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亮起的彩灯吸引了乔佳宜注意。
她收回思绪,重重叹息。
欠身摸出一支泰山,捏掉爆珠,点燃,深吸一口。
烟气入喉,淡淡的茉莉清香。
手机邮箱里有一份调查报告,半个月前发来的,当时忙着卖佳宜,大略扫了一眼。
谢逍,35岁,已婚。
婚姻状况一栏煞是刺眼,她只看个开头,就不想再往下翻。
今天冷静下来,拿出来再品,居然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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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逍已婚,却没有办婚礼,更没有大肆宴请,圈里也不知道,颇有隐婚的意思。
为什么。
裴家一贯低调不假。
可当年裴家老大结婚,丈八沟席开100桌,凤城有头有脸的人物一个不落。
怎么轮到他家老二就静悄悄的。
那么问题来了,温慈是谢逍大嫂,她为什么会给小叔子找小三。
动机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乔佳宜不信温慈够胆嗦摆。
除非——
她压根不清楚谢逍的婚姻状况。
如果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太有趣了。
听闻裴家弟兄感情要好,老二掌权,老大不争,全然不似别家兄弟阋墙。
可太子爷领证,人生大事,温慈当大嫂的居然毫不知情,说明什么不言而喻。
所以她才敢明目张胆给温慈难堪。
但是,昨晚裴遥那通警告意味的电话,又让她动摇了。
思前想后,乔佳宜决定暂时先按兵不动,反正她气撒了,裴遥电话也接了。
与其解决问题,不如让问题消失。
宝贝乖女要的是谢逍,已婚可以离,爱是最不要紧的,关键在于搞定一个人。
想定后,乔佳宜电话交代朱秘书,“找人查一下林眠,洗洗她背景。”
“趣可传媒的林眠!”她补充说。
……
入夜,屋外街边,圣诞钟声响起,人潮川流不息。
浪漫揉进生活,属于魔都独一无二的、盛大的平安夜狂欢,彻底到来。
乔佳宜发消息给乔斯羽:【Merry Xmas!乔乔宝贝!妈妈爱你!】
附带一笔20万的转账,单日最大限额。
瑞士比国内晚7个小时,乔佳宜低头看腕表,起身走出别墅。
月色如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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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好八点和张延亭吃饭,林眠提前十五分钟赶到玺家花园。
老式洋房本帮菜餐厅。
不能让长辈久等,更不能让领导空等,职场人的自觉,渗透生活各处。
报上包厢号,服务生引她上楼。
木质楼梯咯吱声入耳,林眠不禁想起刚来上海的那顿饭,手把手教学,就在这里。
张延亭告诉她,有些事情得逼自己一把,靠实践去摸索。
张董还说,提供强势的内容,始终是期刊可持续发展的核心竞争力。
言犹在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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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延亭进来时,还在讲电话,“不行,十点有安排,再说吧,我挂了……”
“张董。”林眠起身,下意识接过她的大衣和手袋,转手交给服务生。
几乎是同时,上菜。
张延亭没有废话,直截了当问:“你知道后来是怎么样的吗?”
后来。
三十年成长发迹史的下半段。
上回说到为趣可澳洲拓荒,张延亭抛夫弃子,牺牲家庭。
林眠反应过来。
她正襟危坐,手肘平搭在桌面上,身体稍微前倾,一副标准的倾听姿势。
“澳洲两年,回国后,我开始负责发行和广告经营,对杂志出版流程很熟悉,很容易进入工作状态。”
“三个月,从广告销售成为广告总监,年底,我被任命为趣可杂志副社长。”
张延亭夹起一只虾,放在林眠面前的食碟,“时尚版最早叫趣可上海工作站,源于我当时开放式经营的一个想法。”
“那年上海冬天特别冷,没有暖气,我手脚都冻肿了,还要满大街去看房子,跑工商局税务局,事无巨细,全靠自己跑。”
“你觉得辛苦吗,当然辛苦!可是这种经历,为立足和开拓市场做了铺垫。”
“趣可上海站开始只负责广告和发行,逐步成立公司,买楼,建编辑中心、发稿中心、华东区域广告中心和发行中心。”
“经营业绩快速增长,才有了后来细分生活版和时尚版。”
“我想说的是,要想使公司盈利,把团队带好,就得从实际出发,郑重解决每一个具体问题。”
“不是说加个好友就叫资源,真正的资源,从来只在小范围里流通,懂吗?”
林眠点头。
她想到TarcyWu说的高端局。
成长,是要躬身入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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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安静几秒。
张延亭招呼她吃菜,余光不动声色扫过,话锋一转,“今天耽误你过平安夜了。”
“我不过洋节。”林眠会意,温和笑笑。
测试合格。
张延亭放下筷子,意味深长看她,“你想继续做直播,还是新业务?”
点到为止。
新业务具体是什么,取决于她对信息的筛选和领悟,这是第二个测试。
“高端相亲?”
“没错,”张延亭看破她心思,微笑补充,“三个月直播,时间刚刚好,我在澳洲两年,照目前的速度,也就是个把月。”
“现在是你抉择的时候,我尊重你的意见,做直播,还是新业务。”
林眠一顿。
机会说来就来。
关司长暗示过不止一次,可这一天真正来临时,她有种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每次选择,都是对命运的调整和重塑。
集团酝酿半年的新业务。
复刻九十年代趣可的风光。
期刊遇冷,纸媒式微,在断臂求生与另辟蹊径中,趣可做出了选择。
现在,沉甸甸的一棒,或将交她手中。
张延亭适时沉默,低头夹菜。
猜得到的是梦,猜不透的才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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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刻意留出的思考空间,林眠秒懂。
她环顾四周,相同的场景,三个月过去,心境截然不同。
那时,她更像一颗棋子,身不由己,没有退路,只能被动地盲目选择。
现在有谢逍。
他给予她内在的坚韧与安全感。
让她敢于迎接命运的起伏。
仿佛全国人民迎解放,挺直腰杆当家做主的快感。
林眠深吸一口气。
从来没有对的选择,只有把选择做对。
“做自己”的路上,没有弯路,少一步,都不作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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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时机成熟,张延亭拿过手袋,取出灰白色封皮的文件袋,推在她面前。
“趣可旗下全资子公司,境星文化。”
林眠默念几遍,起名逻辑并不符合趣可套路,“为什么叫这个?”
说完,她发觉唐突,垂下眼帘说抱歉。
张延亭笑而不答。
林眠没有主动翻开下一页,她很清醒,起码,在表态前,她没资格看资料。
“过去你没得选,现在可以挑战一下试试。”
“我考虑一下。”林眠习惯性谨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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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玺家花园出来,董助毛哥早候在门口,林眠礼貌目送张延亭离开。
非工作日,加上又是圣诞节,林眠特意没让司机彪哥接送。
大街人头攒动,叫车排到二百号开外。
寒风瑟瑟,她裹紧大衣领口,跺跺脚。
张董也真是的。
不说送送她吧,连个场面话都没,女强人可真是不近情面,公事公办。
她正腹诽着,面前掠过一阵清冽的风。
迎着风,气息像伏笔,明亮而炙热。
人潮汹涌,一个吻突如其来。
耳畔前奏悠扬。
小田和正,日剧东京爱情故事主题曲。
“圣诞快乐。”谢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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