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动了一瞬间的念头:把“阿槿”的真实身份说出来。
说出来吧,只要说出来,季君皎就会弃她而去的。
只是那样的念头只闪过一瞬,傅司宁向后退了几步,声音清冽:“下官不胜酒力,便先行告辞了。”
说着,他又躬躬身,季君皎点头后,他转身离开。
秦不闻看着傅司宁离开的背影,眼中有情绪闪过。
——今天的傅司宁怎么跟往常不太一样?
从前,但凡她被傅司宁抓到任何错处,傅司宁都恨不能连夜写奏折,参她一本!
今天,彻底扳倒她的机会就在眼前,傅司宁竟然放过了?
她当然不会自恋到傅司宁真的喜欢她。
毕竟从前的她只以男装示人,傅司宁总不可能在她还是男子身份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吧?
所以,秦不闻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傅司宁在酝酿更大的谋划。
这对秦不闻而言,不是什么好事。
事到如今,她差不多所有的事情都部署完毕了,只要身份不暴露,待时机一到,她便能让宋谨言坐稳皇位。
紧要关头,不能出任何差错。
“好看吗?”
秦不闻看着傅司宁的背影出神,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头顶传来凉凉的声线。
她这才缓缓回神,抬眸看向季君皎,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大人指的是什么?”
季君皎抿唇,眉梢下压,却没说话。
——这明显就是生气了嘛。
秦不闻勾唇轻笑,晃了晃季君皎的手:“大人?怎么不说话?”
季君皎这才沉沉开口:“为何会跟傅司宁待在一处?”
秦不闻眨眨眼,甚是乖巧:“大人这话问的好奇怪,这宴席邀请了阿槿,邀请了少卿大人,我们自然是在一处的呀。”
季君皎声音更沉,墨色的瞳孔稍暗:“阿槿知我指的不是这个。”
“那大人想问的是什么?”秦不闻故作不知,一脸懵懂,“阿槿真的不知道呀。”
季君皎生气了,挣开少女牵着他的那只手,抬步朝宫外走去。
秦不闻勾唇笑笑,跟了上去。
今日的皇宫也格外热闹。
宫中上上下下挂了灯笼烛火,那光亮将宫内所有角落照亮,灯火幽微,有风吹过,便如小山明灭。
宫道,季君皎抬步向前走着,目不斜视,也不肯去看身后亦步亦趋跟着的少女。
“哎呀——”
直到身后的少女娇呼一声,季君皎猛地停了脚步,转身看去。
少女跌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脚腕,表情痛苦:“大人,阿槿崴到脚了……”
毫不犹豫的,季君皎三两步走向秦不闻,半跪在了她的身前。
秦不闻眼中含泪,我见犹怜:“大人,阿槿好疼啊……”
季君皎抿唇,漂亮的黑眸在烛火掩映下,好似璀璨晶莹的黑曜石。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稍稍俯身,将秦不闻打横抱起。
一阵腾空感传来,秦不闻下意识地环住季君皎的脖颈,泪眼朦胧地看向季君皎。
季君皎目视前方,仍是不肯看她,却是抱着她,往宫外走去。
“大人,阿槿受伤了呀,”秦不闻娇娇地笑着,放在他脖子后的那只手却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脊柱向下,“您怎么都不问问阿槿呀?”
少女手指冰凉,他稍稍挺直脊背,任由那冰冷的手指玩弄着他的脖颈上的骨节。
季君皎嗓音冷润:“还能说能笑,应当没伤到筋骨的。”
他分明知道,阿槿并未受伤。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明明就是在逼他回头。
——但他还是如她所愿,那般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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