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凉的唇贴上她嘴角。
这一吻,像轰鸣的月相,又似一只飞鸟闯进风里。
灵魂柔顺,却永不妥协。
林眠挣扎两下,掌心推开他,“你不是要去滑雪吗?”
人在瑞士的乔斯羽,她还没忘,时不时想起来还会扎心。
哪怕凌晨两点他给她朋友圈点了赞,哼,晚了!
“……”谢逍一愣。
他下巴蹭她毛茸茸的发顶,手背一拭她脸颊,然后自然捞起她的手焐着,“我陪你过圣诞。”
“中国人过什么洋节!别瞎凑热闹!”
“……”
谢逍一噎。
“领导说的。”
二婶原话,如假包换。
他好气又好笑,反手一把攥住她纤细的手腕,“你不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这儿?”
闻言,林眠仰头看他,才后知后觉。
“领导说的,”谢逍扬起手机,拽她往怀里带了带,深灰色羊绒大衣被夜风灌醉。
行吧。
他一个拥抱,她彻底消气。
领导对不起,错怪你了。
-
出于安全考虑,平安夜限流,街边不好停车,两人牵手往不远处车跟前走。
“温慈来上海了。”林眠偏头看他,昨天忘记告诉他。
谢逍“嗯”一声,声线平静,“我知道,大哥说了。”
他和她对视,“昨天半夜,大哥要乔佳宜电话,说她为难温慈。”
“乔佳宜为难她?为佳宜封面撤投吗?”林眠摸不着头脑。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利往。
林芝广告会俩人好得穿一条裤子,谁为难谁,这反目成仇来得可真快。
“大哥呢,他怎么样?”
“明显不正常。”
林眠心里一紧,下意识攥拳,兀自呢喃,“大哥是好人。”
谢逍感觉到她手指骨节微颤,用力握住,玩笑宽她的心,“大哥无坚不摧,你别担心。”
-
正走着,迎面一群盛装青年,各个二十出头年纪,热烈而放肆地奔跑。
一个女生跑远几步,做作回头扬手招呼同伴,咯咯笑着,视线有意无意瞄向谢逍。
笑声恣意。
林眠听见那女生和同伴窃窃私语,“绝了!真帅!极品!”
另一个低哼,照样跑出几米,然后借故转身,眼风同样瞟向谢逍,意味深长。
“看吧看吧!美女的眼光是一致的!”
“谁去要电话吧,猜拳,谁赢了谁去!”
“妈的!这种帅哥到底谁在谈,谁偷走了我的人生!哈哈哈哈……”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笑闹作一团。
旁若无人。
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猛。
“……”
秒懂。
林眠抿唇,嘴角扯出个笑。
从前她偷看帅哥,也是一样的把戏。
果然啊。
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
林眠抬眼偷觑他。
人潮中的谢逍,身型挺拔,下颌线清晰,气质清冷矜贵,目不斜视望向远处。
他大衣罕见地没有搭配正装。
她刚才就想夸,谢总衣品无敌。
深灰色大衣,内搭顺色的浅灰色圆领羊绒衫,下穿大衣同色的精纺羊毛休闲西裤。
周身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
通身找不到任何logo,看版型和质感,就知道价格不菲。
不同层次的灰,浅灰柔和,深灰沉稳,看似一成不变,却可千变万化。
Dior先生说,灰色、苍绿和粉红,三种颜色永不退潮。
谢总不落俗套的高级。
是她喜欢的Normcore,性冷淡风。
-
平安夜,街道像银河,建筑群闪闪发光,光影中恰似大雪纷飞。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与焦糖的甜香。
拍照的、直播的、拥抱的、嬉闹的,十字路口人海磅礴。
谢逍见她不走,回身停下脚步问:“看什么?”
几个年轻女生当前,林眠突然占有欲作祟,她深吸口气,“谢逍。”
“嗯?”
“亲我一下。”
谢逍微怔,宠溺一笑。
他站定,略俯身下来,林眠眼前投下一道阴影,她娴熟闭眼。
额头浅啜,有如蜻蜓点水。
“走吧。”人太多不安全,他提步向前。
“……”
林眠莫名失落,下巴绷紧,瘪嘴瞪他背影,落寞地别过头,长吁一口气。
-
下一秒。
他炙热的吻落在她唇上。
谢逍大步回身,一手抵住她后脑,另一手扣紧她腰身,血液叫嚣着刹那冲向头顶。
热吻,揉碎在心的峭壁之间。
让人眩晕坠入无穷黑暗。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谢逍才松开她,后退半步,他问:“是这样吗?”
人潮滚滚,空洞静谧,隐约飘来笑声。
林眠认真想了想,近前一步,双手虚环他脖颈,无限逼近,踮脚吻他微凉的嘴唇。
呼吸相撞,谢逍喉结滚动。
倏地,林眠克制放手,抬颔看他,她笑着纠正:“应该是这样。”
“!!!”
-
气氛已然烘托到极致,回到环宇公寓,一切不眠不休。
爱似闪电的撞击。
河流在体内震天轰鸣,世界被欲望的礼赞填满,不断变换爱的名义,内心深处的春天伺机萌芽。
你是我荒芜田野里,埋伏盛放的玫瑰。
潮湿夜色中,以吻织就新衣。
-
浴室,水汽弥漫,水珠挂在墙上。
洗手台垫着一块白色浴巾,谢逍抱她半坐,二人赤诚相对。
林眠还不习惯,拽了拽浴袍,本能地别开脸。
谢逍轻柔抚摸她左臂,一圈青黑色纹身覆盖下,隐约可见一道4厘米的狰狞伤疤。
“疼吗?”
“身上疼就会忘了心里疼。”
年深日久,纹身与皮肤形成瘢痕,增生处略微有明显的突起。
他指腹缓缓擦过,一字一句呢喃,“Per aspera ad astra.”
四目相对。
眼神纠缠。
突然,林眠犹如开悟,手臂搭上他肩膀摇晃,激动问:“是你起的名字吗!”
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境星。
谢逍眼底深邃,笑得委婉,“在林老师面前班门弄斧了。”
“你知道了?”
“二婶来盘资金,新公司注册,我投了一部分。”谢逍说得云淡风轻。
话外,他没说所谓“投了一部分”其实是1800万,实缴资金,一次性缴纳。
在大多数人的思维里,注册资本的多少,一定程度代表着公司的资本与实力。
“法人是她,你不担责。”他又说。
林眠忙驳他:“我还没说要去!”
“你又在顾虑什么?”谢逍不理解。
“新业务在凤城,回家不好吗,还是你想留在上海,听你的,在哪里我陪你。”
“男人嘛,辛苦点很正常。”
“……”
林眠双手紧攥,稍微垂下头,盯着他腰间浴袍的真丝镶边,“我怕做不好。”
怕不够优秀,更怕不能胜任。
纸媒支离破碎。
外行咒骂,内行唱衰,报纸业已死亡,期刊尚在残喘。
佳宜美妆封面撤投,如同蝴蝶扇动翅膀,翻转了倒计时的沙漏。
海啸何时抵达,无人知晓。
曾国藩霹雳雷霆,胜则举杯酒以相让,败则出死力以相救。
她不行。
之前做直播是可有可无,做成锦上添花,做输权当积累经验。
新业务,代表趣可的未来。
她不敢赌。
时间是一列单向行驶的火车。
纸媒已经失去了重头再来的机会。
-
“不试试怎么知道。”
谢逍把住她双肩,直直看她。
未来,不会因为你不想就不来。
“你有没有想过,顶着压力完成的每一项任务,其实是在原有基础上,突破了自己的能力和心理边界。”
他视线落在她左臂的纹身上,“这句话,是赵红老师给毕业班的座右铭。”
常二中逆天的升学率,荣耀背后的艰辛,是那些必须熬过的至暗时刻。
“!!!”
穿越逆境,抵达繁星。
在这车流沸腾的魔都冬夜,传来了那一声枪响。
子弹,正中眉心。
这一刻,命运完成了闭环。
林眠指尖微颤,肾上腺素飙升。
她深呼吸。
谢逍指腹运力一带,她跌入他怀里,肌肤相贴,他紧紧抱住她,细细揉她长发。
她困在他湿漉漉的瞳仁中。
谢逍说:“你的男人,任何时候都是给你撑腰,给你底气的。”
“只要你想赢,就没人能让你输!”
林眠泪如雨下。
人生漫长。
多少颠沛流离的孤独,才能有你为伴。
-
说干就干,免得夜长梦多。
她打给张延亭,“张董,我想试试看。”
电话里,张延亭并不意外,声线理性清醒,“自己争取,要比稿,竞聘上岗。”
“……”
林眠傻眼。
怎么还要做PPT?
我老公投资的公司,我不能空降吗?
好气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