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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禹禾和连寄瑶被裹进一团迷雾之中,伸手望不见五指。

忽然,从一团缓缓散开的迷雾中,两人看见一扇门,也只有一扇门,其他的所有都被遮掩住了。

“段大哥,我来开门吧,里面很可能?有别的机关。”连寄瑶有些歉疚,“要不是我之前大意了,我们也不会遇上这?个。”

“你又不会武功,便是有危险,也该我来才是。”段禹禾语气?平稳,锐利的目光紧紧盯在那扇凭空出现?的门上,小心翼翼地上前,推开,里面是空荡荡的屋子,除了最终的圆台,目之所及,什么都没有。

他松了口气?,就在抬脚迈进门内的一瞬间,只听“嗖”地一声?,凌空射过来一支飞箭,直直朝他而来。

幸而段禹禾赶忙避开了。

“小心!”他一把拽过还在原地发愣的连寄瑶,面色凝重,但已经来不及了,刚刚那一箭仿佛只是预警,接下来便是如腥风血雨一般的箭阵,饶是段禹禾武功再高,在要护着连寄瑶的前提下,还是不可避免地中了一箭。

好在没有击中要害,只是刺在肩头?上,段禹禾脸色清白,细密的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他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将肩上的箭扒出来,看着流出来的血还是鲜红色的,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却被突然出现?的白色气?体喷了个正着,强撑着意志抵抗两秒后?,还是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封闭的屋子里霎时间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始终被段禹禾护在身后?的连寄瑶慢悠悠地从地上坐起?来。

她其实不懂阵法。

但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她心念一动,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事情的发展就会变成她所想要的那样。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帮她。

连寄瑶望着瘫倒在地上的段禹禾,倾身上前,轻轻推他,“段大哥?段大哥?”

段禹禾依旧没有什么反应,连寄瑶轻轻送了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搀扶起?他,在两边的墙壁上轻轻一推,凭空出现?了一道旋转的门,恰巧能?让两人通过。

他们进去后?,门又重新旋转闭

合,同墙壁贴合在一起?,天衣无缝。

蓦地,连寄瑶的动作僵住了,她怔怔地望着本来是空无一人的密室中,突然出现?的两个人。

“瑶瑶!”黎王还从没这?么亲昵地叫过她,他大步走?过来,俊美的面容上因为惊喜越发显得夺目起?来,“你没事?”

“闻人理?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他匆匆将连寄瑶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自?然看到了她手臂上搀扶着的段禹禾,笑意微敛,“他怎么了?”

连寄瑶很快反应过来,露出担忧的神情,“段大哥为了救我,受伤了。”

既然是伤患,又是因为连寄瑶的缘故,黎王的神色缓和了不少,主动把沉重的段禹禾接了过来,放在小小的空间里唯一一张床榻上。

连寄瑶双眉紧蹙,面带关切,“你不是在山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黎王想起?他在闻人理?面前是如何狼狈的模样,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掩饰性地将身后?的人暴露了出来,“这?位就是玄门的杨大师,之前的阵法就是他解开的是……我迟迟不见你的踪影,段禹禾又许久未归,所以便让大师再送我进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你的踪迹。”

黎王想起?来,也觉得他们运气?极好,“没想到才刚刚走?进阵法里,就遇上你了。”

“瑶瑶,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连寄瑶怔怔地望着黎王,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桀骜不羁的黎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情深了?

突然,黎王的目光凝在她几缕从帏帽里飘出来的发丝,神情一凛,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头?上的帽子拉了下来,一时间,雪白发丝盘旋着的头?顶,纵使光线昏暗,已然耀眼醒目。

黎王瞳孔微颤,整个人就呆在了原地。连寄瑶连忙拉起?帽子,将自?己的脑袋遮盖得严严实实……她至今还忘不了,段禹禾看见她现?在的模样,流露出来的震惊和同情。

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沉痛,“这?、这?是,闻人理?干的?”

连寄瑶咬着下唇,迟疑着点了点头?。

“这?

个畜生!”黎王怒不可遏,“本王就该把他五马分尸、凌迟处死!”

猛地想起?了什么,他回身问杨大师,“你可有办法让她恢复正常?”

杨大师摸了摸胡子,仔细端详着连寄瑶的面容以及头?发,又伸手给她把了把脉,“嗯……倒不是没有办法。”

闻言,不光是黎王,连带着早就说服自?己接受现?实的连寄瑶都忍不住追问:“什么办法?”

“有一味奇药叫首乌藤,若以此为药引,佐以药方,白发变青丝,最多也不过一月之间。”

连寄瑶不由瞪大了眼睛,忙问:“大师知?道这?世上哪有首乌藤么?”

她在药书中见过这?味药,的确珍贵罕见,药效极佳,但已经消失很久了,书上说,百年?间,也不过出过一株,所以才没抱什么希望。

杨大师气?定神闲,呵呵笑道:“也算是巧了,这?天斩崖脚下,便有一株,老夫年?轻时曾意外见过,可惜它身边有毒蛇环绕,咬之必死。老夫那时候本想备足解药,再来采首乌藤,可惜之后?再入这?迷障之中,却怎么也找不到它的位置了。”

连寄瑶虽然对白发没意见,但好端端的,自?然不希望常常被别人用异样的眼神笼罩,光是段禹禾和黎王的就受不了。

她黯然地垂下眼帘,唇线紧抿,勉强露出一抹笑:“算了,其实头?发什么颜色都不要紧,我还能?活着,就已经很幸运了。”

果然,黎王最见不得她这?副强撑着努力乐观起?来的模样,况且,他的完美主义症一犯,也见不得她头?上的白发,仿佛是绝美无暇的宝玉上倏然裂开了一条缝,不仔细看,还是一样的让他喜欢,但看得久了,就忍不住想,要是那条裂缝不存在就好了。

他自?告奋勇:“我和杨大师去阵法内找找,你就待在此处,不要离开,外面太危险了。”

正合她意,连寄瑶眼底的欢喜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欲言又止的不舍,让黎王的心越发软了下来,拉着她的手,好一番叮嘱,才和杨大师一起?从另一侧的门离开了。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冷静下来的目光回到了段

禹禾身上。

连寄瑶慢悠悠地走?到床榻边,轻轻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段大哥?”

她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久久不见段禹禾有什么反应。

清澈明亮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

她本来,不打算走?到这?一步的,但凡段禹禾对她有些好感,她都会选择用更委婉一些的手段,让他主动对自?己负责。

但是,现?在他的眼中,只有苏茶。

每次当自?己跟她站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投向苏茶的方向。

为什么呢?

明明她才是最特别的那个啊。

在连寄瑶怔怔出神的时候,纤细的手不知?不觉摸上了他的脖颈,微微颤抖,最终还是收了回来,摸了摸他因为伤口而微微发热的额头?,

大约是微凉的触感令他感觉到了舒服,陷入昏迷的男人忽然就有了动静,他浓眉皱起?,呢喃着吐出一个名字,

“小茶……”

连寄瑶动作一顿,眸光骤然冷了下来,“果然,你喜欢上她了对么?”

“这?可不行……”她的声?音骤然低了下来,几乎微不可闻,“明明你们……都该是我的猎物啊……”

她面无表情地上手,将他的外衣脱了下来。

纤细白净的手轻飘飘地抬起?,拿下发髻上的簪子,顷刻间,缕缕白丝飘落下来,洋洋洒洒,好似冬日?的雪花。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轻解开领口,同时从袖中滑下一把匕首,凌冽的刀尖对准心口,正要用力的时候,身后?倏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做什么?”

连寄瑶整个人仿佛在一瞬间被冻住了,猛地抬起?头?,铁青的面色掩盖不住惊慌的神情,

“黎王?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急忙拢住衣领,匆匆转过身,惊讶的目光正对上黎王晦暗不明的面容。

黎王定定地望着她,“你先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我、我……”连寄瑶慌了一瞬,忙定了定神,“因为闻人理?说我体质特殊,血液较旁人来说,有清除毒性、加速伤口愈合的作用,我见段大哥久久不醒,就想

试一试……”

“是么?”黎王嗤笑一声?,“放血,需要解开衣衫么?”

连寄瑶抿了抿唇,竭力掩饰住心中的惊慌:不行,不能?再把主动权交在他手里了。

与?其绞尽脑汁回答他的质问,不如反客为主,她神色镇静下来,抬眸望去,“不然呢?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你若是这?么不相信我,当初干嘛不干脆跟我解除婚约算了!”

她声?声?控诉,坚韧中隐隐透着几分委屈,晶莹的泪珠包裹在眼眶里,却始终没落下来。

黎王皱了皱眉,不论如何,他过去对连寄瑶的所作所为,始终带着几分愧疚。

她便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故意用这?些话来刺他,至少在黎王对她的愧疚感消失之前都是管用的。

但如果他始终爱着她,恨不能?对她更好,这?些愧疚感又怎么会消失呢?

连寄瑶暗暗松了口气?,惶急的心跳声?也渐渐平稳下来,正打算再接再厉,直接抹去黎王心中的怀疑时,段禹禾却突然醒过来了,他扶着额头?,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的上身。

连寄瑶及时收住了口,不愿让他误会。索性黎王也不想她再跟段禹禾有交集,便主动把话题接了过来,“你中箭昏倒了。”

段禹禾面色怔忡,半晌,才缓缓抬头?,却不是看向黎王的,他眸色一沉下来,就像是即将迎来暴风雨的海绵,格外平静,却又给人一种?慑人的气?势,

“我没有昏迷。”

“虽然我动不了,但除了目不视物,依然能?听见、感觉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连寄瑶灵动清秀的面容上,这?下彻彻底底地失去了血色,腊白得几乎跟她头?发的颜色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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