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的沈襄,气火攻心,喉间涌上一股又一股腥甜之意,都被她生生忍了下去。
漆黑无比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内侍。
这人敢如此张狂,敢对着她说这样一番话,必定是有人支撑着。
一个狗奴才,张牙舞爪,靠得是后头的主子。
“还有呢?”
“皇帝是不是还有话?”
沈襄撑着力气站了起来,冷眸凝聚,盯着这内侍脸上,惶恐消散,带着一股威压之感。
这内侍也是十分懂眼色之人,态度软和不少,将最重要的事给说了出来。
“陛下口令,命沈将军三日内离开京城。为表对益州军万里支援凉州之事,特将益州来年的粮草提早发放,沈将军亲自押送。”
“来年便不用派人进京了。”
这句话才是重点,沈襄不可置信,这皇帝竟然敢如此猖狂,一点也不顾他们益州的兵权?
这算什么奖赏?
让她的人押送,山高路远,劫匪敌人如此多。
这是让她提着命上路?
“你们--”
“竟然欺人至此!”
“难不成当我们沈家十万军士是摆设不成?”
沈襄咬着牙关,双目充血,捏紧的手心也溢出血迹。
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如此对她?
内侍如何感受不到眼前这位女将军的怒火,以防不小心丢了性命,他稍稍后退几步。
拱手行了个礼,变得恭敬不已:“奴才的话已说完,望将军保重。”
“奴才提醒将军一句,如今的陛下,是世人口中的暴君,不是先帝。”
“沈将军还是尽早离京吧。”
话音至此,一行人退出这座小院,独留她们几个主仆,脸色黑沉难看。
眼底充斥着无尽的怒火,他们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和欺负。
“姑娘,这狗皇帝竟如此不给我们益州面子。”
一个名声尽毁的皇帝,杀了京城的老臣,如今还不将沈家这种几代手握重兵的军士放在眼底。
难不成,他是真不顾这天下的安稳?
靠他这样的行事,真能坐稳皇位?
怕不是要人人得而诛之。
“闭嘴!”
沈襄暴怒出口,只喊完这句话,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彻底晕了过去,像是去了半条命一般。
“姑娘!”
几人再也没了心思,去咒骂那皇帝,赶忙上前把昏迷的沈襄给扶了起来。
受了折辱,受了委屈,都还好。
但这命,得保住。
不然,何谈来日?
沈襄这处的乱子,一时间还未传出去,也没什么知道。
也就是陛下在完事之后,亲自去依兰殿,拿这事哄了哄皇后。
里头发生何事,宫女们并不清楚。
只是那日,皇后主子总算愿意让陛下留宿了。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两个主子破冰了,这对伺候的奴才来说,简直比赏赐还要让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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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桉那头,是真是彻底昏了两天,当天晚上也确实如叶灵说的那般,烧了起来。
人如一个火炉一般,让人碰着都觉得滚烫。
好在是冬日,伤口处理的好,情况也还好控制。
若换成炎炎夏日,这伤口怕是得溃烂,人也不仅仅是昏两天了。
裴桉醒来时,瞧见塌边白色的身影,心头一软,伸手便将人给拽住了。
这一下,也将苏清月注意力给拉了过去。
清丽面容之上,闪过一丝惊喜,靠近了几分:“世子,你醒了?”
苏清月也算是守了两日,不过有叶灵的诊断,心中有数,不算很担心。
但瞧见人醒了,也不由松了一口气。
“月儿。”
许久未进水进食的裴桉,此刻开口尤其虚弱,嗓音也极其沙哑。
苏清月自然察觉出来了,动了动手腕:“我给你倒水去。”
“你先放开。”
这最后一句话,稍显无奈。
也不知怎的,这人昏迷着爱拉着她不放,醒了也一样。
她就站在这屋内,难不成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裴桉自然不会承认,心中那点小想法,说出来显得他格外幼稚。
主要还是怕惹得面前女子不喜。
裴桉不舍松开手指,目光追随在她的背影之上,心中暗嘲。
也不何时,变得这般患得患失了。
真是报应。
因伤的是背部,裴桉整个人都是趴在床上,各种动作都极其困难。
苏清月只好弯腰,将水杯递在这人嘴边,让他一点点吸进去。
别说。
这样乖巧服从的世子爷,看起来十分无害好欺。
也不知想到些什么,嘴角忽而上扬了起来,脸上浮着几分不明的笑意。
解了渴,缓了几分嗓间难受的裴桉,抬眸恰好就撞见她脸上的笑容,一时晃了眼。
近段时日,他的月儿,好似爱笑了许多。
真好。
裴桉眼底也浮起几分笑意,刚想重新拉着她手腕,说几句亲昵的话。
“月儿,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
只堪堪说了这么一句,便被门外来人的声音给打断。
“裴佑之醒了吗?”
“别这么点鞭刑就要了他这条命,那可是太丢人了。”
“再说,本侯爷马上要成亲,可别让他坏了我的好事才行啊!”
这人还未进来,这一番话,倒是让里头二人听了个清楚。
裴桉一下黑了脸,这人是来坏他好事?
还是来炫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