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珍珠头绳
展会结束后，麦子没有在旧金山多一天停留，没有去金门大桥，没有去渔人码头，没有去唐人街，直奔机场，在落地北京的一刻，她像个泄了气的气球，坐上出租车，路上依旧空荡荡，机场沿处张灯结彩，似乎还沉浸在辞旧迎新的喜悦中，春节的北京才是最冷清的。她看着放在电脑包里结婚许可证和陌生的签名，觉得一切都像一场梦！她窝在家里，看着相框里的照片，心又开始痛了。
宝艺看着麦子瘫坐在沙发里，脸色惨白，几缕碎发被泪水打湿了，贴在了脸上，她心疼地说，“还有我呢！”
宝艺是麦子的大学同学，一进校门两个人就十分投缘，麦子喜欢宝艺自由又自我的生活态度，现在她是出版社一个普通的文员，麦子羡慕她那种彻底的生活，爱吃的零食，可以每天吃，爱吃的菜，可以每顿都点，爱看的电视剧可以反复的看，麦子相信，她爱一个人也一定是彻彻底底的爱。麦子会习惯性的把她当亲人看，习惯了她讲话很大声，也习惯了她总是没有逻辑的思维，习惯了她强硬又有压迫感的沟通方式，因为她猜想，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才让她这样需要别人的注意，这样在意别人的认可。麦子经常说她是个疯子，有时宝艺会加班几个通宵，靠着咖啡续命，她说喜欢咖啡带来的心跳加速的感觉。麦子说，“你再这样下去怕要静脉注射咖啡提神了！”她只是笑笑。
“我煲了山药排骨汤。”宝艺跟麦子相对而坐，麦子无精打采的喝了几口，她怕宝艺担心她，装作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不吃肉？”
“哦！我怕胖。”宝艺边喝着汤边说。
“瞎说！吃肉的动物都是瘦的，吃草的才胖！”
宝艺见她还开着玩笑，更多了一份怜惜，如果麦子嚎啕大哭，她心里会好受一些。两个女孩互的相依偎在陌生的北京显得弥足珍贵，可能两个人在一起久了，默契就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然，有些事情不用说，也了然于心。宝艺看着麦子睡着才安心的离开。北京城太大了，大到需要勇气才能穿越城市相聚，北京城又太小了，小到容不下麦子卑微的伤感，在这里，生活还要继续，面包和爱情一样重要，对麦子而言，工作是求生的手段，她从不敢怠慢。
麦子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硕大的行李箱，里面装着从旧金山寄回来的资料。她打开箱子，见到整齐码放的几盒巧克力和一张手写的字条，“麦子，辛苦把这些巧克力分给同事们！还有一盒糖果是送给你的，感谢这几天的辛苦工作！——秦骁”。
她盯着纸上简洁而有力的字迹，脑袋里就浮现了那个儒雅又疏离的秦骁。在最下面小盒糖果上套着一根精致的头绳，一颗小小的AKOYA珍珠反射出温暖而多彩的光泽，在头绳的紧固下，每一颗糖果都安稳地躺在自己的位置。麦子随手把头绳套在了手腕上。她把巧克力摆在了休息室里，在打开盒盖的瞬间，她突然想起了阿甘正传的那句经典台词，“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ing to get.”但是不论哪一颗巧克力，总是会带着苦涩，也许这才是人生吧！
她随手放了一张A4纸：海外销售部感谢各位同仁在展会筹备期间的付出！拍下来发给了秦骁。
【秦骁总，已经按照您的指示办妥了。另外，感谢您的礼物！】
发完麦子才意识到，美国时间应该是快下班了。没想到秦骁很快就回复了：【字不错！谢谢！辛苦整理一下展会的客户线索尽快邮件给我。】
【好的，我下班之前整理好给您！】
虽然从组织架构上，秦骁不应该直接分配任务给麦子，但是她早就习惯了配合所有人的工作。她聚精会神地将一条条信息登记在电脑里，一封人事部的邮件让她多少有些失落。大意是表彰设计开发部思慧对产品进行了重大改善，其实麦子提早就从其他同事口中知道了，但是当周围同事热烈讨论的时候，难免要对比同期入职的思慧和麦子，她难免点心有不甘。麦子倒也不是嫉妒，但是毕竟改善的前期设计是她和思慧一起完成的，只是后来是她主动申请要转到不受重视的市场部才错失了机会。
麦子在公司的公告栏里看到了赫然贴着的红头表彰告示。正要仔细看看，思慧走了过来。
“麦子，早！”思慧一脸春风得意。“早啊！恭喜啊！”
“今天晚上有个庆功会，那个你要不要来参加？反正设计开发部的同事你都认识！”思慧试探着问道。
麦子摇摇头，“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思慧有点失落地说，“好吧——那下次我单独请你吃饭吧！”麦子看着思慧的背影，这种就叫做我见犹怜吧！齐刘海下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单纯又清澈，裹在白色的羽绒服里，看起来就像一只小白兔，灵动而又纯洁。麦子当然知道，小白兔也有咬人的时候，况且，思慧还是一只聪明的白兔。隔了一段距离，麦子还是能听到思慧带着点娃娃音地跟身边的同事说，“我哪有那么厉害，还不是因为领导指导有方，我只是在前辈们的帮助下把领导交代的事情做好了而已！”
麦子想着如果自己也可以学会圆滑一点，是不是生活会更容易一些？又摇摇头，她可能学不会这些了。忙碌了一个上午，刚走到办公楼大厅，就看见一群人在围观，大厅上拉着红色横幅，几个大字：思慧，我爱你！地上还剩下星星点点的花瓣和亮片。故事的主角已经走了，麦子只能从人群的只言片语和自己的猜测中理解现在这个场面了，看来事业爱情双丰收这种事情麦子是连见都没有机会见到了。她不禁想想自己这个失败者，或者是个暂时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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