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更多的是遗憾,即使他们事先吃了解药,可那解药只是让他们苏醒得快一些,而已。
而那些坚信自己的能耐,觉得自己的能耐不可能被人偷袭得手的、不愿意吃解药的家伙,被同伴们架着回了客栈,丢在床上睡得死猪一般,不知道何时才会苏醒。
他们在这次围剿中扮演的角色让他们汗颜不已——晕倒在岗位上,眼睁睁地瞧了场高手对决。
至此,自满者羞愧,沾沾自喜者更是无地自容,一个个咬牙下了决心——以后训练,要拼全力,拼死力!
第二天一大早,真正的李铁蛋、李铁书以及李大壮三位将军,带着十几个同伴,鲜衣怒马地招摇着出客栈,过坊区,过内城、穿外城,铁蹄锵锵,带着对亲人的思念直奔百里之外的李家村而去。
村里锣鼓喧天,周围方圆数十里的村子的百姓都赶来瞧热闹,他们入村被直接迎接入了祠堂。
仪式举行之前,陛下的圣旨恰好就到,那群宣读圣旨的宫人,还带着无比丰厚的祭祀用品,如此盛况殊荣,简直称得上空前绝后,百年难遇,祭祖仪式举行得神圣又隆重。
李家村的族长以及一些年老的长辈,都为此荣耀激动得老泪纵横。
隆重繁琐的祭祖仪式之后,太阳已经偏西,三人这才得了空,就各自随着亲人回了家,少不得热泪盈眶的叙别情,少不得嘘寒问暖围桌子吃饭。
李铁书还要到村外父亲的坟上去烧纸告知。
相聚日短,别时话长,如此这样一耽搁那样一磨蹭,日光已黯,待三人带着随行的交情深厚的将士回京城的时候,天色已晚。
他们本可以留在李家村过夜,待明儿再回,可想到事先不曾提及回村过夜,为了不让城里的同袍担忧,众人毅然上路。
从残阳褪尽,到日出东山,月辉遍地,再到乌云遮月。
一行十八人举着火把在极黑的夜色里策马飞奔,蜿蜒行进在官道上,火光蜿蜒,如蛇游过,马蹄声如滚雷,行过之处,虫鸣啁啾,鸟雀惊起乱鸣,越发显得山路寂寂,官道幽凉。
一百六十里路,如此策马狂奔,从黄昏开始,不到四个时辰便奔出大半。
天黑宵禁,城里无人再出,乡野更是荒凉得毫无人迹,李铁书在马背上抬眼望向京城的方向,夜色虽深,却觉得不远了。
李铁蛋伸手摸摸身上带着的十八个人深夜入城的路引,脸上带着笑,今日所见所闻所亲身经历,让少年的精神兴奋异常,看得李铁书的动作,他也俯身在马背上,笑道:“不远了,这是——”
但就在他抬眼时,官道一侧的黑魆魆的山林里忽然传出破空之音,刺破夜风,带着罡风呼啸而来!
李铁书转头时,借着火光看见箭矢自林中如同流星一般飞速射出,随行的一个好友被一箭穿喉,从马背上仰身跌落,喷出的血珠如线。
战马嘶鸣声中,李铁书惊呼一声:“有埋伏,结阵!”
埋伏!
他的惊声落时,李铁蛋一行已闻听军令,飞速地丢了火把、翻身下马,就地滚入了官道另一侧的坡下。
那坡下夏草葱郁茂盛,箭矢在他们头顶嗖嗖嗖地带着刺耳的声音擦着头皮一般掠过,让人头顶发凉。
他们留在路上失去控制的战马,纷纷中箭而倒,马嘶声声,凄厉异常。
“撤入林中!”李铁书喊时顺着草坡就地滚了几滚,见者会意,跟着他滚出箭矢的攻击范围,这才起身往林中奔逃撤退。
火把已扔,黑云吞月,山林里漆黑难辨五指,李铁书没有带人撤往林子深处,他带人沿着林子边缘急奔,心思急转如电。
——弓箭手只埋伏在官道一侧,若要致命,自然是两面夹击。
如此只一侧设伏,那策划之人应该能想到如若他们没中箭,定会下马撤入另一侧的林中躲避,因此等在这边的,很可能有陷阱或杀手,不可往深处去。
刚想着,忽闻林中有刷刷声一响!
李大壮目光一变,这声音耳熟,当初孤守牛家村时,他们一行四人,曾与反匪恶战,长刀之声已刻入了记忆里,此生都不会淡忘。
他大喝一声,朝其他人提醒:“弧日刀!乌旸国的弧日刀!”
他话音落时,已闻林中草动。
月出云层,照见林中刺来的刀尖,密如寒星。
上百人无声地杀出,直逼李铁蛋而来,那刀招沉猛,势若虎,刃如雪,寒芒逼人,收割性命!
——此处林中埋伏的是杀手,而非陷阱,说明对方的目的是取他们性命,而非活捉。
如此明目张胆地在京郊附近官道上的劫杀,除了昨夜刺杀失败的莫家,李铁书不做他想。
“防御!”
李铁书一声令下,十八人快速地结成了防御阵!
他们配合得极为默契,这防御阵也集合得十分熟练。
刀风擦着李铁书的面部毫无花招地劈下,他向后一仰,闻得见那擦着鼻尖而过的寒气。
夜色如墨,黑云变幻迅疾,偶尔有薄淡的月光自云层中透出,洒进林中,照见斑驳的树影,混战的人马,染血的长刀,飞溅的血珠,鬼魅如同地狱。
这帮杀手训练有素,非反贼劫匪可比,江湖拼杀更不是两军交战,比的是身手、经验与狠辣。
这些人虽然精锐,相对专业的江湖杀手远有不及,刚杀了个照面,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李铁书的人马便损失过半!
渐渐地,只剩李铁书、李大壮,李铁蛋三人在苦苦地撑着战局。
这三人,前两个在从被尹莫幽挑选为亲兵的那天起,就开始接受柏然的亲自训练,刀法和巧劲儿都有江湖杀手的章法,真正的李铁蛋,更是被贴了张其他人的脸皮,跟着他们被柏然训练得天天累得像死狗,故而三人尚能抵御一阵儿,自保有余,其他人的处境都十分不妙。
李铁蛋避过前身劈来的长刀,顺势仰面倒地,但见头顶的长刀如网,照着他兜头罩下,将落瞬间,他一脚踹向对面那个杀手的脚踝,那人冷不防扑倒在他身上之时,只见刀锋落,血线飞,那人的人头已经滚落在他头边,那腔子里的血染了李铁蛋的半张脸。
眼看着同伴枉死在自己人的刀下,杀手们却丝毫迟疑都不曾有,一人握刀刺下,力道迅猛,眼见着那模样是要将同伴的尸体和李铁蛋一起扎个对穿!
“铁蛋!”李铁书与李大壮回头去救已经来不及,双目充血,声哑如魔。
声音落时,长刀已刺穿了李铁蛋身上那具伏着的尸体!
李铁蛋身侧的一名将士,不顾自己头上的刀锋,长腿一伸,就铲地一脚,把李铁蛋给生生地从刀锋下踹了出去,自己却陷身刀网。
李铁蛋借着那力道,就地滚出战圈,起身之时只听身后一道啸音破风而来,他回身之时,但听一声“将军小心”,抬眼之时,只见一名将士往他身前一扑,胸前噗地就透出支染血的箭头。
顿时那人两眼发直,口中喷出一口黑血来,他睁大眼睛望着李铁的那,嘴唇动了动,似有什么话想说,然而终究没能说出口,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铁蛋怔怔地望着那人,手臂忽然被人猛然一拉,耳边传来李铁书那嘶哑的吼声:“撤!”
然而,并不容易撤离。
林子里埋伏的杀手足有上百,刚才一战,虽杀了几个,自己的人马却已损失过半,此时只剩下不到十个人,想要突出重围撤退并非易事。
今日并不曾打算走夜路,这是京城郊外,谁也没想到会在离京城仅有几十里处的官道上遭遇埋伏,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退入附近的村落,不过是害得无辜之人被血洗,唯有退入山中才能有一线生机。
否则,今夜将骨肉为泥!
“走!”这时,李铁书已冷静了下来,将李铁蛋往后一推,“你带他们进山!”
大家戍守边关时,遭遇大战小战无数,李铁书此言何意,再清楚不过——他要留下来,要战死以保全他们!
“我带个球!你是军师,你撤!”李铁蛋被同袍的血激起了血性与愤怒,提刀上前,不顾生死,他砍开几人,喊李铁书先撤。
“我是军师,你听我的!”兄弟俩并肩作战,李铁书趁他拼杀之时身子一矮,一刀劈断一个杀手的脖子!
李铁书力大无穷,性子沉稳,这些杀手都身怀内力,经脉大穴之中有内劲游走,其他人得手不易,只有他有冷静的一搏之力!
“哥——”李铁蛋不愿意退。
“闭嘴!”李铁书声如寒冰,趁乱望了李铁蛋一眼,那一眼意味颇深,“我不会死,相信我,你也——必须活下去!”
李铁蛋望见那眼神,深深望了堂兄一眼,随后转身,背对着李铁书砍出条路来,便喝道:“跟老子撤!”
可是,但听得面前突然响起猛兽若奔的狂暴来,李铁蛋抬头,只见那山腰上黑魆魆的身影密密麻麻地朝着他们,滚雷一般奔围过来。
(/41961/41961377/19751462.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