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1 / 1)

天边才露出鱼肚白时池遥就已经睁开了眼睛,解意靠着她的肩膀睡得很沉,她克制着动作不吵醒他,看了一眼终端屏幕,离她平时起床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她僵硬地在床上躺着,可闹钟迟迟不响,空寂的环境不断放大情绪,她干脆提前关了闹钟,小心掀开被子,扶着解意的脸轻轻放下,打算抽身出来。

刚起身在床沿坐下,背后熟睡的人忽然倾身过来,温热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解意的脸抵着她的后背轻轻磨蹭,嗓音带着没睡醒的微哑:“现在就起?”

“嗯。吵醒你了?”池遥侧转回身看他。

解意顺势仰躺下来,伸出手臂揉半撑着的眼皮:“你没吵到我,我在梦里感觉到你不在身边,就醒过来了。”

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露出他清癯的肩膀和半边胸膛,凸起的锁骨上印着浅淡又细碎的痕迹,再往下,隐秘的肋间与腰间越发嚣张地呈现出玫色印记,像被信笔染上的花瓣,凌乱交叠,深浅不一,在迷蒙的晨光里若隐若现。

池遥的视线落在那些斑驳的肌肤上,喉咙心虚地滚了滚:“你再睡会儿吧。”

解意揶揄地盯着她,一脸妖媚地挑了下眉,抓着身上的被子作势往下拉:“好看吗?想不想看更多......”

池遥一把按住他的手,被他逗笑:“不用了,你今天休假,可以多睡会儿。”

解意收起不正经的表情,裹着被子坐起来,担心地问:“池遥,从昨天开始你就一直揣着心事,你到底要做什么?”他越问越着急,“是不是很危险?”

“不是,你别担心。”池遥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从衣柜里找出衣服更换,斟酌着说:“我只是觉得,有些过于冒进了......”

解意听得云里雾里,但她之前说过不方便告诉他,纵使心底好奇又担忧,也没再多追问。“我也起床,跟你一起去办公室。”

“不用了。”池遥连忙出声制止他,“我今天不在办公室办公。”

解意停下动作,搔了搔蓬乱的头发,只好妥协:“那你老实告诉我,有没有危险?”

池遥正色摇头:“没有危险。”

“那好吧。”解意直挺挺地躺下,撩起被子蒙到头顶,一动不动仿佛重新进入睡眠。等池遥从卫生间洗漱完出来,他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被子一角,露出黑白分明的眼睛,悄悄从缝隙里看她。

池遥将文件装进提包里,看了一眼时间,转回头看向床上的人时,刚好抓到解意忙慌扯着被角盖住缝隙,像一只缩回触角的蜗牛。

她唇边浮起笑,在床边坐下,隔着被褥戳了戳脑袋的位置:“解意,我要走了。”

被子里的人一声不吭地装睡。

池遥沉吟一声,询问道:“可以让我亲一下再走吗?”

两秒过后,解意缴械投降,拉下被子露出自己上半张脸,纤长的睫毛眨了眨,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池遥拨开他的额发,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别担心,晚上见。”

从宿舍到医务大楼乘坐通行需要十分钟时间,池遥点开容危的名片,滑动屏幕翻阅昨天的聊天记录。向范廊和郑安继申请再进一次疗养院的事她并没有告诉容危,但她昨天刚到军区就收到了她的消息,想来要么是在医院、要么是在军区,有她安插的眼睛密切关注着她的行程。

她轻点屏幕输入文字:“少将,到上班时间后,我会直接前往疗养院。”

对面很快发来回复:“这么早?你不会已经在办公室了吧?”

没等池遥回复,容危又接着发来一条:“别紧张,将军大概率不会为这种小事出面,但只要有机会,总要试试。”

池遥抿了抿唇,并没有因为容危的宽慰而释怀,反而少有地流露出怨怼与愤怒的情绪,手指又重又快地按在屏幕上:“我会照计划行事。”

而后她退出聊天界面,将视线投向车窗外,强迫自己平复。

范廊和郑安继破例让她窥到了秘密的一角,疗养院里的那些人曾被用于做医学实验,可他们、以及疗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对更多的真相讳莫如深,除了这些存活的“失败品”,成缨在内的那些人死在哪里?战场还是实验室?生前遭遇了什么?......

一切答案都可以从疗养院那群病人口中得知。

她夜以继日泡在实验室里,好不容易争取到机会,却被容危打乱了计划。

到办公室以后,池遥打开工作终端开始处理遗留的日常工作,注意力集中后心绪也慢慢平和下来。楼上楼下传来窸窣的开门动静和脚步声,同事们渐次到岗。

玻璃窗被咚咚敲了两下,刘臻拎着早餐在走廊朝池遥挥手打招呼,又朝自己办公室方向指指,做口型说“走了”。鉴于他踩点上班的习惯,池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静坐片刻,起身收拾好随身的文件资料和医疗箱,带上门出去。

疗养院全天候有卫兵轮班值守,池遥到的时候正碰上他们换班,班长谢帆恰好在她上回来时见过她,态度松和些,惊讶地问:“池医生?这么早来疗养院?”

池遥从包里取出获批的文件递过去:“你好。经范院长批准,我来疗养院查看病人健康状况。”

“哦,我们已经看到系统通知,知道你会来,就是没想到这么早。”谢帆径直翻到文件最后签名页确认了一遍,“我们这边没问题,你现在就进去?”

池遥将递还回来的文件收进包里,低垂着脸看手上动作,一边应和:“是啊,这是我此次回军区的主要工作,想要早一点完成。”

余光里,一辆军用车自樟树大道上行驶过来,车轮压着路面发出沙沙声响,在静谧的早晨显得尤为抓耳,将站岗卫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池遥随着谢帆探看的动作,也好奇地转回头张望。

“这车好像是容少将的吧。”谢帆喃喃一句,大概是想起之前她带着三口冰棺来门口闹事的阵仗,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表情对池遥说:“池医生,你快进去吧,接待人马上就出来。”

“好,谢谢。”池遥礼貌笑了下,抬步走上台阶。

“嗤——”汽车在疗养院门口来了个急刹,车轮摩挲地面发出刺耳声响,车门打开的动静带风带势,还没看清下车的人,就先听到了她威严的声音:“你进去干什么?”

这话语的指向性太强,池遥迈步的动作顿住,车门在身后“砰”地一声重重摔上,震得门口站岗的卫兵纷纷把腰板挺得更直,谢帆朝容危行了个军礼,身体绷直一动不动,只转动眼睛飞速瞟了一眼池遥,同情又头疼。

池遥缓慢转过身,她不是军人,只态度尊敬地朝容危点头示意,而后如实回答:“少将,我受第一军事医院范院长指派,来检查疗养院病人的健康状况。”

“疗养院有专门的医疗团队,为什么需要医院派人来?”容危大步流星走到门口,视线锋利地扫过值守的卫兵,语气咄咄逼人,“我上次要进去,你们宁愿挨枪子也不退让,怎么,那位范院长说话就这么管用?”

谢帆心里叫苦不迭,怎么这么背运,又赶上他值班的时候惹到这尊大佛!

“报告少将,池医生通过了系统审批程序,按规定是可以进去的......”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疗养院建在第一军区内部,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在将军的管辖之下,你们工作人员有虐待退役军人的嫌疑,凭什么不让本少将过问?难道你们仗着疗养院归军事医院管,只听范廊的话?"

谢帆脑门突突冒汗,梗着脖子回复:“少将,三名死者的遗体已在军事医院进行解剖,您可以向法医部门查询详细情况。”

容危仰着下巴斜了他一眼,用不容反驳的口吻说:“眼见为实,既然这位池医生能进,本少将进去看一看也无妨吧?”

她说完抬起军靴就要往里走,谢帆眼皮一跳,铁青着脸跨出一步挡在她面前:“少将,按规定您不能进。”

容危脸色骤然阴沉,久经沙场的眼睛瞪视人时带着千军万马的磅礴气势,让对方的气场顿时萎靡:“谁给你的权力?”

谢帆死死板着脸不露怯,但不断滚动吞咽的喉咙已暴露他的窘迫。“少将,属下也只是听令办事......”

“范廊是吧?”容危哼笑一声,“原来范院长已经凌驾于将军之上了?”

“范院长自然听命于将军,只是每个部门各司其职,疗养院隶属第一军事医院,系统程序的最终审批人通常是范院长。”

容危揪着不放:“按你们这意思,今天就算是将军本人来了,没有范廊的审批,他也进不去?”

谢帆焦灼得眼睛滴溜溜转,说出的话也没了底气:“不是......”

"既然不是,说明你们的规矩可以灵活变通,你们的范院长哪儿来的面子让本少将花时间找他申请?"她不耐烦地啧声,“你们到底是死板不知变通?还是藏着掖着什么,不敢让我看见?”

“......”谢帆吞了口口水,一会儿时间嘴唇都干得起皮,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珠,惶恐得不知道怎么接话。

容危瞥他一眼,装着假肢的那只脚踏了踏地面,抱着手臂倚上墙柱,一副不愿多费口舌的样子:“去告诉范廊,今天要么我和他的人一起进去,要么谁也别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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