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华卿一手提着袖子,一手画着眉,嘴角微微含笑,“娘子眉如远黛,目若星辰,唇似樱花,能娶到娘子,华卿之幸。”
“肤浅。”韩云绮挑眉,语气不悦,仔细一看,却能见到她嘴角微弯,眸底还有淡淡的笑意。
百里华卿似笑非笑,神态谦虚温和,“娘子教训得极是。”
筱蝶立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实在对自己的主子无言以对,外面被人像神仙一样供着拜着的活菩萨,想不到在家里,居然是一个言听计从的男人。
而只有百里寒才知道,他家公子是以静制动,放长线钓大鱼,表面如此,背后定是将韩小姐吃得死死的。
“给你揉了这么多日,还没有一丝感觉吗?”韩云绮看向他的腿,苦着一张脸,伸手抚了上去。
百里华卿顺势握住她的手,温尔一笑,“不急,来日方长。”
此时,筱蝶去整理被子,竟奇迹地发现了落红,她天真地看向自家小姐,“小姐,原来你们昨日才行了房事啊?筱儿还以为您在夜央宫那一晚,就同公子行房了呢!”
韩云绮先是一惊,看向百里华卿云淡风轻的脸,瞬间意识到是他为了应对老家主,而动的手脚,顿是老脸一红,立刻咳嗽道:“赶紧收拾了去,等会儿还要给老家主敬茶,莫要误了时辰。”
筱蝶见小姐板着脸,浑然不知自己说错了话,只麻利地收拾了起来。
百里寒在一旁隐隐含笑,难怪二人一早起来就如此恩爱,原来如此啊。
韩云绮感受着屋内暧昧的气氛,瞪了一眼罪魁祸首,“还笑!”
百里华卿赶紧恢复正色,“不笑了。”
韩云绮喝了几口莲花粥,一大早便与百里华卿一起,到了百里府的前院大厅。
此时大厅内,早已坐满了人,百里府人行事向来低调,极少露面,厅中只有几个人是韩云绮认识的,大部分都是生面孔,不曾见过。
一入大厅,韩云绮抬头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位居高位的老家主。
只见他一改昨日的严肃,今日看起来和蔼慈祥了许多,和平日里的老者差不多,白发纶巾,穿着一身朴素的黑色长袍,目色含笑,亲切地迎接着她的到来。
百里华卿和她一同跨入大殿,还未走近,就见老家主伸出了手,意思要她近来仔细瞧瞧,韩云绮不解。
老家主招了招手,道:“云丫头,过来。”
韩云绮正要举步前去,不料百里华卿却一把拉住了她,脸色微沉,语气不善,“不必过去。”
面对百里华卿的忤逆,大厅中人,无人惊讶,仿佛习以为常。
韩云绮微惊,这二人唱的又是哪一出?
老家主不但不恼,仿佛睥睨了他一眼,语气有些酸,“怎么?先前让你娶这丫头,你百般不情愿,如今不过才三个月,你就觉着她好了?”
百里华卿理也没理他,转而对身旁的韩云绮道:“将茶水递给他就好,不必行跪拜礼,随便意思一下。”
韩云绮觉得不妥,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疑惑地看着他,“你不敬茶吗?”
“你敬他,已经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了。”百里华卿淡淡回道。
老家主抚摸着下巴上的白胡子,微微笑着,没有丝毫怒容。
韩云绮不由得觉得有些神奇,不管怎么说,这百里华卿都是老家主的孙子,虽然他地位高贵,可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他对老家主的态度,是否有些大逆不道了?
百里夫人端坐一旁,见韩云绮一脸疑惑,于是笑着对她解释道:“云丫头不必理会他们,敬完茶,我让兰若带你在府中转一转。”
韩云绮见这位百里夫人和韩夫人相似,面容和善,皆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可她的眉宇间却又透露着低敛,这是一位善良而聪明的女人。
她不由得心生好感,笑着颔首。
走到百里老家主近前,她弯腰,将茶水递到他面前,“孙媳韩云绮,给爷爷请安敬茶。”
“好!好!”百里老家主似乎十分高兴,他接过茶水,十分享受地喝了一口,接着看向一旁脸色不怎好看的百里华卿,语气里有些得意,“华卿,爷爷对云丫头十分满意,如此孝顺懂礼,这才应该是我百里府的好孙媳。”
“爷爷,您上了岁数,以后还是少走动,伤筋动骨可不好了。”百里华卿笑着回道。
老家主胡子一翘,显然被气住了,但很快他就恢复了笑脸,“孙子真孝顺,那爷爷就不亲自带你们去祠堂了,宁怡,你带他们去吧。”
百里夫人恭敬地颔首。
韩云绮发现,这百里府上的人没有一个不尊敬老家主,就百里华卿,好像是百里老家主捡来的仇人一样,唇枪舌剑,钉不对卯。
百里老家主起身,其余族人跟着起身相迎,他走了两步,回头看向韩云绮,“老头子院子里太冷清了,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喜欢的丫头,晚上一起来用饭吧。”
韩云绮看向百里华卿,见他没有反对,于是点头道:“好。”
族人一一和韩云绮见过礼,接着便井然有序地跟着离开了。
百里兰若开心地凑到她身边,用手肘顶了顶她,神秘兮兮地笑问道:“昨晚上怎么样?本来香儿要带着雯君去闹洞房的,可我见百里哥哥被灌了许多酒,便强行拦下了他们,百里哥哥应该一沾床就睡了吧?”
“差不多吧。”韩云绮也不好将昨晚的事情说出来,她转而好奇道,“谁那么大胆,居然敢灌百里华卿的酒?”
百里兰若笑道:“自然是你那个昭哥哥啊!你都不知道,韩军师一来,就是一脸阴沉,好像是来报仇一样,来到百里哥哥面前,就拿起酒碗,连连敬了好几坛子的酒。我他肯定听说璇柔公主的事情了,所以才想给百里哥哥的一个下马威。”
“最后怎么样了?”韩云绮哭笑不得。
百里兰若见百里华卿已经过来了,只长话短说道:“最后韩军师喝得酩酊大醉,现在恐怕都还没有起床,百里哥哥却清醒得很。”
韩云绮摸了摸鼻子,昭哥哥还能再出息一点吗?一个行军打仗,在边疆住了二十多年,却还喝不过一个书呆子?
不对,百里华卿此人黑得很,武功深不可测,又怎么会是书呆子。
“在聊什么?”百里华卿来到她身边,笑着牵住她的手。
“我在祠堂外面等着你们。”百里兰若朝她悄悄吐了吐舌头,赶紧溜之大吉。
韩云绮看着他,纳闷道:“你说你不过是百里府庶族的人,百里老家主怎会看中你,还容你对他如此放肆?”
“老头子行事古怪,当初看中你,不也如此?”百里华卿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随后笑道,“别管这老头了,我们赶紧去祠堂,然后到雅谷斋,我带你去采桂花,一起来做桂花糕。”
韩云绮知道,老家主选中她,一定有他的道理,相信今晚,也许他就会给自己一个答案了。
不一会儿,百里夫人便带着二人到了百里府的祠堂。面对百里府列祖列宗的灵牌,韩云绮一一行礼烧香。百里华卿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没有行一礼。
面对百里华卿特殊的地位,韩云绮心中做出了大胆的猜测。
也许,他根本不是百里府的人,而是某位拥有尊贵血统的后裔,所以才有资格与百里老家主平起平坐。
百里夫人领着她一一介绍烧香,最后脚步停在一个灵位前,眸色微沉。
韩云绮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牌位上,赫然写着段容渊,她疑惑地看向百里夫人,“这位是?”
“老家主的友人,段容渊,容国最后一位帝王。”百里夫人有些感慨。
容国?
韩云绮有印象,她曾在文崇阁看到过,容国正是被夏国所灭的前朝国,只是不知道,这容国最后一位帝王的名字,居然叫段容渊。
“既然是友人,为何容国被夏国所灭时,老家主没有阻拦?”韩云绮问道,她相信,只要老家主倾尽百里府的力量,不可能敌不过先帝。
百里夫人沉声道:“此事我亦不太清楚,只知道好像是因为一个女人,老家主为了应此女的约,因此去了南辽,加上百里府当初并不在京都,所以远水救不了近火,眼睁睁看着友人遭了先帝的围攻。”
“那个女人是谁?难道就是那个世传和段容渊伉俪情深的女人?”韩云绮问。
百里夫人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老家主从未提及,我们这些小辈自然也不敢过问。”
“这些前朝旧事,过去就过去了,为什么你老是对这些很感兴趣?”百里华卿看着韩云绮,无奈道。
韩云绮一本正经道:“那个画里面的老女人,你不是说是你的知己吗?我肯定感兴趣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一脸惊讶,“百里华卿,你莫非就是那女人的儿子?”
闻言,百里夫人噗嗤一声笑了。
百里华卿紧紧抿唇,脸色难看,“韩云绮,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等会儿桂花糕做好,我一块也不给你!”
韩云绮不以为意,他不给,她难道不会抢?
百里夫人见这一对小冤家,笑着道:“华卿是我亲眼看着从他娘肚子生里出来的,又岂会是那女子的孩子。”
韩云绮摸了摸鼻子,“不是就不是,反应这么激烈做什么?”
百里华卿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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