这双眼睛可真是够锐利的,看着人好像能把你给看透了一般。但是她想了想,自己也没干什么坏事,就算看透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因此也不继续去想。
金鹴华则是亲自送了金太太回房休息。而在书房里面的金铨则是狠狠地训斥了一顿金凤举,并且向他通知了自己的打算。
一就是要把晚香抬进来,不许摆酒;而是要亲自派人去把金凤举那座宅子卖掉,并去给他扫尾。
“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家窝着,好好给我读两本子书,算两本子账。干点正经事!今年五月之前,你要是再有一次去那些花楼,我就打断你的腿!”
金凤举理亏,只得一一应下来。说起来上面这几件事没有一样让他满意的,唯一能够让他高兴点儿的就是,他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和晚香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