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男人捂着帕巾咳嗽着，待将手放下，就见那帕巾上沾满血。
他闭了闭眼，将手边的药一饮而尽。
外面有个军兵道“段先生，可要找个医师来？李府的府医可是出了名的金科圣手。”
“不必，不过是冬日里受凉，你且去忙活着罢。”
适才撑了口气说话，段以安脸色苍白，将手盖在桌上那幽州图上。
其中细细摸过去的，是寮县的标记。
......
“侯爷万安，王大人也在？”苏明珠入了花厅，福了福身子。
“明珠来是奉爹爹命将这画送来，听闻侯爷喜好丹青，爹爹特意在万商处求来此画,其景是江南烟雨色。”
她自身后的婢子手中取出一策画卷展开，定定看着坐在主座的贺今舟。
王奎在一边挑眉，眼珠不断的转着。
“苏小姐有心了。”贺今舟听不出高兴之意。
苏明珠咬着唇也不说话，时不时抬眼看看王奎。
只听王奎笑着道“这是嫌我这多余，哎....”
他面露戏谑看向苏明珠，走前留下一句，“苏小姐可得努力些，侯爷这可不缺绝色，马上那位姑娘怕早见过了罢！红衣决决..啧..”
门一打开，好似有个人影从偏阁方向迅速走过。
王奎揉了揉眼睛，却甚么也没看见。
等出了侯府，就见华子夜正在门口等着。
王奎笑道“不是说了过年这会儿歇息着，你赵姨虽是落了难，我也不会亏待了你。”
华子夜看着侯府的大门，面露忧色，“侯爷为甚么发这么大火？”
王奎啧啧几声，“你这小子哪里懂的，这叫为情所困。”
华子夜睨他一眼，道“我自然知道，但瞧着倒不是侯爷，是大人自己。”
王奎不自然的咳嗽着，道“我？我和谁？”
华子夜用口型说了个名字，疾步溜走。
王奎气的要命，追着骂道“她？花痴到见着谢无禅能垂涎五千尺，我同她有情？仔细打烂你的嘴！”
阁内，苏丹珠朝贺今舟走了几步。
她身材高挑，肌肤白净面若朝霞，身着月白绣花小披风，略朴素了些，却有着掩盖不住明媚的艳光。
这样的花容月貌，她自问自己于贺今舟还是有些拿的稳的。
可经塞马一事后，竟有些危机感浮在心里放不下。
特别是斋楼上遇到他握着那女子手上楼，若叫旁人看，没人会觉得她只是一个婢子。
“侯爷说好的同明珠品茶，这年都过完，也不见京主管来请。”她话里有嗔怪意。
“越近年末事越多，幽州一事苏小姐听说了罢？吾这几日正烦心着。”
苏明珠蹙起峨眉，道“这幽州匪乱一事...爹爹也愁的很，官家还未下令派谁去平定...侯爷可不得烦人，这郁闷了身子可怎么办？”
她边说边上前，自然地自手袖中拿出一个铜板。
“明珠这几日从粤东的手艺人那学了个法子通气血，侯爷可要试试？”
她笑眼盈盈，贺今舟正要开口说不必。
女人嫩白的柔荑已抚上了他的脸，神态认真。
“瞧瞧这眼下乌青，侯爷还说不必，可得好好治治！”香兰吐气在他身上。
男人微微闭目，好似对自己有几分纵容。
苏明珠心里一动，气氛中好似甜润的热流涌动着。
她将手中的铜板一骨碌在男人的下颚上按来按去。
最终碾转在他脖颈上，手自然的圈过他肩膀，声音已带了娇声。
“若叫外头手艺人来，指不定要收个几两银子，侯爷可得给明珠赏个物件下来。”
贺今舟闷闷笑了几声，“苏小姐要甚么？只要吾这侯府有的，都给你。”
苏明珠闻言只觉心颤，欢喜意涌到了四肢百骸。
“明珠旁的不要，只要侯爷一颗真心，侯爷可愿给？”
她手上动作顿住，眼睛往上抬，正定定地看着那位。
“呵呵，真心？”
贺今舟睁开眼睛看了看苏丹珠，他瞬间打破了这气氛。
面上有些讥讽的笑，道“苏大人于幽州之事怕知晓几分罢？苏小姐是聪明人，知道聪明人最不喜欢绕弯子。你爹既要又要，只等着吾将他送到李木跟前去。看他能不能容下他？”
苏丹珠霎时变了脸色，忙道“侯爷误会，不是爹爹不说，实在只是不清楚概况。那幽州地界多从前散着先朝的军兵，爹爹在李太傅手下时只跟着集结人手，再不知其他的。”
“太傅疑心重，与苏家从先朝就有隔阂，欲要赶尽杀绝。若没侯爷这次相护，苏家定会灭顶，怎会不衷心呢？”
她边说边将手边抓住他的手，眼神盯着他不放，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
“侯爷若不信，明珠愿自证衷心。”
贺今舟觉得那声音黏腻如湿虫沾身，他斜睨着她。
身上小袄的系带，不知何时放入了他的掌心。
贺今舟闻到了她身上那些贵女常用的玫瑰脂粉香，耐住那股厌恶感道“苏小姐的衷心吾看到了，京樵，将这画收起来。”
京樵忙进花厅收画，又听命“将库房那对羊脂玉拿来送给苏小姐，天色已晚，为顾着苏小姐名声，吾就不留苏小姐用膳。”
苏丹珠眼中诧异之色藏不住，手还轻轻地颤着。
端起的高傲跌碎一地，万万没想到贺今舟能做到这份上。
京师多少男人求取苏家，门槛都要踏破。
她的美貌和贤淑之名也留传甚广，她都这样剥开身子表示对他的爱慕与忠诚，他竟也不愿笑纳？
苏府的马车驶入公道时，她心里还不上不下，揣测着原因。
半晌后，她拉帘对马夫道“去郑府，吏部尚书那位。”
.......
云池的花厅内，婢子将膳食摆上来。
“把偏阁那位叫过来。”贺今舟命道。
偏阁里炭火多了起来，暖烘烘的。
青时在阁内自在地看着一本游记，就听到京樵的声音在外面。
她啪嗒收起，将手中那物放入口中咽下，镇定地走出去。
“侯爷。”女子走上前，气色比前几日好些。
他点点头，命身边人退下，阁间只剩二人。
青时乖顺地上前伺候他食膳。
只听他道“坐下一起吃。”声音隐有不耐。
青时应了声是，坐到了他身侧。
见她这样小心翼翼，恼意就要袭来。
青时感受到那股气压，抬眼飞快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适才苏小姐来过了么？”
贺今舟挑眉，问道“怎么知道的？”
话音刚落，女人的手指顷刻盖在他喉咙上那铜板留下的印记。
一股暖流瞬间顺着那手指席卷他全身。
清亮如水的眸子有碎光闪着，她很认真道“这里。”
言毕，即刻收手，转过身子执筷夹菜吃。
方才的旖旎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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