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毕,我准备去睡觉,但盛玉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却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
我当他不存在,自顾进了房间。
他叫住我,“徐芸,我有话要跟你说。”
盛玉追过来,把声音提高,“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知道如果我不回应,他是不会甘休的。
于是就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听他说。
“孟飞阳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离他远一点。”
我没理会,心想这世上哪还有好人?
他不是好人,难道你就是好人了?
但我懒得回应他,他说怎样就怎样吧。
我现在对他真的就是连话都不想讲。
床铺收拾好了,我想上床睡觉了。
然后看向盛玉,示意他可以走了。
但他却并没有走。
我卧室的墙角里有一张椅子,上面堆满我随手扔的衣服。
盛玉走过去,想坐在那椅子上。
但看着那椅子杂乱的衣物,又有些嫌弃。
犹豫一会之后,他还是弯下腰,伸手把那些衣物扒开,坐了下来。
我用眼睛余光瞥见他坐了下来,知道他这是要和我耗上了。
但我不怕,而且我也不准备奉陪。
我脱掉拖鞋,合衣上床,扯过毯子盖上。
盛玉就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着实是有些困了,伸手关上了房间里的灯。
你要坐就坐吧,我是陪不起了。
黑暗中盛玉的声音幽幽传来,“我知道你很苦,我知道你怨我。可是徐芸,过去已经过去了,你怨我又有什么用。你还活着,可以怨我。但左明和左佐他们死了,连怨的资格都没有。只要你肯原谅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命我不能给你,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窝在毯子里,把身体绻起来,一动不动。
感觉非常困倦,但又无法入睡。
盛玉坐在黑暗中,絮絮叨叨地说话。
开始的时候我还用心听,但后来精力实在不济,就放弃了,自顾闭眼睡觉。
不管能不能深度入眠,闭上眼也是一种休息,总比熬着的好。
迷迷糊糊中听到盛玉还在继续絮叨,至于他说了些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主要也不想听。
他毁了我的人生,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忏悔也好,解释也好,弥补也好,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不想听也赶不走他,就随他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盛玉的催眠作用,我竟然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热醒了。
毯子其实不厚,房间里温度也没那么高。
还是身体太虚的原因,我浑身是汗。
习惯性地抬腿就把毯子踢开,感觉这才舒服了一些。
但马上又意识到这样会很容易感冒,我爬起来准备把踢开的毯子给拿回来盖上。
结果黑暗中看到椅子上那个黑影,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两年的监狱生活,着实是让我的胆子变大了。我并没有叫出声。
盛玉站了起来,扯过毯子,给我盖上。
可能是手触及毯子,觉得太过温润感觉异常,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我的脸。
然后就摸到了我一脸的虚汗,“你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扭过身去继续睡,或者说是继续躺。
眼前突然一亮,突然的灯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是盛玉打开了房间的大灯。
我虚弱的样子立刻暴露在他眼前,额头上的头发都被汗水打湿,黏在了一起。
“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盛玉急道。
我看着他的一脸关切,突然心里一酸。
不是感动,就是很酸。
这种夜里被热醒的状态我已经持续很久了,只是他今天才看到而已。
他见我不说话,伸手要来抱我。
我躲到一边,用眼神示意他不用了。
但他不肯罢休,“你的状态很差,必须去医院看看。”
我摇头,坚决表示我不去。
我这个样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去医院也没什么用。
而且我没钱,去医院又得他付医药费,我又得欠他的了。
在尝试几次我坚决还是不起来后,盛玉也没有勉强我,而是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拿了用温水打湿的毛巾进来了。
他用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我的脸,动作轻柔,很是舒服。
我闭着眼睛,任他折腾。
擦完一次后,他又拿着毛巾出去,过了一会又进来。
再擦了一遍后,他伸手来解我睡衣的扣子,我打开了他的手,用愤怒的眼神看着他。
他一脸无奈,“我只是想帮你擦拭一下身子,没有其他意思。”
我知道他的意思。我就我现在这干瘪的身材,他肯定是没兴趣的。因为我自己看了都觉得没意思。
但我还是拒绝了他,我不能让他碰我的身子,不管以任何一种方式碰我,我都是排斥的。
我拒绝之后,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把毛巾放回洗浴间,然后回到房间,关上了门。
坐了一会,又起身把灯也关上了。
房间再次陷入黑暗。
这一次他没絮叨,就静静地坐在黑暗中。
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动机,或许他自己也不知道。
有那么一刻,我竟然感觉他在给我守灵一样。
这种想法让我感到恐惧和悲伤,然后开始脑补我死后身边人的反应。
想着想着,我就哭了。
我尽量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但悲伤至极的时候,还是会发出难于自制的呜咽声。
凌晨的时候人的身体和灵魂都是最脆弱的时候,容易感性,容易悲伤。
所以晚上最好不要去想不开心的事,不然痛苦会加倍。
房间里的灯再次亮起,盛玉扯开我蒙在脸上的毯子,看到我被泪水和汗水打湿的脸。
或许是我眼里巨大哀伤震撼到了他,他突然弯下腰,把汗澿澿的我紧紧搂在怀里。
我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他搂得很紧。
“你不要怕,有我在这里。”盛玉柔声说。
我挣扎了几下就没力气了,于是放弃。
“都过去了,你不要怕,不管什么难关,我都会帮你度过。”盛玉再次说了安慰的话。
他不知道我害怕是什么,如果要是知道我害怕的是死亡,不知道他还有没有信心帮我度过这一关。
就算他有信心,恐怕也度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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