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今舟在谢无禅走后就请了谢琰过来,直谈到入夜,谢琰才从侯府出来驾马往郊外去。
赵梦卿被保住,条件是要他向官家请令去幽州,往侯府传消息。
被贺今舟命令要挟,他心气不大顺,在京郊那宅子里看到赵梦卿时,又觉有些值得。
春日里花开的正盛开,窈窕女人正在院中浇花,院里的橘黄灯影打在她身上。
被幽禁住这几天,没见她气色不好,说明贺今舟也没亏待她甚么,还要用她来要挟自己,自然得护住。
谢琰心中讥讽,又闪过丝庆幸。
女人着栀子白枇杷纹襦裙,手袖挽在腰后。脸上素净,未施粉黛,露出本就精致的五官,眉间那颗红痣更加明显,狐狸眼还是那么有生机,明媚的直逼人心。
听到动静,赵梦卿抬眼一看,似是讶异,娇笑道“五王怎么来了。”
谢琰冷了脸,道“你早知道我会来。”
赵梦卿停了手上的动作,扭着腰肢朝他走过去。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她一走近,谢琰就闻到她身上那股子酒味。
他皱眉道“你倒晓借酒消愁,该喝的是本王才是。”
女人没骨头似的往他身上倒,柔声道“五王有甚么烦心事?”
她嘴里嘟嘟哝哝不知说了什么,手环过谢琰腰身。
他知她是想装醉,毫不留情戳破,哼声道“你旧情未了,那段以安可不是个好角色,值得你这么豁出去?”
赵梦卿不知他从哪知道她跟段以安的往事,也懒的管。
“别说了,不想听!”
撒娇般的声音直挠心肝,谢琰心里发痒,还是抓抓住赵梦卿的手道“往后这醉仙楼可不得自由,侯爷已在那设了侯府的人,你这是不站队也得站。往后别再跟他来往。”
赵梦卿娇笑着不应下这声,媚眼抬起来定定看着他。
“五王这是都帮我处理好了,梦卿要怎么谢你呢?”
她踮脚仰头在谢琰耳后啄了一口。
谢琰未得她应声,握她的手的力道加重。
“本王说,以后别再跟他来往。你可依?”
赵梦卿久未应声,他起了脾气,抓过她骂道“真是个疯子,要寻死便早早跟我说了,枉本王为你周旋!那有口井,你即刻跳下去!”他指了指院中那口井。
赵梦卿抓紧了他的手,道“我若跳了井,伍郎可舍得?伍郎可是不要梦卿了?”
听她甜腻喊着伍郎,谢琰心火不觉消解,反更升起。知晓这都是她的惯有的拿乔伎俩,三言两语哄的人心花怒放,假惺惺的。
他勾了她下巴,直直看着她,说出的话戳到她心尖上去,“你要继续帮他?呵,他一死,你没旁的后路,到时只能来找本王。”
赵梦卿脸色微变,声音颤着,“甚么意思?”她抓紧了谢琰的手袖。
谢琰脸上都是嘲弄,他扯开被赵梦卿拉着的手袖,“现在知道急了,放心。等不到本王杀他,他现已中了毒,你且等着为他收尸罢。”
这话如道惊雷劈在她头上,脸色霎时惨白。
她急急问道“...毒?谁下的毒,侯爷?”
谢琰不说话,看着她为旁人牵肠挂肚,心口又酸又胀。
“到底是谁..?伍郎,你告诉我..”她哭了起来,声音哀哀。
谢琰咬牙,冷冷道“是谁不重要,你顾好自己罢!”
他忍着火气,抬脚出院子。
赵梦卿呆在原地,想到那日段以安不住的咳嗽。
她还当他是生了风寒,他到底瞒下了甚么?为什么不告诉自己?
廊下的花酒又被拿起,赵梦卿仰头灌了一口,冷酒入喉。
脑子昏沉起来,脸上浮起红晕,身后的花丛浓密,她躺倒了下去。
枝叶刺剌在她的脖颈上,脑后,她竟觉不出痛意。
杜鹃和迎春红黄交接在身侧,衬的美人更加娇媚。
这样一个美人醉躺花间,似从仕女图里走出来一般。
酒烧喉咙,她晕乎地睁开眼,竟看见个如玉公子朝她笑道“望尤,走罢!玉美人说你射箭是一绝!”
她眼角蓦地湿润,伸手向那青年,喃喃道“这就来了。”
却不敌有人将她搂抱起,谢琰不知甚么时候折回来,嘴上骂着该死。
.......
王奎带着华子夜入了云池,走路的步子都带着轻盈。
他哼着嘴里调调进了花厅,华子夜则在廊下等着。
他打量起这云池的结构,猜测着青时住在哪里。
就听不远处的偏阁门被打开,久未见着的女郎探了个头出,跟路过的婢子说话,好似在问侯爷都见了谁,几时晚膳的问题。
华子夜朝她招了招手,就见她眼中闪过诧异,又将门瞬间关上。
这心一下子又堵上,实不舒服,华子夜真想抓过她来骂一场。
自梵净寺后就杳无音讯,听王奎说她对贺今舟起了判心。
竟这般胆大么?她确实是个胆大的女人,不然不会在梵净寺时给那谢无禅的马儿下药,结果自己中了招差点摔的半死。
夜越来越深,王奎打着哈欠从花厅里出来,华子夜跟上去。
只听王奎嘴里道“侯爷这是在赌......”
华子夜听的摸不着头脑,他回头看了眼,就见花厅里的人出来,往偏阁去。
“怎么还没歇下?”那人入了偏阁。
青时忙将手上的物什放下,道“等侯爷呢。”
贺今舟才走上前,高大的影子就盖住她。
他睨着她适才放下的东西,问道“在做甚么?”
“待着屋里闲闷的慌,这才开春,给侯爷做个荷囊辟邪。”
青时拿起那荷囊给他看,笑道“这绣的是喜鹊,侯爷瞧着如何。”
贺今舟抿了抿唇,应声道“不错。”
他不擅夸赞,青时也不恼,利索地将那荷囊挂在贺今舟腰间。
她拍了拍手,满意道“侯爷要如何裳我?”
女郎的神情精彩,贺今舟耐不住心动,将她抱起坐在凳上,将滚烫的脸贴到她面上。
“你要什么赏?”
“我离了中堂,掌令之位空缺,简师傅...又不在了,侯爷可想好人选?”
“你说。”贺今舟顺着她脖子嘬吻往下,手已摸上了什么。
“..我瞧着晓琴就不错,简师傅还在时就说过她有过人之处。”
贺今舟默了片刻,他于中堂的管制本就不大在意,底下人自会料理好。
只是她亲口求他,他得弄清她的用意,“你有私心罢。”
“有的,从前在中堂做事,晓琴待我很好。”青时诚然回。
贺今舟知她性子强硬,内里却是最软的,心不知为何有些酸胀。
“呵,对旁人倒愿花这许多心思。”他没应下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青时却知道事成,伸手摸他的发,嘟囔道“侯爷乱说,我不就在云池好好伺候侯爷么?”
“明日你就去谢府。”贺今舟冷不丁说出这话来。
青时舔了舔唇,她早料到。
今日侯府的访客太多,谢无禅,谢琰,王奎...
“侯爷不是说要叫我关起来生上十来个孩儿?”
她开起玩笑,说起他床笫间的话。
见女人笑眯眯看着自己,贺今舟也笑道“你若愿意,也不是不成。”
“不成,痛的很。”她娇憨地笑着,啄了啄贺今舟的唇。
他的手按在她的腰上,看向她的眼神幽深又热烈,声音有些冷冷。
“青娘,此前谢府,你知道你该做甚么罢?”
青时点头应是,知道他是叫自己探查谢府的私密。
贺今舟想到谢无禅的话,“推荐人?我这倒是有个人选,是李太傅身边的大将,名叫段以安。太傅这些时日往来谢府总提及的人物,侯爷可考虑一下。”
话里透露的意思是他跟那李木等人竟要同心,这可不是个好迹象。
他不知道谢无禅与那段以安又在做甚么勾当,但却清楚弄清楚这个纠葛,症结都在谁身上。
还有王奎的劝说,“侯爷就将人送去又如何!段以安若真拿她当回事,不可能不露面,世族联合可不是好事。实在不行,就当为侯府除个祸害,何不试试呢!”
青时见他沉思着不知想些什么,心有些不安,道“我伺候侯爷歇下罢。”
“青娘,你此去谢府,可会记着云池的人?”
他没起身,也没放开按住她腰的手。
她知道他在警告着甚么,久不说话,最终蹲下身子,抓起他的手贴住自己的面颊,用唇缱绻地亲吻着,很是虔诚的意味。
贺今舟只觉手上有股灼烧感,女孩儿在证明着什么。
他放她去谢府,就只有两条路给她走,也是唯一一次机会。
一条是她收心在谢府探消息给云池通信,待幽州事情明晰,他将她接回云池,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他会给她位份,也可以不再计较前事,只要她乖乖地留在自己身边,那庶子嫡子于他来说都算不得什么,就算后头许会为权宜娶那苏丹珠,他也会尽心护住她。
一条是她若继续跟那段以安来往,他从中调查段以安那伙人的消息,借幽州之事跟李木动手,秋后算账将这对鸳鸯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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