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知微对李熠偶尔冒出的一些浑话,逐渐有了免疫,不做计较,只关心案子是否有危险。
“是因手段太过残忍吗?”
李熠点头,“且弃尸于闹市,有威慑之意。这宗案件,不简单!”
喻知微眉头拧成疙瘩,惴惴不安!
她爹那脾气,定不会听劝。
她只祈祷,此案不会落到她爹头上。
“微微,我帮你解决三皇子的威胁,你得请我吃饭。”
李熠突然挟恩图报,喻知微双手在腰前一掸,“你看到了,我没带荷包,身上没钱。”
“我有钱,我请你。”
喻知微今日若敢同李熠去酒楼吃饭,明日有人就敢传她已同李熠睡了!
她是得有八百个胆,才敢同李熠传出绯闻!
“你屁股,留疤没?”
喻知微突然冒出一句,李熠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他看着眨着一双大眼睛,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的小丫头,又爱又恨!
她不想同他吃饭,不找别的理由敬谢不敏,竟然选择戳他伤疤!
他气笑了,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最后拂袖转身。
但他没走两步,又甩袖转过来,轻敲她满是馊主意的小脑袋瓜一下。
“早晚有一天,你会哭着求我。”
他这话,喻知微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眼神也奇怪,透着一股不怀好意,隐隐还有点儿猥琐。
她挑眉,“哭着求你什么,求你离我远一点儿?”
他声音粘稠又暧昧的回她,“日后,你会知道哭着求我什么”,说着掐她脸蛋一下,飘然而去。
喻知微揉着腮帮子,望着李熠消失方向,“莫名其妙!”
把李熠气走的喻知微,但谨记他的警告,回家立马同父亲说莫要参与平康坊的分尸案。
“那案子,不归我管!”
喻城泰倒是有心想要查案,但此案对京城形象造成恶劣影响,被分到大理寺,连同京兆府一起侦查。
听到父亲不涉此案,喻知微心下轻松,开始思考如何躲避后日的诗会?
翌日,晨起时,她对父亲喻城泰言,“阿爹,我梦见阿娘了,明日想要去庙里进香。”
“好。”
喻城泰答应得痛快,喻知微愣住了。
她想要避开明日诗会相亲,寻阿娘当借口,本以为,父亲不会轻易同意。
眼见父亲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她峨眉微蹙,“阿爹,你有心事?”
“无事。”
喻城泰仍旧答得心不在焉,喻知微隐隐感到不安。
“阿爹,你有什么事情就同我说,我不是小孩子了,可以为你分忧。且就算是儿时,我也是时常帮你拿主意。你若有事,万不可瞒着我。”
娘亲已逝,她觉不愿阿爹有任何闪失。
“我......”
喻城泰刚一张嘴,外面响起敲门声。
“微儿,我今日有客人来,你同脆桃去街上打些好酒回来”,喻城泰将钱袋子塞给女儿。
喻知微点头应好,往外走时,就见脆桃引着一人进来。
中年男子,面容清癯、白脸无须,匆匆一眼,喻知微看了个大概,但可以断定,此人她不认识,且头一次来她家。
从前她娘在世时,家有娇妻幼女,多有不便,父亲不会带朋友回家,都是在酒楼呼朋引伴。后来娘亲去世,父亲醉心工作麻痹伤痛,几乎不再与人饮酒。
已经有三四年的时间,家中不曾有父亲朋友登门拜访。
今日父亲在家招待一个陌生人,且还大清早就喝酒,前去打酒途中的喻知微越想越觉奇怪。
她心绪不宁,很快买好酒回转,便见父亲一人独坐堂中。
灰蒙蒙的堂中,魁梧的父亲莫名有些佝偻,她才惊诧发现,父亲鬓边已染霜雪。
印象中,父亲总是健步如飞,声如洪钟,何时已现老态?
她有些后悔,母亲去世后,她对父亲心生埋怨,刻意疏远。
子欲养而亲不待,多么残忍的一句话!
“阿爹,客人走了吗?”
喻城泰似被惊到了,抬头见是喻知微,笑了笑,“他有事,先走了。劳烦你白跑一趟。”
喻城泰常年习武,有人靠近,不可能未发现。喻知微可以确定,心事重重的喻城泰一定遇到了烦心事。
“美酒不可辜负,我陪阿爹喝一杯。领教一下阿爹酒量,是否同大伯三叔说得一样,喻家排行第一?”
喻城泰未料到女儿会主动邀他一同喝酒,登下开心起来,“来来来,你若喝倒我,喻家第一酒仙之名就让给你。”
“不用阿爹让,我会凭实力拿下。”
拼酒,在喻知微豪言壮语中,拉开序幕。
父女二人,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喻城泰不知道,从前妻子同他小酌怡情时,偷偷隐藏酒量。而喻知微继承了母亲的千杯不倒,很快,喻城泰就舌头大了,喻知微还十分清醒,趁机套话。
“阿爹,你最近在烦恼什么事情?”
“没什么,就是平康坊那个案子,让人有些放心不下。”
喻城泰刚正不阿、侠义心肠,且身为捕头,很有使命感,他一旦惦记上某个案子,便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喻知微就完美的继承了他爹这个性子。
可是这宗案子,李熠言碰不得。
“阿爹,大理寺同京兆府能人不少,自能查清此案。你可别觉得,满京城只有你会破案子。”
“胡说八道,你阿爹我可不是那种恃才傲物,刚愎自负,门缝里看人......咳咳,不是那种自以为是、自命不凡之人。”
喻城泰开始满口酸腐的甩词儿,说明他真的醉了。
“阿爹,今日来的客人,是你的朋友吗?”
喻知微继续打探,可是喻城泰即便酒醉意识不清,但口风仍旧很严。
“一面之交,算不上朋友,你不必在意。好了,我醉了,回去睡个午觉。”
他说着摇摇晃晃站起身,喻知微要搀扶送他,他摆手表示不用。
望着老父亲的背影,喻知微想起儿时同父亲玩“骑大马”游戏。
那时她骑在父亲的肩头上,感觉仿佛坐在山巅之上,距离地面好高好高,似摔下去便会粉身碎骨,是又喜欢又害怕。
如今她视线已同父亲肩头持平,赫然惊觉,自己心中巍峨如山,永远屹立不倒的父亲,也只不过是个上了年岁的小老头。
心情沉闷,她独坐一人饮酒。
那日从国公府回来后,她大脑放空了好几日,什么都不思考。
但不知何处,脑中出现一团麻,是她发现了一些事情,堆在一起,想要理清,却完全没有头绪。
这令她心情烦闷又不安,便弃酒杯于桌,回房抚琴。
琴声悠悠,但心绪难平!
“啪”的一声,琴弦突然断了。
一滴血珠子,落在琴上。
她盯着血口子出神,直到脆桃入内发现,为她处理伤口。
“脆桃,明日咱们去庙里拜一拜吧!”
“娘子想夫人了?”
“吾心难安,想要去静一静!”
“好,明日我早早唤娘子起床。”
翌日,天还未亮,爱懒床的喻知微便起了,唤醒睡眼惺忪的脆桃。
“娘子,有些过早了”,脆桃揉着眼睛,连连打着哈欠!
“敬佛上香,起早才有诚心。”
喻知微昨夜并未熟睡,便起得早,且也担心老爹阻拦,想早些出门。
没想到,她爹比她出去的还早,没看到人。
非初一十五上香日,人很少。
山道上,喻知微踩着望不到头的石阶道,嗅着草木芬芳,在脆桃比麻雀还吵的叽喳声中,上到半山腰的寺庙。
浓烈的香烛味儿,令人发晕的头脑瞬间清醒。
最近心绪难平的喻知微,难得诚心的跪在大殿中,为父亲、大伯和三叔一家,还有脆桃祈求平安顺遂,身体健康。
“佛祖,请保佑我家娘子嫁给全天下最好的郎君!”
脆桃的许愿,十分光明磊落的大声说出来。
喻知微被她逗笑,伸手爱怜的摸摸脆桃小脑袋,“那要委屈你了,只能嫁给第二好的郎君。”
“娘子,你说什么”,帮喻知微求姻缘时坦荡的脆桃,到了自己身上,不禁害羞起来。
“好了。不过是求个心安,一切理应顺其自然,咱们下山吧!”
“好,我扶娘子起来”,脆桃扶着喻知微往殿外走,眼珠子忽的一转,“娘子,其实你有所不知,都护大人他对你......”
迈过门槛的脆桃一抬头,就看到李熠迎面走来,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果然不能背后议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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