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家和爸妈说过之后,不仅没有被反对,他们竟然还让自己多在外婆家住几天。
许扶蓝觉得很奇怪:“怎么了?你们都要出差吗?”
爸妈说不是。
“外婆那边离学校近不少吧?你每天还能多睡一会儿,免得起这么早。”
“哦…”
她回到房间之后收拾了行李,但不知为何,总觉得爸妈的神色都怪怪的。
是她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么?
…
第二天,爸爸开车送她去外婆家,父女俩在路上正闲聊着,他突然说:“蓝蓝,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漂亮?”
许扶蓝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
也不过是穿了条裙子罢了,有什么奇怪的吗?
“几年没穿过裙子了吧,我还纳闷咱们家小女孩怎么都不爱俏了,”爸爸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问,“妈妈买的?”
她摇摇头:“和宿琬逛街的时候买的。”
她哪还敢让母上接管衣柜,难道是嫌弃自己的荧光绿、荧光粉、荧光黄泡泡袖还不够多么?
爸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比你妈眼光好多了。”
许扶蓝看了眼老父亲身上土灰土灰的t恤衫,憋笑憋的很辛苦。
到达之后,爸爸帮着她把包拎了上去。
“在外婆家要听话,吃饭不要挑三挑四,早点睡觉不要熬夜,也别太麻烦人家小放…”四十岁的男人偶尔啰嗦起来也有点没完没了。
“知道了知道了,”她接过背包,笑着朝他挥挥手,“拜拜,上班路上小心。”
许扶蓝的外公外婆退休前都是当地某专科师范的老师,现在在家颐养天年,阳台上养了一排花花草草,吊兰芦荟蝴蝶草,甚至还有一小盆腊梅花。
她站在门外深吸了一口气,敲门的手却停在半空,怎么都落不下去。
上辈子大三那年的春节,外公突然诊断出肝癌晚期,妈妈带着他从市里的三甲转圜又到省会协和,最后还是得到了不治的结果。
医生说老人年纪大了,化疗受的苦太难熬,劝家中晚辈将他带回家。
外公剩下的半年里,
许扶蓝只去看了他们五次。
她自欺欺人地逃避事实,总觉得原本身体康健的外公怎么会突然间就只剩下半年,可每次去,看见的还是日复一日,逐渐消瘦的老人,到最后都已经不见曾经慈和儒雅的影子,连下地都困难。
那天早上,许扶蓝看到了家族群里几条模棱两可的消息。
“二叔今早已经去了吗?”
“…唉,是啊,还是没熬过。”
她不记得发言的是哪位叔伯,虽然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潜意识里却还是不肯相信,直到晚上接到父母的电话为止。
许扶蓝是家里孙辈老大,当即买票回家,帮父母处理外公后事。接待前来吊唁的宾客,守灵,照顾悲恸的外婆,忙得脚不沾地。
可捧着排位上山送灵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哭了一路。
这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次,来见外公外婆。
许扶蓝调整了一下表情,绷着脸不至于失态,刚准备敲门,却听见了身后的开门声。
她回头一看,周放揉着眼睛站在他们家门口,手上拎着一袋垃圾,脑袋上翘着一绺老高的头发,脸上还有被枕巾压出来的红印子。
少年惺忪朦胧的双眼因为惊讶而缓缓瞪大。
他俩的视线在空中僵持了一霎。
下一秒对面的防盗门就“嘭”的一声重新关了个严严实实。
许扶蓝:?干嘛?
不是你叫我来的?
这是什么反应!
被门摔懵了的许扶蓝摇着头摁响了门铃。
昨天接到电话之后,外婆就帮她收拾好了房间,因为好久不见外孙女,老太太格外热情。
许扶蓝进屋之后先去房间放了书包,立刻被外婆投喂了颗大苹果。
“橱柜里还有你小舅舅买的零食,臭小子又跑外面鬼混,你别一点儿也别给他剩下。”
“哦,好,我下午带过去跟周放一起吃。”
她“嘎嘣”咬得清脆一声,又跟外婆唠了两句家常,然后就跑到书房去找外公。
推开门,老人正坐在太师椅上看书,听见响动后抬起头,一见是她,笑眯眯地扶着老花镜唤。
“蓝蓝来了?”
她忍不住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嗯,我过来住两天,小放说帮我补数学,”她走到外公旁边,扯过一张小板凳乖巧地坐下,“您在看什么?”
他便把书的封皮翻给许扶蓝看,原来是资治通鉴。
外公退休之前教文综三科,也是许扶蓝儿时的历史启蒙,还教过她背地图的方法,妈妈就总说,她对历史执着的喜爱八成就是隔代遗传。
她跟外公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自己最近的事情,还抱怨了文综多选题变态,自己背不下来中国地图。
而他也果然像上辈子一样,耐心地给许扶蓝讲了背诵的方法技巧,又告诫她学习要戒骄戒躁,不能急于求成。
许扶蓝满口答应。
过了一会儿外婆过来敲门:“蓝蓝,切好了的香瓜,快去给小放送一盘子。”
“嗳,好。”
“还有你不是说小放帮忙补课吗,什么时候去?他家里要是没人中午就叫他过来吃饭。”
“您放心,不用我叫他自己也会过来。”
端着盘子去敲隔壁门的时候半天没听见动静,许扶蓝想到刚刚周放的造型,像是刚刚起床要出门扔垃圾的,都早上十点了,也不知道他吃过早饭没。
就在她以为周放在外面过早还没回来的时候,门,终于开了。
这人已经换了一件蓝白色的连帽衫,头发也梳的整整齐齐,只是眼神有些躲闪。
“咳咳,你怎么来这么早?”
许扶蓝觉得他大惊小怪:“我爸上班就送我过来了,又没有一过来就找你。”
说完就把手里的盘子递给他:“喏,瓜。”
周放伸手接过,趁着这会儿将她打量了一遭,这才发现许扶蓝今天有些许不同。
“你怎么穿裙子了?”
“啊?”许扶蓝一愣,下意识低头看了眼长长的裙摆,却并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不行吗?我觉得挺好看的呀。”
“…没有。”
他没再吱声,端着盘子进屋。
只是转身的刹那,脸颊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
许扶蓝没有贸然跟进去,仍站在门口,问:“叔叔阿姨在家吗?”
周放把盘子
放进厨房,又给她拿了双拖鞋出来,摆在她面前。
此时少年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语气波澜不惊:“都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
“哦,”她把鞋换了,“那你午饭去我外婆家去吃吧。”
他低低“嗯”了一声,把水杯端给她,见许扶蓝径直往嘴边送又赶紧拦住。
“烫!”
周放莫名有些冒火,把杯子从她手上截过来搁在茶几上。
“你不会先试试温度吗?”
许扶蓝只好悻悻地放下手,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小时候和周放关系再好,对她来说也是上辈子的事了。她对他家里的印象模模糊糊,现在倒像是初次来其它的陌生人家里一样拘谨。
沙发一沉,许扶蓝侧过头,周放拿着本高中物理必修一坐在了她旁边。
“喏,先看看,预习一下,咱们下午再上课。”
许扶蓝默默地接了过来。
就在她翻阅的时候,却冷不丁听见他又问了一次:“你今天…怎么穿裙子了?”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却因为压低了声调,而显得过于刻意。
许扶蓝不由得再次质疑起自己今日穿着是否有任何不妥之处。
“有这么奇怪吗?门口问一次,现在又问,”她合上课本,把忍了许久的疑惑问了出来,“也就是条裙子,我也是个女生好吧。”
还是真因为认识太久把她当男孩儿了?
许扶蓝知道周放不可能喜欢她,可是每每被现实中的种种蛛丝马迹提醒,难免还是会觉得有些泄气。
她抬起头,但还没来得及看清周放的表情,他突然伸出手,一把揉乱了她的头发。
他用的力气有点大,像是要把她摁进沙发里似的。
长长的发丝盖住了视野,隐约看能到少年手臂上的青筋,以及薄薄的一层肌肉。
周放摁着许扶蓝的脑袋,等脸上的红气渐渐消退后才放开。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刚刚还在扑腾的小青梅突然就消停了下来,坐在那儿,黑亮剔透的眼睛透过一层头发,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一怔:“怎、怎么了?”
许扶蓝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竟鬼使神差地把她好奇了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小放,你是不是有腹肌啊?”
她话音刚落,眼前的少年肉眼就可见地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的红晕从薄薄的一层,瞬间涨满了整个脖子。
然后从她身边一下子弹了老远。
“你问这个干嘛!”
周放下意识抓住衣摆,远离了眼睛亮晶晶的许扶蓝,紧接着立刻又想到了另一个关键问题。
“谁跟你说的?”
她开口想说秦鸣,但转念一想,就这么把人供出来,未必太重色轻友了一点,便眨眨眼睛,答:“我猜的。”
“你不是常去打球吗?”
她觉得这个理由还算靠谱,也不知道忽悠住周放没有,反正听了她的答案之后,周放原本高度紧张的神经分明放松了大半。
——他刚刚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许扶蓝偷偷这样想。
然而周放并不知道青梅方才的一系列心理活动,他只是觉得很慌。
具体在慌什么,他也不知道。
反正就是慌。
因为太慌导致他原本运行得井井有条的大脑像是突然堵成了北京五环,刚刚准备说的话塞在了高架下,于是直接起身把许扶蓝赶回了她外婆家。
“下午再来!平时少看点不健康的东西。”
门“啪”一声关上了。
许扶蓝:?
以前没发现周放脸皮这么薄啊。
她摇摇头,推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
许扶蓝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少年背靠防盗门,心有余悸地伸进t恤,摸了摸肚皮上的软肉。
好险。
他想。
差点儿…
就让许扶蓝发现他这一整块“腹肌”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放的周末计划:
1、各科作业
2、语文活页
3、和秦鸣去打游戏(划掉)锻炼!!!
稍等二更,但在11点,要睡觉的不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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