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女离开后，阚蒙便一直心神不凝，“殿下……”
“嗯？”秦若曦疑惑地看向他。
阚蒙欲言又止，别扭半天，问道：“殿下，段安她……”
“怕我杀了她？”秦若曦本来不想用话刺激他，可阚蒙一副扭捏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让她感觉今儿话不说清楚，他肯定好几宿都睡不好觉。
“没、没有。”
秦若曦的目光微沉，未有言语，阚蒙却从她细微的神情中读出了疑问：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阚蒙低着头摩搓手指，“没，没不高兴。”
秦若曦并不打算轻易揭过这事，紧盯着他。秦若曦目光的侵略性太强，阚蒙不忍对视，只能小心避开。
可偏偏秦若曦故意逗弄他，他躲她追，直到阚蒙避无可避，向远处坐了坐，背对着身子，即使这样，背后的视线还是让他的心忍不住的狂跳。
见阚蒙腿边拳头攥得都白了，她觉得有趣，小孩子气的戳他的拳心。
突如其来的动作是阚蒙没想到的，他愣神的功夫，秦若曦的手指便伸了进去，冰凉的触感让阚蒙下意识紧了紧手。
秦若曦像是发现了新玩具，逗弄似的在他的手心内搅动，“你怎么了？”
“我，我…以后肯定…能保、保护好殿下的。”阚蒙涨红脸，磕磕绊绊的说着，语气却十分笃定。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向秦若曦保证，还是说给自己听的，模样认真极了。
“……我信你。”秦若曦不置可否的笑笑，拉过阚蒙的手揉捏，软软嫩嫩的，很舒服，作为手控，她很羡慕。
“真的吗？”阚蒙侧头，澄清的眸子亮晶晶的。
他这一望，便望进了秦若曦的心里。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在阚蒙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给了肯定的回应，“嗯。”
阚蒙腼腆的笑了。
秦若曦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笑容可以这般干净，那双眼睛漂亮的仿佛能把人吸进去，星光点点的瞳眸中映射出了她的模样。
很狼狈。
横向缠绕在额头的纱布上面渗着血迹，青乌的黑眼圈，蜡黄的皮肤……
阚蒙眸子中的一切，对于秦若
曦来说无一不是当头棒喝，让她陡然清醒，刚刚那片刻的旋旎和心动全部化成了泡影，消散于瞬间。
“我不会追究段安的，你可以放心，出去吧！”秦若曦闭上眼睛，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凛冽气息，克制着语调，才不至于将怒火烧到阚蒙身上。
“？”阚蒙愣神。
段安下场如何他不在意，只是刚刚听到些闲话，怕妻主执意处理段安会和三皇女闹起来，想要将这件事禀报给陛下知道而已。
可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让妻主生气，明明刚才妻主的心情很好的。
秦若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颇为吓人，原主带兵打过仗，脸色冷下来的时候，杀气肆溢，甚是恐怖，就是其他几位殿下见到都会退避三舍，就别提此时的阚蒙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虽然心里委屈，可更多的还是担忧和忐忑。
他无声的走到床边，拉过被子给秦若曦盖好，细心的掖好被角，“殿下哪里不顺心，我会改的。”
声音极轻，轻到好似不存在。
秦若曦的耳朵微动，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心口没有来的一堵，堵的她压抑极了。
“想多了，都挺好。”她烦躁的翻了个身，“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你出去。”
秦若曦排斥的态度让阚蒙迷糊，他张了张嘴还想问出来些什么，却被秦若曦的话给刺的待不下去了。
“我不想看到你，出去！”
“是。”阚蒙闷闷的应了声，就跑出去了。
听着越走越远的脚步声，秦若曦更加暴躁了，脑子里像是放了无数的爆竹，噼里啪啦的让她想要大肆的闹，想要去砸东西泄愤，想要报复。
她的情绪越发的不对劲，秦若曦手抓紧了被子，身体的暴躁带动的她精神状态很亢奋，甚至是癫狂。
她咬着牙，呼吸急促。
暴虐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不停的闪现，那些不是她的记忆，却在她的脑海中上演着，边关战事满目疮痍，尸横遍野，她的眼底满是嗜血。
她痛苦的呓出声。
乌小察觉到动静，仓惶现身，手搭在秦若曦的肩膀上，想将人翻过来。
却
不料这个时候，秦若曦的速度比她更快的转过身来，渗血的双眼紧盯着乌小。
乌小心头一惊，恐惧的后退数百步，却已经晚了。
秦若曦弹身而起，瞬间切近乌小身后，抵住了他后退的去路。乌小侧身向右边跨出躲避，可他的武功不及秦若曦，眨眼间，乌小便被秦若曦掐着脖子擎了起来。
乌小的身材娇小，双脚离地打晃，“主子……我……是、乌…小……主……放，放开…我……”
秦若曦此刻暴躁易怒，隐约听到乌小脖子骨头咯噔咯噔的错位声。
“主子……醒……醒……”乌小强撑着摸索身后可报信的东西，却因为窒息感让他力不从心。
秦若曦的视线在枕头处停留了片刻，没找到逞心如意的器具，扫过房间的摆设，见到墙壁上挂着柄长剑，脸上的笑容邪恶。
她手拢成爪，长剑飞至其手中，她舔了舔唇角，轻嗤一声，剑在空中飞过，乌小手臂上的鲜血迸溅而出。
见到这娇艳似火的红，秦若曦满身的暴虐像是被抚平了些，她再次的舞起了剑……
“叮——”金属的撞击声切断了秦若曦的动作。
“谁？”她暴怒地看向门外，随手扔掉丢了半条命的乌小。她刚走到门口，身后悄无声息的人影潜近身，点了秦若曦的穴道，她噗通一声倒地不起。
乌大见状，满脸凝重。
她先将秦若曦安顿好，叫来府中的护卫：“守护好主子的房间，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乌大来不及管其他，抱起地上的乌小，小声的安慰着：“小小别急，我这就带你去看大夫。”
乌小虚弱道：“我没事。主子是不是……”
乌大点头，“别怕，小小你和主子都不会有事的，姐姐保证。”
“姐姐、最棒了，从不骗小……小……”乌小的眼皮撑不住，送给乌大一个安慰的笑容，便昏了过去。
“会没事的。”乌大将乌小送到皇女府最偏僻的院子，敲门点七下。
“乌小受伤了。”
“把人放下。”
乌大把乌小放在地上，后退至百米外，目光灼
灼的盯着地上的乌小。
不过呼吸间，大门只开了个缝隙，亲眼看到乌小被人抬了进去，乌大才放心，赶快回到主子的身边。
刚回去，便见到秦若曦猛地从床上窜起来，吓得心惊肉跳，她刚要冲进去，发现主子眼底下的嗜血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对着护卫们挥了挥手，悄无声息的隐在了暗处。
起床的动作太过迅猛，秦若曦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她呆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声咕哝：“不会原主也低血糖吧？！”
没人回应，四周无人，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她一愣。
刚刚她要干什么来着，好像忘了，她努力回想，想了半天，才想明白。
“乌小。”
“主子吩咐。”高大威猛的乌大走出来，看的秦若曦一怔，“怎么是你？！乌小呢？”
“弟弟不舒服，和我临时换了时间。”乌大隐藏的很好，看不出半点异常。
“难受就让他多歇两天，身体要紧。”秦若曦点头认可。
这个世界同现代相反，男子总是柔弱的，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这样的切身感受，她深有体会，自然不会过多苛责。
将这件事抛出脑后，秦若曦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给我弄面镜子来。”
“府中的镜子都被主君收走了，没多余的。”乌大硬邦邦回道。
提到镜子，乌大觉得主君对主子小心谨慎过了头。主子不过是气色不好，容貌上对比从前差了些。
可她们是女人，对这身皮囊并不看重，主子也不至于这点小问题都扛不住，可偏偏主君执意要求把全府的镜子都收起来，她也无可奈何。
“没有就不能想想办法吗？”秦若曦翻了个白眼，“平面的器具，干净的清水，浅色的屏风，哪个不能替用？！”
乌大被主子吼的一愣，察觉主子没说笑，规矩的端了盆清水放在了桌上，重新隐匿了踪迹。
秦若曦没在意乌大的行迹，她和乌小像幽灵一样，随叫随到，一直都不会离开她左右，她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盆水上。
她紧张地伸长脖子看水里的倒影，倒
影中的人是她，又不像她。
她从前是秦家最精致的小公主，娇生惯养，家里人都宠着她。她吃的用的全部都无比精细，包括她的外貌，她的脸。
可水中的倒影，形如枯槁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常期浸淫某东西多年的瘾君子，双眸无神，满脸死气，半边脸上竟沾染了迸溅的血迹。
她全身僵硬。
这是谁？！
她失神的倒退了数步，眼前的一切都在晃，随即，“咚”的一声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