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白秀珠送回家之后, 金鹴华直接驱车来到了太白楼。肖池白是没有来的,毕竟这是金家的家务事,他这个外人便不去掺和了。
——虽然他和金四爷是至交好友, 但是和金凤举却只是点头之交。去看人家的笑话,那可是会结仇的。而且也太不道德了。
金鹴华到了太白楼的时候, 楼下的小厮立刻上前道:“四爷,楼上有两位爷在等您。”
金鹴华点了点头, 那小厮想要为他引路。金鹴华却说了一声不必。
“我常来, 自己去就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那个小厮是知道金鹴华那说一不二的脾气的,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小厮也不敢去违逆他的意思。
毕竟拍马屁这种事情是因人而异的, 要是马屁没拍好,反而拍到了马蹄子上面去, 岂不是得不偿失?
金鹴华到了楼上包间,却见孔学尼和孟继祖两个人早早地就在那间包间里面等着了。金鹴华和白秀珠一起写那份计划写到了一点多。加上来回送白秀珠和往太白楼这边的车程, 现在也将将要三点了。
包间里面的桌子上面摆着两三道冷盘,还有点心香茶。可见掌柜的是很用心的。孔学尼半是打趣半是恭维地道,他来太白楼这么多会, 还从没有感受过这么周到的照顾, 今天都是沾了四爷的光, 才有幸见识到这么周到细致的服务。
金鹴华坐下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大多数都是孟继祖和孔学尼在说。金鹴华只是随声应两句。但是并不会让人感受到她的存在感变小, 反而整个谈话过程都是由金鹴华掌握的。孔学尼和孟继祖也在金鹴华的有意引导之下吐露出了不少信息。
到了三点多的时候, 金鹴华按了铃,楼下的小厮很快就跑了上来:“四爷,您有什么吩咐吗?”
金鹴华道:“按老样子上菜。”
那小厮一听就明白了, 立刻打了个诺,然后恭声离去。临走前还关了门。
“今天便不由两位先生点菜了,你们也是知道的,冬天这时令,菜蔬都是庄子上面来的。一些肉食也不全。若是乱点的话,原料不够好,也是影响菜的味道的。”
“但是我常点的那几个菜里的原料,太白楼里面尽有的,又都是家常菜,想来大多数人吃着都是合口味的。”
孟继祖和孔学尼都连声称好。他们也有相熟的酒楼,是知道这里面的猫腻的。现今北平冬天的时候,北平城里的酒楼里面会给熟客贵客单独准备食材,那些东西是要比寻常的货色好的。
但是因为酒楼里面不能够多存储导致菜不新鲜了,因此只准备熟客吩咐的菜或是惯常用的菜。一般这些客人来了,也只会点这些菜。也习惯点这些菜。
能用到更好的东西,为什么要去委屈自己。更何况刚才金鹴华在和他们谈天的时候就已经问过这个问题了。他们为了给这条金大腿拍马屁,自然连半点不满,一丝拒绝都没有。
不过是一顿饭食罢了。
菜很快就被端了上来,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几盘鲁菜和京菜。金鹴华对孟继祖和孔学尼道:“先吃饭,晚上的时候大抵就没时间吃了。”
他要去看看他大哥搞出来了什么鬼,干出来了什么混账事。可是却是没打算过去笑呵呵地恭祝大哥娶了一位新奶奶的。到了那个时候,他这个冷面包公和给他“通风报信”的孟继祖和孔学尼,在大哥的外室娘子哪里可是吃不上一顿消消停停的饭。
孟继祖和孔学尼听了他这话,便知道今天得罪金凤举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一时之间心情都糟糕了起来,吃东西也感觉有点食不下咽之感。只有面上却还要强作笑颜,防止再得罪一个。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金鹴华在生意场上起起伏伏多少年了,经手的又有那么多的大生意。便是药品、粮食、军需这等要紧的东西,他也不是没买卖过。生意大了,见到的人也自然是一只只心黑手黑脸皮厚的老狐狸。
因此孟继祖和孔学尼两个纨绔子弟,虽然心里有成算,手上也有一些铺子,算是有些成就。人情上也足够练达了。但是在金鹴华眼里,那也是不够看的。他一打眼儿,就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在想什么。
但是我凭什么就要去安抚和开解他们呢?是我从他们这儿诈出来了大哥的消息,可能会给他们带来了麻烦。
但是他们也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消息是被我诈出来的。而且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会得罪金凤举。但是他们为什么知道自己会得罪金凤举呢?
还不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消息漏了出去会给金凤举带来麻烦。那么为什么会给金凤举带来麻烦?无非是因为无论是养外室还是停妻再娶都是极其不道德的事情,这件事情漏了出去,大嫂会和大哥翻脸吵架,爸爸甚至会去打断大哥的腿。
而为大哥隐瞒这条消息,甚至欢欢喜喜地去大哥外面宅子里面喝那个“新奶奶”的酒的孟继祖和孔学尼难道就会是义薄云天的好兄弟吗?显而易见,他们不是。他们不过是金凤举的两个狐朋狗友罢了。
金鹴华绝不是那种亏待自己的人,这桌才很合他的口味。他慢条斯理地把饭吃完,然后用香茗漱口。之后看着那两位已经无意下咽但是因为他还没吃完所以迟迟没有放下筷子的两个人。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好歹这两人和家里兄弟关系还都不错。要是真的因为他今天的举动起了恶心。从而去坑害家里几位兄弟一把,便是得不偿失了。
虽然他和家中几位哥哥弟弟感情并不是全都十分深厚,但是感情还是有的。尤其是三哥,因为双生子的缘故,感情很不错。因此为了防止打碎了玉瓶儿,金鹴华也不介意拿出一点好处。
“云南的刘泽云,是做茶叶生意的。和我有生意上的往来。听说你们两人办了一个小茶庄。想要那边儿最顶级的冻顶乌龙?”
孔学尼和孟继祖眼睛都是一亮,刚才的种种纠结抑郁一瞬间就粉碎成飞灰。什么情谊什么朋友能比利益更重的?这年岁,什么都没有大洋值钱。
两个人忙开口道正是如此,又说了一大篇苦于没有门路导致自己根本找不到好的货源的话。然后又把金鹴华给奉承了一遍,好话儿一箩筐地往外冒。
金鹴华道:“等今天事了,我会为你们写一封书信给刘泽云。这件事情也不大,刘泽云会卖我的面子。”
孔学尼和孟继祖两人得此意外之喜,早就把得罪金凤举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着奉承好眼前这座金山。金鹴华看到已经彻底安抚好了这两个人,或者用小利收买了这两个人,才起身带着两人奔赴金凤举的新宅。
一下子就把利益直接给了孟继祖和孔学尼,只会让他们有一种这是卖了金凤举给的补偿,还是金鹴华主动送上的。这只会给他们两种感觉,一是出卖金家子弟的消息给他或者是其他人会得到利益;二就是金家好欺,要不然金鹴华为什么要安抚他们两个纨绔呢?
这可不是金鹴华想要的。
然而在此时,在金鹴华出发前往金凤举的新宅之前的这餐饭上,金鹴华给了孟继祖和孔学尼好处。却不会有以上的种种弊端。
这个时候孟继祖和孔学尼自然是考虑好了他们把消息透漏出去的种种结果,正是惴惴不安的时候。而在他们心理脆弱的时候,金鹴华愿意拿出利益,自然是安定了他们的心思。而在这个过程中金鹴华一直表现得深不可测,不好接近。更是会让孟继祖和孔学尼惧怕,而这一份利益又把他们心中的怨气给平复了下去。
正可谓是恩威并施的手段,一切都按着金鹴华脑袋里面想的步骤进行,顺利十分。
而这个时候,在金凤举的新宅门口已经停下了一辆辆黄包车,从上面走下来许多穿着洋人西服和长袍马褂的少爷老爷们。这些人都是金凤举的好友。他们走到了金凤举的新宅里面,为金凤举的“新奶奶”庆祝。
新宅子里面张灯结彩,透着脂粉的香气。暖暖的炉火让人昏昏欲睡,主人和客人的欢笑声从新宅里面传出来。
这里面的人,没有一人知道,即将就要过来一个人,亲手打碎他们织就的虚假繁华,衣香鬓影。告诉他们什么叫做规矩家族,道德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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