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荣震眉头紧皱,没想到此事这般棘手。
虽说他笃定王宫无人,但叶楚月诡异得很,他可不敢拿脖子上的家伙去赌。
陈瑶瑶死了儿子和全族孤家寡人一个,贱命不值钱,他乃云都天师万人之上。
青云宫外因此陷入了僵持。
天色将亮。
东方穹顶,高悬着几缕从云层穿透折射出的光华。
镇龙道场,云都各家,都在悄然观察青云宫外的形式。
其中,下界修行者为先祖的玄天府也来了人,只是来的非玄天府主,而是府主的长子,李守珩。
李守珩中庭瘦削而长,儒雅颇具阴鸷之气,是个野心藏在风平浪静之下的人。
冥王府主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这般做,倒是不怕父亲不高兴?”
李守珩面无表情,“守珩承蒙诸位照拂,当耳提面命,家父是被叶楚月蒙了眼,诚然,她叶楚月是个人才,有王侯之命,修行造诣和天赋是旁人快马加鞭都追赶不上的,但也过刚易折,守珩只希望玄天府永恒立足,而非中道崩阻。”
父亲鼠目寸光,自诩清高,不愿做低三下四之事,偏要当独行的狼。
身在世俗之中,哪能幸免?
若只有一腔孤勇,便是自斩后路。
今晚过后父亲就会知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玄天府李家好。
借此机会,与诸家相融,哪怕现在低眉垂眼,不过是韬光养晦。
日后等他稳固,定能步步登天,重振玄天府的雄风,让这六合的修行者门俱都刮目相看。
“李府主庸庸无为,倒是有个好儿子。”冥王笑道。
李守珩稽首抱拳:“能得诸位青眼,是守恒之荣幸,亦是家父和李家之福!”
冥王满意地笑了几声,而后摇开了折扇轻摇慢晃,慵懒抬眸淡淡地看向了青云宫之景,看向了一袭墨衣等天明的陈瑶瑶身上,眉梢淡淡一挑,戏谑地道:
“我怎么记得,这陈瑶瑶从前在旧王身边,可无这般的心意,若非叶楚月是个女子,只怕旁人要道这陈瑶瑶水性杨花不安分,妄图嫁两王了……”
李守珩也看向了陈瑶瑶,目光一闪,眼底泛起了涟漪。
这只起微澜的情绪,很快就被他给遏制了回去。
青云宫外,侯荣震深吸了一口气,瞪大了双目,随后提了身边的一个随身侍卫过来,以阵法注力的生死战书为锋刃,在随从的身上割裂鲜血,丢到了长刀之上。
两道生死战书互相融合,阵法光圈闪耀着炽盛的光芒,风暴在里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酝酿而成。
无端陷入囹圄的侍卫捂着伤口,神情恍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侯荣震。
侯荣震则是笑望着陈瑶瑶:“前王后,这生死战书已下,天地法则已成,你该不会不去开青云宫之门了吧?”
“你——”
陈瑶瑶瞪圆了一双眼睛,而侯荣震身后的人也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神色当即大变。
“看来,陈王后是不打算履行诺言了,真叫人失望啊。”
侯荣震擦了擦手,又往后退出一步。
他冷漠地挥动了下手掌,如下达三军之令。
三万人数,杀气迸发,这一次不做犹豫,直接刀刃相见。
黎明破晓时分,清晨的第一缕曙光,从东方的尽头蔓延而来,驱散了夜的黑。
“轰!”
一阵风,从青云宫内往外狂涌,直接打开了一扇紧闭多时以黑金色调为主的雕花双门。
光顺檐往下,那道身影红裙扬起,站在光与暗的交接处。
鸦羽般的睫翼之下,是一双浅金色的眼眸。
她平静地望着前方,似历经了鏖战苦役和时间孤独归来的旅人。
“是新王!”
顾家小妹惊呼。
陈瑶瑶回头看去,眼梢染起了绯红之色,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在阳光里露出了笑意,她还真怕这门内无人。
“楚云王?”侯荣震愣住。
镇龙道场的冥王等人俱都收起了笑意。
玄天府李守珩眉头紧皱,不可置信。
这绝不可能!
他略懂星辰天机之术,正因算到叶楚月不在云都才敢这么做的。
而且,云都各大城门都已堵住,等叶楚月从外归来,黄花菜都凉了,青云宫外只会是满地的尸首,而他和玄天府,就是要踩着这些尸首踏步上位,一飞冲天!
是了,那位道出叶楚月不在云都的神算师,就是他李守珩,还是毛遂自荐来的。
李守珩嘴唇微微张开略有颤动,死死地盯着那光影明灭里的一抹红,她竟和这日的黎明共同来到,就像东升的曜日那样让人措手不及却又明丽璀璨。
……
“吾等,拜见楚王殿下!”
罗牧、陈瑶瑶、钱燿舵等,无不是单膝跪地,行君臣之礼。
侯荣震等面面相觑,其身后的人目露挣扎之色,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不为之,因而纠结半会,直到第一个人放下兵器跪拜下去,便如海啸山崩,便见越来越多的人膝盖触地高声敬重。
黑压压的人群。
侯荣震不知跪是不跪。
他身侧陷入生死战书之囹圄的侍卫却是面色煞白,自知死路一条。
而罪魁祸首就是不把他当人看的侯荣震。
小狐狸在元神空间里熟睡。
楚月面色薄凉,一步一步往前走,不多时就来到了侯荣震的身边。
“楚……楚王……”
侯荣震语无伦次,心虚的眼睛跟着眨了几下。
“原来,侯天师眼里,还有本王。”
年轻女帝说得漫不经心,却是有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那等不怒自威,让人心神一震,下意识便觉得,不知为何,闭关之后的叶楚月有些不一样了……
却说不上来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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