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陈念之从宫中出来,此刻他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容貌,根据玉简里介绍的秦白背景,陈念之一路往外城赶去。
神都内城与外城有天壤之别,内城住的都是权贵,即便有异族存在,也并不是很多。
而外城就不一样了,宵禁不解除,是不允许外出的。
走在大街上,空荡荡的,陈念之有遮天珠在手,即便有巡弋城卫,也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一路上走街串巷,不时还能听到一些隐秘的私语。
当天光亮时,陈念之终于来到了外城,这是一户三室的小院子,处于外城的偏僻地带,也算是鱼龙混杂。
秦白的龙影卫头衔,并不是自己的,而是继承了于他的阿爷,同样秦白的阿爷,也是因公殉职。
后来秦白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便干上了父亲的行当,这一户三室的小院子,也是秦家祖产。
他伸手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吱呀!”
门缓缓打开,探出一颗脑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陈念之,情绪无比的复杂,这是一个六岁的小丫头,唤作秦岚,正是秦白的妹妹,看的出她的眼里十分紧张,手中还握着一张符箓,一副随时都会捏碎的样子陈念之伸出手,摩挲了一下她的头发,问道:“阿婆还安康?”
然而,小姑娘却像是生气了,一把将他的手打掉,转过身便一路小跑进了院子里。
陈念之进了门,将门栓好,院落里的布局跟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顺着秦岚离去的轨迹,陈念之跟了过去。
到门口却发现房门栓的死死的,陈念之苦笑一声,说道:“岚岚,快开门,我是哥哥啊。”
但房间里却没有任何回应,陈念之可以感应到里面有两股微弱的气息,都是寻常的老百姓。
他害怕出什么事情,正准备闯入,这时,里面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道:“是小白回来了吗?岚岚,快,给你哥哥开门去。”
磨蹭了许久,门才打开,却见一名杵着拐杖的老妪,正盯着他,但陈念之很快便发现,老人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神色,她一只手杵着拐杖,一只手伸了过来,抓住陈念之的手后,又伸手在他的脸上抚摸了起来。
老人的脸上才有了释然的表情,陈念之则感觉到老人的双手很粗糙,膈着他的脸有些刺。
他抓着眼前这位阿婆的手,说道:“阿婆,我回来了,这几日李员外家忙得很,没顾得上回来。”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还没吃早饭吧?”
老人关切道,“我这就给你去做。”
她杵着拐杖,就要去厨房忙碌,却被陈念之拦下了,说道,“阿婆,你歇着就好,我去给你们做早饭。”
陈念之一转身,阿婆就说道:“岚岚,快去帮帮你哥哥。”
一直躲在老人身后的秦岚探出头来,却十分警惕,他总觉得这个小丫头似乎识破了自己。
但幽冥鬼面这种宝物,即便是院主都无法识破,又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小丫头看穿呢?
秦岚一溜烟往厨房跑去,见此,陈念之也转身跟了过去,却发现厨房的大门紧闭。
他苦笑一声,推了推门,却发现门并未关上,正要进去时,忽然感觉眼前一黑,随之一股疾风朝着他袭来。
陈念之反应的很快,下意识的躲闪了一下,抬手一抓,手中火辣辣的,一只弩箭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抬头看向厨房,只见秦岚双手握着弩,惊恐的盯着自己,那双眼里有些绝望。
但她还是扣动了扳机,又是“嗖”的一声,连续四支弩箭射出,却被陈念之全部抓在了手里,一支不剩。
秦岚紧张的身体开始发抖,此时此刻,陈念之也明白,秦岚识破了自己。
他将缓缓朝秦岚走了过去,秦岚却不断退后,直到退到了墙角,再也无法动弹,整个人立即瘫倒在了地上。
情绪崩溃的瞬间,眼泪哗哗的落了下来,可她却没有哭出声来,生怕惊动了外面的阿婆。
陈念之叹了一口气,从她手中夺过弩机,发现这竟然是军用的弩机,便是宗师级的武夫,若是没有防备,都有可能中招。
他将弩箭全部装了回去,随即把弩机放在了秦岚的一旁,便转过身去。
小丫头反应极快,抓起弩机便对准了背对着她的陈念之,只是此刻她的双手不停的颤动着,眼里满是慌乱。
陈念之却望着眼前的厨房,有些不知所措,自语道:“是先淘米,还是先生火?”
他从来没有做过饭,哪怕是在吕家做上门女婿的时候,也未曾做过饭。
所以,面对着厨房里的一切,他都显得很陌生。
想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先淘米,又是一番折腾,搞的整个厨房乒乒乓乓,也没找到米缸在哪里。
无奈,他回过头,看着拿弩箭对着自己的秦岚问道:“米缸在哪?”
秦岚一怔,下意识的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处桌子,原来是藏在桌子脚下,陈念之转过身找米。
把米找出来了,他发现厨房里没有水,当着秦岚的面出去外面的井里打水,直到把厨房里所有水缸都装满这才罢休。
回来见到秦岚还在原地,依旧是那副姿势,他立即开始生火,然而火折子弄了半天,也没把货点着。
这时,秦岚有些看不下去了,赶紧放下弩机跑了过来,夺过了火折子,而后便将火给点燃了。
随后一把将他推开,并指了指门口,意思很明白,你给我出去!
陈念之舔着脸皮,很想留下来,但看到小姑娘眼中那仇恨的表情,他便识趣的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厨房升起了炊烟,他偷偷的在门口查看,发现虽然只有六岁,但秦岚却像是个小大人一样,劈柴烧火。做饭炒菜,简直是一气呵成。
若不是看她垫着凳子在灶台上挑动锅铲,陈念之肯定以为她是个大人。
半饷后,堂屋内,陈念之看着眼前的一碗夹生稀粥,以及几碟子咸菜,还有几个馒头,不由的心生出几分愧疚来。
因为这夹生的稀粥,是他淘的米,但他显然是准备做饭,而不是做粥,但水好巧不巧,又不足以煮熟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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