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裴桉神色未变,就这么走了进去,眼神淡漠不已,入目一片狼狈,地上跪着一圈人,神色惶恐不已。
“世子。”
榻上的宁氏,听到声音,连忙看了过来,苍白惶恐面容瞬间激动起来:“桉儿!”
“你竟还知道来瞧我?”
“我还以为,你只当我和那畜生一般,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这几天竟一次都不来!”
宁氏坐在榻上,直勾勾盯着他,语气十分不善,满是指责,眼神也不似往常的温和。
甚至带着几分怨恨,仿佛瞧见的人,不是她宁臻的儿子,仅仅是裴沉的儿子。
那个她恨之入骨的人死了。
浑身伤,整夜的噩梦,还有崩溃的情绪,无处发泄。
宁臻死死捏着被褥,盯着这个儿子,原本是她一辈子的指望,可也是她和裴沉永远断不开的联系。
她恨!
裴沉死了。
她这一生都是裴家的人。
就是死后,也要沦为裴家的鬼。
她如何不恨?
她恨裴家所有人,恨这座院子。
连她的儿子,也不能完全听她的话,连她成这般模样,都不能在床榻之边尽孝。
简直可笑。
可悲。
“裴桉!”
“我费心尽力养了二十余年,你为何就不能听我的话?”
宁臻眼神狠狠盯着他,整个人像是陷入癫狂的状态一般,让周围所有下人惊恐不已。
唯独世子一般,神色镇定,站在原地,就这般任由她的话语指责。
“母亲身子可有不适?”
“若是有事吩咐,直说便好。”
裴桉面上平静,可只有站在身后的常德发现异常,瞧见世子手中纱布已然出现一丝鲜红,便能知晓他到底有多么隐忍。
常德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怎么就会变成这样。
好好一个国公府,弄得家破人亡,四分五裂。
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世子一人的罪责。
他又何其无辜。
“夫人..”
常德不忍,想要上前解释几句,却被裴桉冷声打断。
“闭嘴,退下。”
宁臻靠在榻上,瞧见他这样冷漠的样子,完全控制不住脾气,语气一句比一句差。
“狗奴才!”
“我和世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
听到这话的裴桉,神色微变,皱起眉心,上前一步,将常德遮挡在身后,望向她:“母亲。”
“裴佑之!”
“你如今为了一个下人,同我翻脸是吗?”
此刻的宁臻,如同一个随时可点燃的炸弹,稍微一点反驳,都能引起她的失控。
完全不能正常交谈。
“母亲有事吩咐吗?”
裴桉不去理会她那些失控的言语,冷静耐心的询问。
“有事?”
“自然是有事。”
“裴桉,从前你做出那些让京城所有人嗤笑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
“可我没想到,那女人不仅没死,还生养了一个孩子,简直下贱。”
“这样这个下贱的身份,还敢生孩子。”
“我....”
裴桉最后一丝耐心彻底没了,刚还冷静的脸色,此刻满目阴翳。
他不许任何一人,这样说月儿。
还有她们的孩子。
“母亲,慎言。”
“月儿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的女儿,也是这世上最尊贵之人。”
“你若是不喜欢,可以不提,但不要这般说她们。”
裴桉漆黑的眼眸之内,暗沉不已,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已然是他极力克制了。
若是换了旁人,他恐怕早就下手了。
“你....”
宁臻没想到,到了眼下,他还是这般维护那女人。
一时间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裴桉!”
“你这是要为了那个女人,彻底和我这个母亲决裂吗?”
“你也要学裴沉那个畜生,不顾我的死活?”
宁臻越说越控制不住情绪,身子不停地发抖,差点就要摔下榻,一旁的婢女,连忙上去扶住,却也被推开。
“滚!”
“别碰我。”
宁臻猛地将人给推倒,恶狠狠瞪着她一眼。
“夫人息怒!”
婢女连忙跪下磕头。
裴桉瞧见这一幕,眼底只留冷意,说不出什么情绪,只觉得疲乏,没有心思再留下去。
“若是母亲无事,那我先告退了。”
“你好好休养身子。”
“若是来日不想住在这府中,派人告知我一声便可。”
“还有若是你不愿和他同葬一处,我也可安排。”
裴桉神色冷漠,将这些话说完,便转身离去,不在此处耽误时间。
可正就是这样,彻底让宁臻发疯,连人带被摔下榻,嘶吼着:“裴桉,我不准你娶那样一个低贱的女子。”
“站住!”
“不孝子!”
这次身后再传来什么样的动静,都不能让裴桉转身。
他无力,也无心。
若是这世母子情,只能到此为止。
那下辈子,希望他们不要再遇见。
伤人伤己。
常德连忙从地上地上,望了地上疯狂的夫人一眼,退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丝不安。
这样癫狂的夫人,怕是日后还有的闹。
“吩咐下去,增添人手将人都给看好了。”
刚出正院,常德便听到世子冷意威压的吩咐之声。
他瞬间反应过来。
“是,属下一定让人办好。”
看来,不仅仅是他担忧。
世子心中同样是这种想法。
棠梨院,原本就严防死守,这下真就是要成铜墙铁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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