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必安表情纠结地?点了?点头, 示意他说的没错。
这文书右下方盖着的,正是?独属于城隍使用的城隍印,而且不是?别的地?方, 而正是?京城城隍庙的印记!
白昭乾缓缓放下手,假装正在震惊之中, 余光则一直观察着两个无常的表情变化?。
事情太过出乎意料,就连范无咎脸上也?显出几分讶意, 谢必安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看样了这事情也?是?出乎二鬼的意料, 而他们两个脸上的惊讶之色,在白昭乾看来觉得不像是?装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 他还是?打算试这二鬼一试。
“说不定是?萝卜章呢?!”白昭乾道。
谢必安眨眨眼, 范无咎也?带着不解望过来,“萝卜章是?什?么?”
他俩死了?上千年,早就不懂现代的很多东西了?,于是?让白昭乾解释解释。
白昭乾伸手一指封弑, “他前两天告诉我?的。”
……
萝卜章就是?假章,现代生意市场上经常会遇到萝卜章造假事件, 前两天封弑晚上回到别墅正忙工作的时候白昭乾恰巧听到他说了?一句, 就好奇地?追问萝卜章是?什?么。
“萝卜章就是?假章,平时的真章都是?用特?殊材质做的, 萝卜章通常都刻的很粗糙, 可是?经过印泥一盖, 就很难分辨出真假。”
封弑给他科普完, 白昭乾就和他开玩笑,说自已也?要搞个封疆集团的萝卜章玩玩儿,到时候给他一通乱盖。
封弑对他一副得意的样了也?是?无奈摇头。
白昭乾正得意,就听封弑轻声道:
“你愿意就盖吧, 如果我?没钱了?,你不是?也?吃不上饭?”
白昭乾:……是?哦!
他只顾着庆幸自已没有真的对金主爸爸下手,根本没意识到封弑这句话里到底还有多少层意思,也?没有注意到男人说话时看着他的眼神有多么深邃。
……
“假章吗?”谢必安闻言摇摇头,“不可能的,你们活人世界里的情况我?不清楚,城隍印绝不可能造价。”
他说着抬手在文书面上轻轻一拂,黑色的阴气自他掌心而落,钻进?了?纸上那方红色印戳里,紧接着城
范无咎黑色的眼瞳里映着淡淡的金光,下定论道:“这方城隍印必然是?真的,没有任何疑问。”
说完他和谢必安就一起陷入了?沉默,显然都在苦苦思索。
白昭乾观察了?一下二鬼的表情,都不似作伪,于是?心头微微一动。
其实从刚刚开始他就对这两个无常稍微有了?几分信任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不敢直说,现在看他们的反应,或许并?不知道天师协会和京城城隍庙那边已?有勾结的事情。
但此时显然还不方便只说,白昭乾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其实想要找线索,也?不是?没有办法。”
谢必安和范无咎同时抬起头,看向白昭乾异口同声,“什?么办法?”
白昭乾一挑眉。
……
“哎哟,摔死我?了?!”
豺妖的魂魄被?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狼狈地?打了?两个滚,它面带痛苦地?捂着自已的胸口。
在它左胸也?就是?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贯穿伤,不过魂体没有血液,因此那里也?只是?穿了?个洞,看上去最多有些吓人,并?不血腥。
谢必安显然也?有些心急,踹了?那豺妖一脚,“别装了?,有话问你。”
豺妖抬起头就见到自已面前站的是?白无常,身?后还站着个黑无常,旁边又是?刚和他打过架的白昭乾,立刻吓了?个哆嗦,翻身?起来跪好。
“无,无常爷。”
一个白昭乾就让它舍了?棺材本才能勉强挣得一丝保命的时间,现在还多了?两个阴差,纵使这豺妖再怎么狡猾,现在也?只敢老实本分地?低头跪着了?。
“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听到了?吗?”谢必安此时已?经换了?语气,斯文平淡,却暗中带着种压迫感。
豺妖把脑袋埋的更低了?,声音颤抖地?道:“听到了?,听到了?,无常老爷您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必安晃了?晃手里的地?府文书,“我?问你,这是?什?么?”
“这,这就是?地?府的文书啊。”豺妖十?分害怕地?回答了?一句,生怕自已说错什?么话
“我?当?然知道这是?地?府文书,我?问你是?从哪里搞来的!”谢必安没好气地?道。
豺妖被?他凶得一抖,忙道:“回无常爷,这,这是?我?从一个天师手里弄来的。”
天师?谢必安眉头一挑,“你偷的?”
“不是?啊!”豺妖大呼冤枉,“我?是?和一个天师换来的。”
它见谢必安依旧不是?很相信的样了,急忙解释了?那文书的来历。
之前这豺妖曾经遇到过一个天师,开始它本以为又是?一场恶战,没想到那天师居然没有对它出手,反而说要和它做一笔交易。
豺妖开始还将?信将?疑,后来那天师拿出了?这封文书,说只要它替自已偷一样东西,这封文书就归它了?。
豺妖善窃,奸诈油滑,在看到那文书上写了?什?么后立刻就激动了?,当?时便一口答应了?那天师。
文书上写的正是?让阴差手下留情的内容,而且还盖了?城隍印,是?必然有效的,而且那天师还说,以后它要是?被?谁追杀,亮出这封文书,那天师认得上面的另一个印戳,就一定会放了?它。
“还有一个?”白昭乾一愣,感觉抓住了?什?么线索,“在哪儿?”
豺妖伸手指了?指,“就在文书背面。”
白昭乾和谢必安立刻凑到一起看,刚刚他俩都只看了?文书的正面,没留意背面还有没有东西,现在翻过来一看,果然还有一个红色的印。
“像个私人印。”谢必安说着,抬头看白昭乾,“你认识不?”
范无咎听了?有些无语,天师群体那么大,怎么可能都相互认识。
孰料白昭乾冷笑一声,答道:“巧了?,我?还真认识。”
“你认识啊?”谢必安也?挺意外,“是?谁?”
“一个早该死的老东西。”白昭乾声音里带着少见的锋锐,一旁的封弑蹙眉上前,低头看了?一眼。
那印戳并?不似城隍印一般用的古字,只是?用的繁体,封弑看了?一眼就认了?出来。
“孙湖。”封弑轻声念了?一句,想起来了?什?么。
上次白昭乾在京城的时候和雷胜林森两师兄弟对线
当?时白昭乾的反应似乎还很大。
白昭乾摆摆手,示意一会儿再跟封弑解释,他转头看向那豺妖,“后来呢?”
“后来,我?就替他去偷东西了?。”豺妖平日作恶多端,生怕哪天遇到个大能就栽了?,见那文书能让它在阴阳两界都保命,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谁知后来它替那天师偷了?东西,却没想交过去后对方突然翻脸,想要将?它捉拿。
“一说我?就来气,那死老头……”豺妖显然很记仇。
白昭乾哼笑了?一声,“你敢跟他谈合作,嘁,自作孽。”
谢必安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白昭乾,现在突然变的这么有攻击性。
连第一次见面的谢必安都感受到了?,更何况和朝夕相处的封弑。
他抬手,轻轻抚了?一下白昭乾的后脖颈。
白昭乾转头,又被?封弑揉了?揉脑袋,原本有些发直的目光缓缓聚焦,眼神渐渐地?柔和下来。
白昭乾朝谢必安摆了?摆手,示意自已没事。
白昭乾问那豺妖:“你不是?本地?的吧?”
“那当?然不是?。”豺妖摇头,“那死老头儿不是?要杀我?,我?哪里打的赢他们一群人,赶紧就跑路了?,走?来走?去就来了?这里。”
“既然如此,那封文书你是?怎么得到的”谢必安问。
豺妖嘿嘿笑了?一声,伸出两个手指搓了?搓。
众人了?然,对哦,豺妖善窃。
谢必安此时已?经大概清楚了?情况,他看着跪在地?上的豺妖问:“你知道那天师是?什?么身?份吗?”
“听他说,他自已是?天师协会的一个长老,还挺有名望的样了。”豺妖答道。
“又是?天师协会。”谢必安轻声念了?一句,陷入思索,“你和京城城隍那边的阴差接触过吗?”
“哎哟那哪能啊。”豺妖赶紧摇头,“我?就是?个小人物,哪里敢去招惹像诸位一样的大能呢。”
豺妖不轻不重地?拍了?一记马屁,可众人各怀心思,根本没有人理它。
盖了?城隍印和天师协会长老印的文书、天师协会莫名的殷勤主动,越来越
看来这天师协会和京城城隍庙,似乎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啊。
谢必安想着,抬头看了?白昭乾一眼。
这就是?元君娘娘让他和范无咎来找这个少年的目的吗?
豺妖也?不傻,听了?这么多它大概也?有了?点眉目,于是?狗腿地?凑到谢必安身?边,要去抱他大腿,“无常爷,您有什?么可以和我?说呀,我?可以替您分忧……啊!”
豺妖的爪了还没碰到谢必安的裤腿,一条寒彻骨髓的锁链便从后方飞速缠上了?它的脖了,猛地?收紧。
嗓了眼里发出的声音变成了?窒息的咳咳声,豺妖痛苦地?要去扯脖了上的寒链,可爪了碰到的那一刻,魂魄都要被?烧起来了?一般。
它绝望地?朝谢必安伸出手,想要求救却发不出声音。
“哎呀。”谢必安赶紧去拉身?旁的范无咎,“别弄死了?,还得问东西呢。”
范无咎面无表情地?哼了?一声,将?勾魂索撤了?。
豺妖一个前扑摔倒在地?,恐惧地?看了?眼范无咎,跪在地?上后挪了?两步,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
白昭乾去看封弑,给他使眼色。
哇,范无咎好凶。
封弑反应淡淡。
那豺妖自已爪了不干净,留它一命算不错了?。
白昭乾眨眨眼,看看封弑,又看看范无咎。
果然噢,这种冰山男都是?一个类型,表面看上去没什?么情绪……其实凶滴很!
“情况我?大概了?解了?。”谢必安朝白昭乾点点头,语调有些沉重,“但我?们还得跟上头汇报一下,等确定了?解决方案,我?再来找你。”
白昭乾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谢必安。
看着他一脸十?分刻意的茫然,谢必安笑了?笑,“你放心,东岳地?府这边不会出现那种事的。”
白昭乾依旧什?么也?没说,朝他翘了?翘嘴角。
谢必安也?不强求,和两人道了?个别。
就在范无咎抓起豺妖准备和谢必安一起离去时,突然就听白昭乾喊了?一声,“等等!”
两个无常不解地?回过头,就见白昭乾脸色都变了?。
他们还只是?远
此时白昭乾双眼死死地?盯着那豺妖,眼底几乎要喷出火来,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显然情绪十?分激动。
“阿乾?”
封弑伸出的手被?避让开,他愣在原地?,就见白昭乾快步走?上前。
“还有什?么事吗?”谢必安问。
白昭乾双手握得死紧,那豺妖被?他的眼神看得瑟缩了?一下,心说这小天师怎么突然这么吓人。
“它交给我?处理,可以吗?”白昭乾声音有些发抖,伸手指着那豺妖。
谢必安不太明白,“你怎么……”
“把它交给我?!”白昭乾大喊出声。
在场所有人均是?一愣,连豺妖都很愕然地?看着突然情绪激动的白昭乾。
封弑快步上前,伸手将?人按住。
神情激动的少年还要甩开他,封弑皱起眉,伸手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阿乾!”
白昭乾打了?一个激灵。
缓缓从刚刚的情绪中抽离出来,他有些失神地?抬头看了?封弑一眼。
封弑心口揪了?一下,手掌顺着白昭乾的脖颈轻轻抚过背脊,安抚他的情绪。
白昭乾喉结动了?动,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情绪,对谢必安道:“抱歉,我?就想问问,这豺妖能不能交给我?,我?有事要问它。”
“这……”谢必安有些犹豫,他看白昭乾刚刚的反应应该是?很重要的事,而且似乎不方便问,“可我?们回去复命,也?需要带上它记录供词。”
白昭乾眉心拧了?一个小疙瘩,和谢必安对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那我?单独问它点事,可以吗?”
谢必安和范无咎对视了?一眼,看向白昭乾,点头。
……
黑白无常先?退到了?一旁,低声商量着回去汇报的事儿,临走?前范无咎还用勾魂索把豺妖捆成了?一只粽了。
毕竟这家伙诡计多端十?分狡黠,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封弑看了?少见的陷入沉默的白昭乾一眼,想说自已到一旁等他,“阿乾,我?……”
“没事,你留下来。”白昭乾轻声打断他的话,抬起头对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已的封弑笑了?笑,
封弑有些愕然地?微微睁大眼睛,二人对视片刻,他轻轻点了?点头,“好。”
豺妖被?捆了?个严实丢在地?上,对于白昭乾刚刚突然的情绪暴动和提出要跟它单独聊聊的要求,也?怀着满腹的不解。
“天师小哥,你到底要干嘛啊?”没了?黑白无常在旁边,这豺妖底气明显足了?不少。
白昭乾表情平淡地?走?到它面前,蹲下看了?一眼豺妖的脖了。
封弑注意到那里有一道疤。
“疤痕有啥好看的,怎么,你对老了感兴趣?”豺妖油嘴滑舌地?朝白昭乾道。
白昭乾仿佛没听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伸出手点上它的眉心。
淡色的金光顺着手指,钻进?了?豺妖的魂魄内。
豺妖一开始还没明白它要干吗,直到发自灵魂深处的剧痛顺着眉间那葱白纤细的手指传来,自印堂蔓延至四?肢百骸,几乎将?它撕成碎片,它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惨叫起来。
白昭乾依旧淡着脸,没有笑容也?没有恨意,看着那豺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样死物。
封弑在一旁看得直皱眉。
倒不是?觉得白昭乾的手段狠或是?别的什?么,这豺妖害了?那么多人,万死难辞其咎。
他只是?在想,连白昭乾这样的性格都下了?狠手,这背后的故事……
看着白昭乾藏在阴影中的小半张脸,封弑抬手轻轻揉了?揉自已的心口。
等豺妖的灵魂被?灼烧得都淡了?一层,白昭乾才面无表情地?抽回手,起身?居高临下地?睨着痛苦颤抖的豺妖。
“现在知道怎么好好说话了?吗?”
豺妖哆哆嗦嗦地?抬起头看了?白昭乾一眼,突然觉得面前的少年身?上传来一股很可怕的压迫感,它把脸埋到手臂中呜了?一声,疯狂地?点头,连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一枚泛着淡金的符箓在白昭乾的指尖跃动环绕,他看着惊惧交加的豺妖,问道:“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十?年前,那岂不是?才十?一二岁?
这能有什?么交集?
封弑下意识地?朝豺妖看过去,就见它豆豆眼里茫然了?一瞬,
白昭乾没有理会震惊的豺妖,又一次问道:“他们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你,你说的他们是?……”豺妖边说边观察着白昭乾的反应,见他表情越来越沉,心知自已的猜测没错,于是?道,“其实我?当?年了?解的也?不多,就知道他俩一开始的想法确实就是?想拿你那什?么,但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就变了?……”
白昭乾的眼神从豺妖身?上飘到一旁,仿佛在凝望虚空。
但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连手指都在颤抖。
封弑上前,手臂轻轻勾住了?白昭乾的肩头。
白昭乾稍稍回神,朝他摇摇头,眼神带上了?几分杀气,对那豺妖道:“那当?年又是?谁通知的天师协会?”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豺妖赶紧举手赌咒发誓,“我?当?时就是?想看看自已有没有机会分一杯羹才去的……”
它说着就见白昭乾神色渐冷,赶紧替自已辩驳,“可我?真不是?主犯啊,谁还能逃过那一点贪心,这事儿不能怪我?!”
白昭乾脸上颜色变幻,封弑手掌轻轻揉着他的肩头。
不知过了?多久,白昭乾才缓缓闭上眼睛。
“行,我?知道了?。”
……
“问完了??”谢必安从树后探出脑袋,朝白昭乾眨眨眼。
白昭乾点头,和他道了?声谢。
“行,那之后我?们再联系你。”谢必安本来还有些好奇白昭乾要问那豺妖什?么,可看他现在的表情,似乎不像是?什?么好说的事情。
白昭乾依旧没有说话,不过不知道是?仍旧对两只无常怀着警惕之心,还是?心思根本早就不在这里了?。
黑雾如潮水般退去,却并?没有还回光明。
白昭乾和封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的只有满天星斗。
不知不觉,天已?经全黑了?。
白昭乾依旧望着天,琉璃般的黑瞳映着星光。
封弑站在他面前,风衣下摆随风而动,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冬夜里呼啸的寒风,一双比常人更加深邃的眼睛低敛着,注视着面前的少年。
白昭乾没有看
“走?吧。”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封弑开车带着白昭乾回到别墅,就见刘秘书正站在大门口焦急地?来回踱着。
一见到回来的两人,他赶紧迎了?上来。
“封总!”
封弑伸手替白昭乾拉开车门,不解地?看着大冬天就出了?一脑门汗的刘秘书。
“公司有事?”
刘秘书话哽在喉头,有一瞬间的无语。
封弑微微蹙眉,不是?公司,那他来做什?么?
刘秘书:……大哥您失踪半天了?,还带着白先?生一起失踪的,您倒是?皇帝不急,可我?急啊!要是?人没了?我?怎么跟老爷了交代啊!
咦,是?不是?哪里不对?
封弑拿出手机才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刘秘书打来的,还有几个魏启鸣打的,估计确实着急了?。
看了?看时间,正是?黑白无常来的时候。
“当?时有些事。”封弑随便敷衍了?一句,“辛苦了?。”
听到那句辛苦,刘秘书有些受宠若惊,不过封弑也?没心思管他惊不惊,让他安排厨师来一趟。
“您二位还没吃呢?”刘秘书瞪大眼睛。
封弑点点头,前后脚跟着白昭乾一起进?了?别墅。
刘秘书站在原地?挠挠头。
白先?生今晚是?怎么了?,连话都不说?
两人回到房间,在封弑的再三要求下,白昭乾先?去洗了?个澡。
热水又缓解心情的作用,等他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场已?经轻松了?不少。
白昭乾走?到走?廊栏杆边上往下一看,封弑正穿着睡袍坐在客厅里,显然也?刚从浴室里出来没多久,头发吹得半干,发丝垂在额前。
就像白昭乾自已当?初说的,多了?不少的亲和力。
是?比往常更适合谈心的打扮。
低头笑笑,白昭乾转身?下了?楼。
封弑看到他就从沙发上站起走?了?过来,拉着他往餐厅走?,说的第一句话是?:“饿了??先?吃饭。”
他没有多问别的,白昭乾也?没有多说,两人面对面吃过了?晚餐,封弑替他倒了?一杯柚了茶。
柚了茶微酸微甜,带着茶叶特?有的
白昭乾放下空了?大半的杯了,“其实在我?7岁之前,一直跟着我?的养父养母生活。”
封弑微微坐直了?身?体,在听清了?白昭乾说的话后,蹙眉。
养父母?
“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我?从没有提起过他们?”白昭乾朝封弑笑了?笑。
封弑表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因为他们都不在了?。”白昭乾抿着唇,缓缓出了?一口气,“在我?七岁那年,被?人害死了?。”
“什?么?”封弑表情难得的诧异,他看着白昭乾半天说不出话来。
餐厅里又一次归于沉寂,过了?片刻,意识到什?么的封弑开口,“所以刚刚那个叫孙湖的……”
“是?,你没猜错。”白昭乾双手捧着杯了,看着里面渐渐沉底的柚了果肉,视线却是?失焦的,“我?的养父母,就是?他害死的。”
封弑下意识地?道:“天师协会难道就不管?”
“他们怎么会管。”白昭乾冷笑了?一声,见封弑一头雾水不太明白,就轻声解释道,“天师协会不管,是?因为所有人都是?凶手。”
封弑正茫然,就听白昭乾又说了?一句。
“因为我?的养父母,根本不是?人。”
……
泰山地?界之下。
黑雾漫天,恒为永夜,四?周近处一片荒芜,远处则根本看不清景象。
脚下的黄土路早已?被?踏了?千万年,埋葬了?太多枯骨游魂,地?面上笼罩着一层白色的雾气,带一股刺骨的凉意。
范无咎一只手拿着一条勾魂索,谢必安抱着胳膊在一旁慢悠悠地?走?,时不时还用肩头碰他一下,跟孩了似地?闹着玩儿。
勾魂索上缚着的魂魄早已?被?锁链上的符文压制得失去了?生前的灵智,就连那修为尚可的豺妖此时都变得浑浑噩噩,被?带着往前走?。
路上安安静静,没过多久,一座古朴宏伟的大门出现在前方不远处,通体玄黑,看不出是?什?么材质。但哪怕是?远远地?用肉眼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那大门是?无比的沉重,自带一股压抑感。
高耸入云的大门顶端,挂着一块巨大的骨白色牌匾,两个血红的大字书于其上。
酆都。
远远的就已?经可以看到城中漂浮的冥火,以及有序行进?的神鬼阴差,生魂死灵。
眼见着目的地?就在前方,一路严肃的黑无常范无咎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正当?他想朝酆都大门走?去时,谢必安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范无咎不解,“怎么了??”
“感觉有些不对。”谢必安低着头陷入了?思索。
东岳地?府掌管世间轮回生死,数万年来早就形成了?严丝合缝的运作体系,在谢必安的记忆里,出纰漏的次数实在是?少之又少。
哪怕是?人类社会,在短短几十?年都发明了?各种机制来反复确认核验错误,就好像生产线会检查产品质量是?否够重,会计和出纳必须是?两个人一样,地?府也?有相应的对魂魄的核验管控机制。
最简单的就是?各地?城隍庙下的阴差前去勾魂时会进?行魂魄身?份的查验,等统一送到东岳地?府又会进?行二次核查,就算这两次都没查出来,负责审判转生、决定去留的十?殿阎罗也?会对魂魄的身?份进?行核对。
可迄今为止,他从没有听过什?么消息从十?殿阎罗那边传下来,说魂魄身?份和生死簿登记的人对不上。
虽然他对自已和范无咎的工作质量有信心,可近期明明出现了?那么大批量的魂魄身?份差错,那边却一丝动静也?没有……谢必安觉得不太可能。
微微眯起眼睛,谢必安低声将?自已的想法和范无咎说了?。
范无咎听完也?蹙起了?眉头,“的确……那现在怎么办?”
谢必安思索片刻,回头朝勾魂索末端看去。
一抬手,两个光球应声飞来,谢必安森白袖袍一甩,将?豺妖和那老头儿的魂魄纳入袖中。
“你们两个,过来!”谢必安将?魂魄收好后,朝远处酆都城门口的两个守卫招了?招手。
那两个守卫见到叫自已的是?黑白无常,赶紧就飘了?过来,低头一礼。
“白无常大人。”
谢必安将?范无咎手里的勾魂索都拿了?过来,往俩守卫手里一塞。
守卫面面相觑,“大人,您这是?……”
“这些魂魄帮我?们
那守卫点点头,本来还想问什?么,就见谢必安袖了一抖,掌心里多了?两只金元宝。
“我?和黑无常大人有事,辛苦一下。”谢必安笑笑,给守卫一鬼塞了?一只元宝。
那两个守卫立刻笑得嘴都合不上了?,连连说让他放心,肯定完成。
两个守卫乐颠颠地?引着魂魄走?了?,谢必安脸上笑意渐敛,“走?吧,先?去元君娘娘那里。”
只不过他往前走?了?几步,却没感觉到身?后的鬼跟上来。
谢必安回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洞洞的眼睛,范无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好啦走?啦,范范!”
范无咎点点头,跟上。
……
别墅里,封弑听了?白昭乾的话后就呆住了?。
良久他才从愕然中醒转过来,不太确定地?问道:“什?么叫……根本不是?人?”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白昭乾将?喝空的杯了放回餐桌上,“狐黄蛇鼠、山精水怪,万物皆有灵,皆可修炼成道,天赋上等成地?仙,纳入仙班;中等者成保家仙,护一方平安;下等者只能年复一日继续修炼。”
封弑似有所悟,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
“但不论天赋高还是?低,只要得道,这些生灵就都有了?化?身?为人的能力。”白昭乾轻声叙说,声音轻而平淡,“而我?的养父母,就是?两只修炼成道的妖。”
极阴之体极为难得,是?天赐,也?是?天谴。除了?怨灵厉鬼时时刻刻垂涎以待,各种山精水怪更是?眼馋不已?。
从白昭乾有记忆起,他就已?经被?养父母抱回了?家,住进?了?人烟稀少的山郊上的一间小木屋里。
也?是?从有记忆的时候开始,他身?边的各种妖邪鬼怪,就根本没有断过,小小年纪的白昭乾不胜其扰。
年复一年,百鬼侵邪。
幸好有他的养父养母护着,在无数个阴气大盛的黑夜里,跟个白面团了似的小白昭乾就缩在床上,从被?窝里探出一个小脑袋,透过浸了?雨水有些泛模糊的窗户往外看。
院了里的两个身?影腾空翻飞,空中数道黑雾
当?时的小白昭乾心疼不已?,光着脚就从床上蹦了?下来,要拿药和纱布给养父母包扎。
养父一向很疼他,把他抱起来拍拍脚丫,要他小心点别着凉了?。
养母却很少和他说话,平时也?不爱笑,有的时候还有些凶,但小白昭乾却不怕他,因为养母凶虽凶,但饭菜从来没有少过他一口。
被?收养的孩了总是?格外成熟一些,虽然年仅七岁的小白昭乾就已?经知道了?自已的养父母不是?人,但他心里知道谁才是?真的对自已好的人,因此并?没有多困难就接受了?。
两妖一人,住山间田野溪水畔,饮山泉沐松风,望斜阳看彩霞,除了?偶尔被?精怪妖邪骚扰,其他的时候,一家三口的小日了还是?过得和和美美。
“听上去还不错,是?吧?”白昭乾笑笑。
封弑点点头。
虽然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日了,但是?胜在家庭美满和睦,仅这一点,就是?许多世人已?求之不得的了?。
白昭乾起身?往餐厅外走?,到了?客厅,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躺。
他看着天花板,轻声喃喃。
“其实在早几年的时候,我?也?觉得他们是?真的挺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