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番闹下来,府中所有人都看清了形势。
国公爷的白事办得急匆匆,生前的那些体面,死后都化为泡影。
这便是人死如灯灭。
一切都是惘然。
就因这事,京中不少人都对裴桉颇有微词,平日里有多吹捧,此时就有多不屑。
这种不孝之事也做得出来。
可惜,这些话这些人,对裴桉形成不了一点伤害。
这种风言风语,暂且传不到他耳中,便是听到,也无伤大雅。
那日从正院出来后,常德便明显察觉出世子神色的异常,还未完全走进清风苑,步伐就失去了重心,纯白的纱布早就变了颜色。
常德瞧着焦心不已,这才过了多久?
清月姑娘好不容易安抚好的人,又成了这副模样。
且那日见过夫人后,连小院都不曾回。
“这可怎么!”
常德守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又不敢贸然上前打扰。
“咔嚓”一声,眼前的屋门被打开,一袭黑衣的世子从走了出来,面容神色都极其平静,看不出丝毫影响。
“备马。”
“进宫。”
常德跟在后面,特意去瞧了瞧世子的手掌,果不其然并未换药。
哎。
真心很愁人。
上马之时,手心之处传来痛感,裴桉垂眸望向手掌,暗沉视线落在这座府邸的大门之处,只片刻,眼底流转过万分情绪。
悲伤春秋,为情绪所忧,是废物所为。
他不是。
也没这个空闲时间。
“驾!”收拾视线那一刻,眸色冷然下来,快马朝着宫中跑去。
有一两日未见到男人,苏清月稍感奇怪,不是多想念,只是稍有点不习惯。
加上她想见裴桉,也是想从他口中早点收到凉州的消息。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再见之日,便是他要离京之时。
陛下心中早有计划,这趟凉州之行,非裴桉莫属。
两人早就在此事上,达成了默契。
为大昭,为百姓,裴桉自然不会拒绝这份命令。
但此时的裴桉,如何也想不到,到了眼下这个地步,还能将他给“卖”了。
一时气愤自然有。
但因获多福,也未尝不好。
可这些都是凉州之行的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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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履匆匆进宫,天色彻底暗沉后,正清殿的大门才从里头打开,候在外头的内侍和宫女,退到一旁,看着那道挺拔的背影。
这裴大人,可真是如今的第一权臣。
便是家中发生那样的事,不少官员都有异议,但也没人能撼动他在陛下心中的分量。
这样频繁出入正清殿的大人,也只有他了。
“陛下万安。”
众人不敢望下去,身后再次传来脚步声,一行人连忙跪下请安 。
还未等到陛下的声音,便听到近身的内侍高喊着:“摆驾依兰殿。”
如今便是没有这句,众人也知晓陛下的吩咐。
这三宫六院,真算起来,也只有贵妃一个主子了。
之前就算有其他娘娘,陛下也从不去。
和东宫那会,完全不同。
那时,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侍妾,能一路高升,甚至将当年的宠妃,太子妃,都给打败了。
彻底成了这后宫的主子。
等到秋日,依兰殿的那位主子,怕就不是贵妃了。
而是太子的母后。
大昭的皇后。
这世上任何事,从来没有不劳而获,光鲜的面容之下,谁又知其中的苦楚。
出身低微之人,为奴为婢,一身的委屈耻辱只能埋在心中,苦苦忍受。
而被强加许多外物之人,眼底无情,心如死水。
旁人或许不能理解。
但这世上的痛苦,从来不能比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