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片场离开的时候, 兰渡换回了自己的衣服，也用清水漱过口。可这会儿看舌尖，显然, 色素并未被完全冲掉。
他微微抬起下巴，嘴巴张开, 对着镜子观察，想要看清楚口腔里的边边角角。
沈轶开着车, 并未细看。可偶尔往镜子上瞄一眼, 还是能看到兰渡的舌叶。
比平时颜色鲜艳很多。这是真的, 可兰渡并不知道, 他被亲狠了的时候, 舌叶会是类似的颜色。
衬着洁白的牙齿，落在沈轶眼中, 让他联想颇多。
他又与男友数月不见。
出于信息安全的考虑, 沈轶不会在平时和兰渡用网络通讯时多做什么。思念便绵绵累加，只需要一个火星子，就能冒头。
偏偏这会儿，兰渡还无知无觉……
沈轶说：“回去再看吧。”
兰渡叹气：“好。”总归现在也没办法, “回去再刷个牙、漱个口——对了沈哥, 你订的酒店里有灶台吗？”
沈轶听着, 笑一下，说：“没有, 咱们点外卖吧。”
兰渡说：“唔, 我刚刚还在想, 可以一起去逛逛超市。”
沈轶心中一动。他想，如果这是兰渡希望的，那未必不行。
不过兰渡紧接着又道：“算啦, 你好不容易来一趟。去超市，也不方便。”
沈轶听着，想到什么。
他忽而提到：“兰渡，等你这次杀青，咱们出国玩玩吧。”
兰渡意外，侧头看他。
沈轶不动声色，补充：“去没有人认识咱们的地方。”
原先还不觉得，可刚刚兰渡一说，沈轶忽然意识到，也许对兰渡而言，有些更加普通、平凡的事情，他想要和男朋友一起做。
可惜他的男友是沈轶。不说关系曝光的问题，以沈轶的知名度，哪怕路上遇到几个普通的剧迷、跟他们聊聊天，对一堆热恋中的情侣来说，也是破坏了约会、相处的时间。
国外就不同了。虽然沈轶之前拍过的很多剧也曾被引进海外，可对其他国家的人来说，人种首先就是识别面孔时的一道难关。到时候再低调些，大约不会有问题。
他考虑这些。更细节的问题，没有和兰渡说起。
不过兰渡听着，还是露出笑容，点头：“好啊。不过，”他还是关心沈轶，“沈哥，你之前不是说看本子吗？”
沈轶说：“是有一个不错的。”
兰渡：“什么题材？”
沈轶回答：“也是主旋律，关于检察院的。还在接触，目前没有看到剧本，不过班底很好。”
他已经过了靠频繁拍剧积攒人气的时候。地位和资历摆在这里，很多优秀剧本会首先考虑来找沈轶。他有足够的资本在其中挑选，形成优中取优的良性循环。
兰渡点点头：“是不错。”
两人这么一路聊天，抵达酒店。
他们低调地上楼。进了门，看时间还早，就不急着吃晚饭。
沈轶把自己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回头，兰渡又跑到洗手台前，手上拆着酒店提供的一次性洗漱用品，正要刷牙。
沈轶眼睛眯了眯，走上前去。
他看兰渡漱口。色素的作用十分强大，到这会儿，兰渡吐出来的水还带着淡红色。
有淡红色的水流顺着他的唇角下滑，落在下巴上。兰渡一只手拿着牙刷，另一只手拿着杯子，不太方便去擦。
沈轶看他这样，干脆往前，在兰渡有点惊讶的目光中，将人拉来，说了一句“我帮你”。
帮他——
兰渡心念刚刚一动，就被吻住了。
亲吻首先落在兰渡下巴上的水珠上，很快消失在沈轶唇间。往后，才慢慢往上。
兰渡的瞳仁颤动一下。他想说，等一下，等他刷完牙，漱过口——不，等他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来。
可沈轶没有给他开口的时间。
他很仔细地吻着兰渡。虽然色素还在，但蜂蜜水的味道已经淡下去了。无妨，他的男友本来就自带兰香。
舌尖在兰渡口中扫过，光顾了所有沾上色素的地方。
兰渡历来很好学。早在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就学会了在亲吻的同时呼吸。所以理论上讲，这个亲吻可以进行到地老天荒。
可惜在此之前，他的舌叶已经开始发麻，面颊也微微酸涩。
这时候，沈轶放开他。
不过，这并不是结束。
在兰渡观察沈轶唇上有没有同样沾染上色素时，沈轶在看兰渡手上的牙刷、玻璃杯。
青年已经挤好了牙膏。这会儿，牙刷被沈轶拿走。
兰渡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他听沈轶又说了一次：“我帮你？”
这一次，带了一点疑问的语气。
兰渡的心跳莫名加快一点。他想说，刷牙这种事情，没必要让沈轶帮忙吧。也想说，两个人这么久没见面了，难道不应该早点解决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好直奔主题？
可是，对上沈轶的视线的时候，兰渡又有点说不出来话。
他喉结滚动一下。浑身的血液涌上面颊，他轻轻点头。
所以，沈轶开始帮兰渡刷牙。
他手上的动作不轻不重，捏着兰渡的下巴，找准有色素残留的地方，把牙刷探入其中。
这也是没办法的。兰渡自己对着镜子，多有不便。相比之下，有另一个人帮忙，至少没有那么多视觉盲区。
兰渡这么告诉自己。
可、可是。
他的下颚开始发酸。泡沫在口中堆积、淌下。
大约是因为身体有些僵硬了，被沈轶察觉到。沈轶引导他靠在洗手台上，兰渡察觉自己腰后好像湿了一片。
白炽灯下，沈轶的面色显得专注、冷淡，而又认真。
他明明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就连在口腔里的牙刷也是温柔的。
可在兰渡的感觉中，这一幕还是看得他头晕目眩。
他的眼睛也有点发酸了。有一刻，他好像回到了从前。在电视里看着沈轶，对，沈轶是有一个职场剧里的医生角色。
角色的身影与面前的男友一点点重合。到这时候，沈轶松开手。
他说：“把泡沫吐掉。”
兰渡没有反应过来。
沈轶低笑一声，搂着兰渡的腰，帮他转过身体。
“哗哗”的水流声中，兰渡的嘴巴愈发酸了。清洗完成之后，他又对着镜子看了片刻。虽然已经不会吐出淡粉色的水，可舌尖还是红的。
他事先问过有经验的前辈，知道那种制作血浆的食用色素不会有很大威力。到这会儿，兰渡有点迷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错，或者剧组里换了新的色素品牌。
正想着，他听身后的沈轶开口。
沈轶看着镜子里的男友，说：“其实之前我就觉得了。”
兰渡侧头看他。
他的面颊还是湿漉漉的。水滴顺着下巴淌下去，有几滴落在衣领上，氤氲出一片深色。
沈轶笑了笑，说：“如果你之前买的那一套衣服、尾巴也在这里，就好了。”
兰渡眼睛眨动一下，沈轶又说：“你看你这样子，像不像是刚刚吃过人的狐狸精？”
兰渡：“……”
兰渡再看看镜子，客观地：“好像是有一点。不过——”
他想要抗议，自己怎么会“吃人”呢？
最多、最多是吃了很多次沈轶。
奈何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沈轶打断了。
沈轶说：“之前说什么来着。对，你是狐狸精，我要降妖除魔。”
兰渡说：“嗯，你是道士。”
这是他们之前讲好的“角色设定”。
沈轶说：“好。上次我遇见你之后，被你勾引，一不小心放跑了你。”
兰渡接口，“现在，我‘吃人’，又被你捉住。”
他说着，头偏了偏。大约是因为当演员的时间长了，有了许多经验。旁人看兰渡时，会觉得他眉目疏冷，面容俊美。可这一刻，他眨眼的时候，眉梢眼角竟带出几分秾丽。
更像是狐狸精了。
懵懂的白狐入了红尘万丈，被人间染上不一样的色彩。
他慢慢靠近沈轶，将自己的唇印在男友唇上。
两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心跳一样交融在一起。
道士又开始降妖。
这一次，他下定决心，无论这狐狸精怎么求饶，怎么被教训到奄奄一息，都一定不会放过对方。
……
……
晚餐是外卖解决，一直到很晚，道士终于自忖稍稍度化了狐狸，从而偃旗息鼓。
沈轶和兰渡拥抱在一起，兰渡从狐狸的角色中挣脱出来，问沈轶：“对了，你在这里待几天？”
沈轶的手一点点抚摸兰渡的背脊，回答：“两三天吧。之后会去潭州那边，到时候就是看检察院那个剧的本子了。”
兰渡小声地打了个呵欠，而后叹道：“三天……我明天、后天都是从早到晚的戏，一般四五点就要开始做造型。”
沈轶也是这一行的人，自然理解，说：“明早还是我开车送你，你在车上多睡睡。”
兰渡说：“唉，有点想请假。”
他不是嫌累，就是想多点时间，好好和男友在一起。
沈轶亲一亲兰渡眼角：“可以开始计划一下咱们出去玩的行程？”
兰渡听了，点点头，又有点高兴。
他始终觉得，这段感情是一见钟情，是命中注定。可哪怕他们在一起时契合到仿佛生来如此，生活中依然有新的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又有一个月结束啦，真没想到能连续日万这么久啊，夸夸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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