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良心一夜成暴富
大富的话刚落音,梦田和顺来走进来。这梦田和顺来虽比大富小十来岁,但他仨人是形影不离,要不是大富娶了蔡花,晚上他们仨人就要睡一起。
赵梦田一进屋,先到孙老二和杨婶身边,轻轻地叫道:“干大、干妈、春兰”。孙老二和杨婶朝他点了一下头。春兰伸出手来,拍打着梦田背后的点点灰尘,让一旁的孙老三的女人王婆气愤,但也不便发作,只好将身子扭了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大富见梦田和顺来都已前来,站起身来说道:“走,点上火把,挑上挑子”。
孙老三忙用手招了招道:“慢点,还有个事,大家一起出也点子,想想办法”。大富一听说还有为难之事,就立在桌边不动,床边哭了一阵的几个大婶都停了哭诉,但还是在抽泣。孙老三说道:“都是一个村的,水生的壮况不说大家也晓得,水生到现在是杳无音信,估记是凶多吉少,这明天雪梅一出去,剩下这个不到半岁的孤儿怎么办,总不能老挞在玉华身上吧”。孙老三说话时,眼光就朝着玉华抱着的娃娃看去,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玉华身上,只见那小毛毛正瞪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左右不停的转动着,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抓着玉华背后的衣服,另一只手抠玉华胸前的扣子,并用头在玉华的胸前磨蹭着。
玉华解开扣子,将丰满的Ru房递给她的小嘴,小毛头甜甜的吸吮着,并将那张望的目光收回,只看着玉华的脸,玉华迅速的朝大智看去,见大智深深的点了一直头后,玉华知道,这是男人懂得她的心思,并且也表示同意,玉华转过脸,眼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遍后,缓缓的说道:“白雪梅出事后,小毛就在我的怀中,我感到小姑娘已经像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我就这小姑娘的娘,我刚才和大智商量了的他也答应,这小姑娘我就留下,请各位大叔、大婶们放心,有我在,就有这小姑娘在,要真是那一天剩下最后一点粮食,我饿死也会留给小姑娘的”。
孙老二的老伴杨婶红着一双眼睛说道:“雪梅找上你这个邻居,真是她的福份,唉!小毛死了一个娘,又找了一个这么疼她的娘,好人哪!玉华,好人哪!”。吴婶接口说道:“这个娘正正当当,就只是少生少怀。”
李大富站起身来道:“走,梦田,顺来,我们挑挑子去”。漆黑寒冷的夜晚,几只火把似游龙般地穿梭在五里沟的家家户户,时不时引来几声狗的狂吠声。
孙水生的门前油灯,冒着黑突突的烟雾,亮光在夜风的吹拂下忽左忽右地摇摆,孙恒与自愿前来帮忙的木匠一起飞舞着手中的斧子,白森森的棺木渐渐成型。太阳有气无力的照在送葬人们的身上,人们感不到半点暖意,化子老黑的嗦呐吹着无限悲伤的曲调,让人们感到无尽的悲衷肠。赵半仙落在送葬人的后边,他总是那样不急不火的走着,他慢条斯里地对身边的王婆说道:“我早就给水生说过,叫他不要杀生,他不听,这不,昨夜里我遇见张天师,天师告诉我,说水生打死了狐仙姑,狐仙姑的家人给它报仇,把水生搞得家破人亡的”。
荒芜的坟场又垒了一个新的坟茔。李毛站在娘的前面,小丫头头顶白布,跪在坟前,玉华蹬下来,左手扶着犬毛、右手扶着小姑,不住地向着坟堆叩头,玉华哽咽地说道:“雪梅,我苦命的妹子,你就放心的去吧,从此,你的孩子,已后就是我的孩子了,你就放心的去吧”。
生活真是不容易,打开门来,柴米油盐酱醋茶,七件大事,缺一不可,尤其是前面的柴米油盐四项,项项少不了,但这四项中,又以米为重,所以人们总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谁又知道,从一粒种子落泥成秧,到用米煮成饭,又需花费人们的多少精力?一位精细的人计算过后总结出,从秧到成饭得七十二道手,但离了筷子还到不是口。
真的,吃口饭真的很难,不说犁耙耕种,苗秧下种这些田里地里的活计,把谷进仓后。这天,玉华和大智从鸡叫第三遍就起床,舀上谷,走到磨房,然后在石碾上将谷去壳,再用筛子将米壳分离,成糙米,又反复打后,再舀上来,再过筛子分出米糖来,一直忙到天亮,才办成一斗大米,真是不容易呀。
回到家中,放下米,玉华又坐到纺车前,没办法,只能这样,趁孩子们都睡着的早晨和晚上赶点活,男人大智更没闲着,从外面搬捆柴禾进来后,又挑上桶担井水去了。
这是一栋三间十三间檀的瓦房,是上辈传下来的。如今大智大勇哥俩都已娶妻生子,大智就请来族里长辈主持,兄弟分家,各起灶火。说是分家,其实也没什么家当可分的,更无田无地无商铺,就只三间瓦屋。主事的叔叔从中判断,堂屋从中一分为二砌上墙,大智走东门,大勇走西门,堂屋两边一人一间,兼睡房和织布房,兄弟分家后,哥俩各自在门前盖了一间五檩茅草屋,专做厨房。
大智在厨房里正在清灶洗锅,白发吴婶的二子二旺一脸忧愁的走了进来,这二旺春上到外地煤窑挖煤,实指望能赚挣几个,那晓得到最后窑洞塌了,好多工友都死在里面,那天算是他命不该死,轮他休息,没有下井,保住了一条小命,听说井下出事,老板卷钱财跑得无影无踪。二旺和剩下的工友是讨着饭才回到自己家乡的。
见从阎王店出来,回到家的儿子,白发吴婶非让二旺休息两天。看缸中无米、灌里无油,二旺是一夜睡不着,天刚亮,二旺就来到大智哥家,这大智哥在这一带是人缘户,肯定能帮我找份工做。见二旺来了,玉华放下手中的棉条,从堂屋提过一张椅子走进厨房道:“二旺兄弟,昨日听吴婶讲过,在外受了惊吓,人能活着回来就是福,这大清早的过来,请坐、请坐”。
二旺生来就少言少语,加上在外受了挫折,就更不愿闲谈,他接过玉华嫂的椅子道:“大智哥,给我找份活做。”
听了二旺的话,大志沉思了起来,说实话,这真是个难事,已到了十冬腊月,水冷草枯的,在外面做事的往回走,这附近的采石矿的歇工了,砍柴代树的也停了,能雇人做事的门户太少。看见二旺找大智有事,玉华就系上围裙,接手洗锅涮灶,此刻看见男人沉思不语,就出主意道:“大智,你去找找赵东家。“这二旺为人本份,作事踏实,又是你出面介绍,说不定他能接收”,大智看着玉华说道:“我先想到的也是东家,但我想到东家刚遭大难,子死妻亡的,就怕他沉于心伤,无意振作”。说完又看着二旺说道:“那我去试试看,尽最大力去说说看,说不定能答应”。大智说完就朝外走去,二旺出来,呐呐的喊了一声,“大智哥”,他的两眼露出满是感激的神色,但又不知从何说起,喊了一句大志哥后,就又嚅嚅的说不下去。大智明白二旺的心情,就冲他摆摆手道:“一个湾的邻居,什么都别说了,你回去等我的信吧”。
这东家叫赵良心,二十年前,他一夜暴富后,通过赵氏本家牵线搭桥,来到五里沟,住在离五里沟村不到一里路的地方,建起一座青砖黑瓦,前三间,后三间,右三间的房屋,又围上一人高的围墙。村民们见房屋盖得气派辉煌,又是那么大的一个院落,就叫那宅为赵家大院。房子做起来后,赵良心就在此买田置地围山场,东边的山场养上几百只羊,西边的山场养着百头牛,在家中将剩余钱放租,几年下来,这五里沟上下两村百分之二十的田地成他所有,田多地多,赵良心就请了颇有心计的孙老三人来帮他管家,但只给他管理着忙月、闲月、长工、短工的活计,钱财上都有自己掌控。
看着赵良心家大业大,有的人羡慕地称为赵大财主、东家、圆外,也有的藐视他,就照他的发家史,变通了他的姓,拐着腔叫他为:“找良心”,从这个变通的姓名中,人们相互传诵议论着,他发家起家的一切。
那是二十年前,不到三十岁的赵良心,子承父业,接手开在宝山城的一家客栈。就在那年接近年关的一天,一位老板带着两个挑夫住进他的客店,赵良心将客人与货物进行登记:住店客;三人,货物;白砂糖两担。这个赵良心虽说年轻,但他人也算机灵、眼光犀利,他看着册子上的白砂糖,再瞅瞅两担货物,他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将登记册递给老板,让那老板亲自在货物后面按了手印。
那一夜,不知是旅途太过疲惫,还是另有缘故,这仨住店客喝了赵良心的茶,吃了店老板亲自端的饭菜后,睡得格外香甜,以至被让他们害怕的稽查人员高声喝起才起床,可是查过货物,让稽查人员纳闷了,根据线人的报告,明明是两担大烟,可怎么是两担白糖,没查到脏物,稽查人员闷闷不乐的离去。看到稽查人员出了小店老远,精明的老板在客店四周看了看,见没什么,那客商回转客栈,他一揖长地:“感谢老板大哥保住了我的全部家当”。实际上那客商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这赵良心是三十不到的年青人,自然是那客商心中无比感激的尊称。
赵良心很是自然,先递上烟,再送上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这世道越来越艰难了,这官府也是越来越贪,挑两担砂糖,挣个脚力钱,也这样七查八查的。”
俗话说,打鼓听声,说话听音。当心存真诚感激的住店客商听了店老板赵良心的一番话后,满脸的红光一下子变白了,刚刚还是激动的,倾刻间就变为哀求的声调:“老板大哥,你行行好,把我的那些东西还我,那可是我的身家性命,求求你了”。
赵良心虎着脸,他拉开抽屉,拿出昨天的登记薄来,用一双手端着,送到那客商面前,指着登记薄上一字一句的说道:“这白纸黑字的,我没添一字,也没减一字,上面写的是:住店人仨个,货物;白砂糖两担,这红红的手印可是你自己按的,你若再胡搅蛮缠,说些不明不白,不着天、不着地的话,我俩到警察局说去。
此时的那客商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哇。似严霜打焉了的茄子似的,他两眼无神的口中一直地咕噜道:“完了、完了”走回他的客房,一整天,不吃不喝,就只是瞪着绝望的眼神看着房梁,到子时时分,万般无奈、万念俱灰的客商,来到客栈的后院树下,一根绳索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赵良心还未起床,只听到早起的店伙计慌慌张张地前来报告道:“老板、老板大事不好了,那客商吊死在后院的大树底下”。赵良心闻听也是暗暗吃惊,但必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吩咐让伙计们保护现场,他亲自到警察局报案。县警察局接到报案,马上赶来,见是人命关天的大事,经仔细查验,证实那客商是自刎身亡的。警察走了以后,赵良心先给挑夫一人两块银元,让他们俩回家,再去棺材店中买了一口棺材,将那客商埋在镇东的那个乱坟岗上,那天在入殓时,赵良心和那些请来的帮忙的、抬棺的发现,那客商的一双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将那客商安理后没几天,赵良心,低价出兑了客栈,举家来到五里沟,建了一所走马转楼般的赵家院,也就是这年年底,女人又给他他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满月那天,在亲朋好友的贺喜声中,他给儿子取名叫多来,就是钱多来、田多来、儿子更多来,可就是钱多来、田多来、别说儿子连女儿也没接着一个,聪明的赵良心知道一个道理,这住家过日子,穷困时,不能丢掉猪,富贵后,子孙要读书,他虽然是惜钱,但还是忍痛的让儿子先到附近读私塾,到十七岁时,去宝山县城读国中。
读国中的多来人长大了,心也大了,进了县城后,眼界也大了,他把人生领悟透了,人到世上走一遭,图的是什么?那就是享受,要吃香的、喝辣的,穿绫锣绸缎,极时行乐,才不枉为人一生。这钱么,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能看得太重,所以还在读书的赵多来,时不时的就呼朋唤友,座在酒楼中,喝着美酒,吃着美食,看着浓装艳抹美人,舒着玉臂,扭着蛇腰,那种时刻,是何等的快活。但让赵多来烦心的是,老头子把银子看得比儿子还重,每个星期只给六七块银元,这样半年下来,让赵多来有不少的欠帐,好在酒店老板知道他是大户人家,不管有钱没钱,总是笑脸相迎。
这天,吃喝完了的赵多来在朋友们面前对勉强笑脸的酒楼老板,大气豪豪的说道:“明天,还清你所有的欠帐”。
可说过了话的多来有些犯难,钱不能从天上掉下来,也不能从地下冒出来,更不能去偷、去抢,怎么弄呢?啊,老头、大户、大财主!想起了老头子,多来顿时有了精神,你不明给,我就暗敲。赵多来算着路程,踩着脚步,一直到夜晚十点钟才潜回起家大院。他如猴一般地跃上院墙,守院的大黑狗正欲叫唤,多来摇着手指,轻轻地吹了一口哨,大黑见是少主人,摇着尾巴迎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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