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苦行
山有时候会令人敬畏，那就是拔地而起半截耸入云端的高峰，大自然的威力在面前一览无余。是以在古老信仰当中山也占了一部分，至今为止，仍有很多蛮人认为大山有着他们先祖的灵魂。
很少有人知道在这幽深的黑沼山脉当中也有这样一座山，尽管山脚仍然生着各式各样的奇怪菌类和植物，但山腰以上完全是另一个不同的世界。
古老的杉树在山上比比皆是，粗到数人合抱的巨木绝不少见，枝叶完全遮住了头顶的天，无论白天黑夜都黯淡无光。而杉树之伞下则是一个绿色小世界，各式各样的动物与低等魔兽在其中生息，繁衍，灭亡，构成了一个天然的循环。这个世界中偶尔出现的几名来访者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浪，所以这个山上的世界仍在保持着自己运转的节奏，不知不觉地已经将外界的来访者吸纳为世界的一环。
“狗儿，把我说的再演练一遍。”
清晨，已经入秋，显得有些过于寒冷的空气当中，海灵坐在砍断的枝条上，颇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
“是！”
狗儿应了一声，默念了几句向古老之域居住者请求的咒文，向着面前不断地指去。
在狗儿的面前悬挂着十二根巨大的树枝——因为海灵不愿直接把树砍倒，树枝在风中来回摆动着，上端仅仅有一根细线将其吊在高大的金属架子上，看上去极为危险。
然而那只是表面上的危险，至今为止，这种修炼方法还没有出过意外，海灵特意用山中矿石锻造出的架子和长线坚实无比。
狗儿站在原地，胸脯微微起伏，面色凝重地连连出手，点击之间动作毫不拖泥带水。每当狗儿向着摇摆的树枝虚点一下之时，一个深蓝色不满紫色条纹的八爪蜘蛛怪物便会凭空从树枝大幅摇摆的末端出现，极其准确地将树枝抱住，紧接着消失不见。
每一条树枝摇摆的方向，幅度与速度都是不同的，狗儿召唤出的怪蜘蛛却绝不落空，如此反复。过了不到十分钟，狗儿的动作渐渐开始迟钝，额头上也渗出了点点的汗珠，但蜘蛛形怪物的出现仍然没有失去精准。
“好！到此为止！”
海灵伸手拉动了一个铁环，摆动着的树枝动作渐渐慢了下去，最终完全停止。
“呼……呼……”
修行过后，狗儿身体与精神全都极为疲累，扶着膝盖重重地喘息着。
“体力的消耗还是跟不上精神消耗，不过一个月能把这个术法练得这么熟练……你小子果然是个天才！”
海灵飞到狗儿的身边，习惯性地一把抓了过来，粗暴地摸着头发。
具体问过狗儿掌握的术法之后发现了一件事，就是狗儿所学的大多是威力巨大消耗也巨大的诅咒术，并不适合实战，所以才会决定把这一门术法传授给他。比起寻常的诅咒术，这种召唤蜘蛛的术法更接近武者的功法，适于近身搏击，所以在防身的时候大有用处。
“嗯！大哥也在努力！所以我一定会更努力！”
狗儿完全视海灵近似骚扰的举动为一种亲密，大大的眼睛当中满是坚定的神情，尽管修行辛苦，但这一段时间自己所收获的益处不可计数。不仅仅是诅咒术的传授，与海灵探讨灵魂的秘密才是最大的收益，仅仅一个月，耳中所能听见的来自古老之域的低语已经极其清晰，与那些住人真正会面的日子也不会太晚了。
所谓一步千里，大约就是如此。
但是一想到在山洞中辛苦修行的大哥罗慎，狗儿的脸上总是会浮上沉重的担忧，已经一个月了，但是……
“怎么啦？又担心你大哥了是吗？我说没关系的他肯定没关系……啊，好像时间差不多了啊，开始吧。”
海灵对罗慎所报以的却是绝对的自信，眼看时间将至，现在正是帮助罗慎修行的时间。
“我知道了。”
狗儿应了一声，在帐篷旁边架起锅灶，点燃寻到的木柴并熟练地煮起了米粥。不一刻，米粥的清香洋溢在营地上空，却没有吸引来任何动物。
因为这个营地施以了一种诅咒力量进行保护，在外面的任何生物都会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而不敢接近，尽管这个山中很奇怪地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魔兽，但谁也不想自己的修行被随便打扰。
“那我去给大哥端过去了。”
等米粥稍凉，狗儿特意用长匙在锅底捞出较稠的部分盛在碗中，又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瓶子，倒出里面小粒海盐，数了一数后撒到了碗中，搅拌均匀。
“去吧。”
看到狗儿坐立不安的样子海灵也觉得好笑，连连挥手让狗儿立刻去给罗慎端去，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情有可原，毕竟这是每天唯一见到罗慎的机会。
说来也奇怪，狗儿虽然拥有极其强大的力量，却一直羡慕一般武者的战法，尤其是罗慎那种稍显野蛮暴力的单纯搏击。而对于罗慎，狗儿始终抱着一种人生目标的看法，认定罗慎是男子汉的标准形象并向着个方向努力……虽然这有点微妙，但事实就是如此。
而这一个月罗慎的艰苦修行又给了狗儿带来了一种坚忍不拔的高大形象——或者说是错觉，大约这孩子已经无药可治了。
想到罗慎，海灵将目光投向了不远之处的山洞，即使是自己也有半个月没有与罗慎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了，不过这是个好现象，也许那一天就在眼前。
“风要来了……”
海灵又摸出了一根小小的树枝，叼在嘴里，毫无形象地翘着腿“坐”在空中自言自语。
山顶其实并没有天然的洞穴，这个栖身之处是来到之时临时挖掘出来的，所以有意地挖成了曲曲折折的样子，在洞穴的深处几乎无法听到外面的任何声音，更是没有一点光线。
在最深处的石室当中却微微地散发着一点冷光，那不是天然的造物，而是人造的光线。一层能够发光的油漆状物质涂在石壁上，既避免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窘状，又不至于分散人的注意力。
然而罗慎的意识当中却是一片漆黑，在几……也不知道几天之前闭上眼睛脑中仍然有各式各样的想法，而今却奇妙地全部被过滤掉了，只剩下一片真正的黑暗。
那并非真正的黑暗，不知为何，在黑暗当中的感官显得更加敏锐，只有这种修行才能帮助自己看透事物的本质。
“来了吗。”
盘膝而坐的罗慎睁开了眼睛，周围的一点微弱光线不至于晃眼，狗儿的到来就意味着一天又过去了。
“大哥……”狗儿小小的身影从黑暗中出现，双手端着一碗粥，踮着脚尖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辛苦你了。”
罗慎接过碗道了声谢，不声不响地吃了起来，比起以前那种惊天动地的吃相，而今每一勺都在认真地品尝，生怕漏掉一点点“细节”。
这是每天唯一吃的东西，最开始的确非常难忍，但现在已经不算什么了，这碗粥的意义并不在延续生命。
狗儿却像要哭出来一样，眼眶湿湿的站在一旁。
“没关系的，这是修行，无法跨越的话就不能抵达对岸。”
察觉到了狗儿的心痛，罗慎久违地露齿一笑，摸摸狗儿的头把空碗交还给他，再度闭目陷入了沉寂。
“我知道！大哥是真正的男子汉，一定会成功的！”
用衣袖抹了抹眼角，狗儿拿起空碗走出了山洞。
“怎么样？”
海灵浮在空中向走出来的狗儿问道，看起来今天没有特别的收获。
“不行，姐姐，为什么非得让大哥做这样的修行啊？”
狗儿刷洗完根本没有油渍的碗，第一次向海灵问出了这个问题，在山洞里动也不动地静坐上整整一月，每天只吃这么一碗粥，这实在是太痛苦了。
“呼……本来我也不是这么想的，一开始我也觉得让他学习机关术只是为了在改造他的身体时能够更加简单应对排斥反应。而且高级的改造我做不了，又不能交给无法信任的外人，最好是他能够自己对自己进行高等级的改造……可是自从我开始研究晴空灵气之后就发现了一件事。”
海灵吐掉了叼着的木棍，这根木棍已经妨碍了说话。
“那是……什么？”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在他的身体当中所聚集的晴空灵气比一般人要多上许多，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都是晴空灵气，就好像天生有这种能力一样……”
遥望着黑漆漆的洞口，海灵长叹一声，这些话是现在的罗慎听不到的。
“那就是说……如果利用这种用灵气的话……”
“说不定会模拟出一切灵气的变化吧，前提是他真的能看透灵气的本质，这就是我一定要他从这里做起的原因，假如成功的话，相对于得到的好处，这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不算什么。”
然而前提毕竟是成功，随着时间的流逝，海灵的信心越来越足，因为这种持久的静默是好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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